豊無常苦笑了一聲,道:“你是公主之尊,千嬌百貴,我又身負重傷,如何能護得了你的安全!”
潘夔卻嘟起了小嘴,道:“正是因爲你的傷勢還沒有好,所以我纔不能棄你而去,”說着,潘夔想了想,道:“我百越之地,物產豐富,名醫輩出,這樣還不好?你且跟我回百越,我會找最好的御醫給你療傷。天下這麼兇險,你不可自己在外面闖蕩的!”
說着,潘夔的眼眶之中,竟而熱淚滾滾。
豊無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首先,自己的身份,不能讓潘夔知道,若是她知道現在這副身體,並不是自己的,而是借用的,不知道小姑娘會不會瘋掉。
回到無樑殿的事,最好也不能帶着潘夔,那裡畢竟是一個隱秘之所在,若是潘夔知道了,可能會給她帶來無窮的額禍患。
想到了這裡,豊無常便沉下了臉,氣吼吼的道:“不要說了,我的任務,就是把你送回百越,其餘的,我並不會負什麼責任,你也沒有必要跟着我滿世界的逃命!”
潘夔卻依舊堅持着:“你身上的傷,都是因爲保護我,我不能就這麼不管!”
二人爭執的聲音很大,驚飛的林間的小鳥。在寒夜之中撲簌簌的振翅逃走。
兩個人不在說話了。
豊無常盤膝入定,仔細的感知着這讓人費解的力道。
不知爲何,這傷口上似乎是附着着什麼法陣一般,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只要是自己用真氣去抵抗,那麼這傷口上的力道,就像是有生命一樣,瘋狂的反噬,同時給自己帶來灼燒般的痛楚。
豊無常心中不由的有一些擔心,根據故老相傳,以及無樑殿上的文字記錄,這可能是天師堂搞的一些名堂,用這樣的法術,對人進行標記。一來可以讓你受到無邊無盡的痛苦,一次作爲冒犯天師堂的懲戒。二來,這法術似乎還有標記的作用?
若是如此一來,天師堂便可能掌握自己的動向,自己是絕對不能回南疆武陵城了,只有一個去處,便是釋迦山無樑殿。
是了片刻,還是無法將這個法術排除。豊無常已經是累的滿身大汗,再加上傷口的痛楚。整個人便微微的顫抖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一隻冰涼的小手,伏在了豊無常的額頭上,一個聲音溫溫軟軟的道:“豊大哥,是不是傷口又開始疼了?哎呀,你怎麼這麼燙!”
入定之中的豊無常,並沒有醒過來,只聽見溪水嘩啦嘩啦響了幾聲,一塊清涼的手帕便搭在了額頭上,頭腦瞬間一片清明。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晚上,兩個人吃了幾枚野果,便朝着一個方向又走了下去。只見前方灌木叢中,出現了一塊石碑,上面用勾角花體寫了幾個篆字,百越國界。
這便是到了百越國的邊界了。
豊無常心中的壓力,頓時減輕了不少,既然將潘夔送到國界,只要是潘夔不再跟着自己,她便是安全的了。
正當此時,一隊巡邏的軍士,看見了衣衫襤褸的兩個人,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竟然偷窺百越疆界!速速報上名來!”
潘夔積鬱了幾天的小姐脾氣,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對象,一挺身站了起來,嬌喝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在本公主面前這般無禮嗎!”
這個士兵被氣笑了,心說這是哪裡來的野人,竟然也敢口稱公主,於是催馬跑到了近前一看,果然是百越國的寵兒,公主潘夔殿下。
這人忙不迭的滾鞍下馬,跪地施禮道:“殿下!真的是公主殿下!您可算是回來了,這個月末你要是再不回來,陛下定會把我給腰斬了!說不定還會跟南疆開戰!”
潘夔見這個戍邊的將官如此廢話,忙用手勢打住了,道:“別說那麼多了!趕緊,帶我們去營房!我的這個朋友病了!”
豊無常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在這位將官的攙扶下,豊無常翻身上馬,朝着戍衛大營而去。
這將官的心情十分不錯,找到了公主,便是喜事一樁,說不定老陛下一高興,自己就會平步青雲。
一高興,話便多了起來,一手握着轡頭牽着潘夔的馬,一邊問道:“公主不是乘船沿運河北上麼?怎麼出現在了百越的西邊邊境呢?”
說着,有看了一眼豊無常,道:“這位是......”
潘夔心情很是不好,或許是豊無常馬上就要把她丟下的緣故吧,氣吼吼的道:“我是私自下船遊歷,卻迷失了方向,塗總多虧這個人照應。才找到了百越的疆域。”潘夔淡淡的道。
豊無常卻是驚訝萬分。這個姑娘年紀小小,竟然如此識得大體,自己也沒有特意的告訴潘夔,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這潘夔如此處置,可謂十分圓滿,既沒有說蕭笙的人護駕失誤,也沒有說和天師的惡戰,將一切的責任,全都攬在了自己的肩上,這樣就避免了兩國的爭端,然後潘越下書致歉,蕭笙再客氣客氣,事情就這麼過了。
這個將佐也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傢伙,不知道怎麼說話,便一再追問潘夔的行程,都做了些什麼,因何如此狼狽不堪。最後潘夔實在是煩厭透頂,索性板起了公主的架勢,低沉着聲音道:“不該問的,不要瞎打聽,多長几個心眼,少生幾隻嘴巴,我保證你前途似錦!”
看見公主已然是變了臉色,這個將官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到了戍衛大營,潘夔第一件事就是叫來了軍醫,給豊無常看病,豊無常知道,這些尋常的外科郎中,治療刀槍棒傷,跌打勞損什麼的,也都是一把好手,可是自己這個傷,乃是神力所至,凡人根本就沒有辦法醫治。
無奈潘夔一再堅持,再說這裡是百越的國境,當着她的臣民,也要給他一些面子,便只好答應了。
來的軍醫,是一個六十多歲的人,身體還很健朗,一口牙潔白整齊,絲毫沒有老境頹唐之色。看了豊無常的傷口,撫着鬍鬚,輕鬆的笑了,道:“公子這傷,若不是碰見了老夫,便無藥可解了,造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