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佳人,錦衣尊主,曾經少年,衰老孤零。】
闕茹水如此異常舉動,哪能不叫衆人察覺。
闕茹水明眸閃爍,朱脣顫抖,努力地吐出了四個字:“你是……烏……圖?”
烏圖!此地名爲烏圖村,原來真有烏圖人。
還真叫王家雷給猜中了,不僅王家雷等人吃驚,一衆村民皆是瞠目結舌,驚得徹底呆了。
老者露出感動的笑意,道:“闕宮主好眼力,正是在下。”
“你……你怎麼在這裡,還這般樣子?”?闕茹水難掩心頭激動,淚水奪眶而出,王家雷等諸多晚輩動容,行走仙道多年,從未見闕茹水如今天般不顧身份的激動。
老者無奈嘆道:“想我這等朽胎,不比你等仙體,我之所以苟活世上,無非是爲了我的子孫。”
老者一一朝同族村民看去,最後將目光落在烏拔的身上。
烏拔聽得老者聲音,也是垂死拼力一般望了過來,青年駭然,這個每日裡囉哩囉嗦的討厭烏老頭,竟然是自己百年前的祖輩,更是族人崇拜供奉的尊者。
“蒼天有眼,在我臨死之前,還能再見你一眼,呵……你的容顏如舊,還是那麼水潤動人。”
闕茹水情緒難抑,緊緊地握住了老者的手掌。悽聲道:“烏圖啊烏圖,你既然存世,爲何不與我想見?爲何今日才見卻又要生死分離?”
老者又連瞌了幾灘鮮血,道:“我一個廢人,哪有臉再去找你,咳咳,只是當年那巖青山下,水雲宮前,相處三載的歲月,總縈繞耳畔,回映眼前……”
老者說罷,又是一陣連瞌,那便烏拔卻是一聲悽慘嘶叫,沒了氣息。
衆人剛一收神,回首這邊老者烏圖,悄然死去。
“不!”闕茹水雙臂抱緊了血肉模糊的老者,淚水掩住了滿副嬌容,王家雷、劉殿緣、張自語、袁乘玉、邱厲龍、李燕、祈落曜無不觸動。
祖孫相認,卻是同死,其他村民也是悲從心中起,無法自抑。
王家雷等人看着,無語,無法相勸,無法呼喚。
眼前是殘敗零落的村子院落,一個仙姿美婦死死地抱着一個蒼老的醜陋老者,黯然神傷。
看着闕茹水淒涼的身影,衆人也難免心情低落。
王家雷和張自語、劉殿緣幫着收拾戰場,看那房屋破損,土牆坍塌,不禁感嘆,凡人與仙魔同處一方世界的難處,怪不得太多的人想要踏入仙途,超凡飛昇。
幾個村民到闕茹水、烏圖處磕頭,並哭訴道:“烏圖先祖,乃是我們一族的人傑,百年來一直是族人供奉尊崇的神砥一般,不想……他就活在我們身邊,剛剛相認,卻……”
說罷,又哭了起來,其餘人上前安慰,可是哭着的人繼續道:“這青年人烏拔,乃是烏圖先祖的直系血脈,已經是五代單傳,不想悲如今日,祖孫同歸西天,這一脈……就此斷了香火。”
許是聞聽同族村民們的哭訴,闕茹水也終於開口說出話來,她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百年前,巖青山下,翩翩少年,我倆一見傾心,百年後,隱匿僻村,孤冷守族,悲老死去。要不是師父不準,或許這我們倆早已經在一起了。百年時間,我從一個豆蔻少女結果水雲宮掌門大任,他從曾經的風采青年成爲……這一具冷屍……”
王家雷聽了,不敢多問,但是心中仍有好奇。闕茹水彷彿聽到了他的心思一般,繼續悠悠道來:“烏圖也算得上是個奇才,他從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山村的凡人,未經任何高人指點,沒有得任何功法秘籍及法器寶物,竟能夠看破仙道妙訣,獨自蘊生內丹,踏入仙魔修道之途。”
聞聽此言,王家雷等也不禁一驚,沒想到這個烏圖老人,竟然是此番出身。
“他沒有修煉過什麼仙術功法,僅憑生活中的耕地砍柴狩獵中自己悟出功法套路,幾次成功獵殺兇猛妖獸,被當時北蒼地界的一個小門派——誠通堡看重,收入門中。”
“前輩所說的,是四十年前覆滅的那個誠通堡?”?獸皮短襖的祈落曜問道。
“沒錯,誠通堡收了烏圖之後,烏圖也算得到了一些仙道正統法門,他的修爲得以迅速提升,一躍成爲誠通堡年輕弟子一輩中的佼佼者,在北蒼名聲四起,算得上風雲。後來經我仙道高人鑑定,烏圖竟是神體。”
“神體?!”
衆人一驚,不覺間看向了李燕,又同時想到了鍾雁冰。
“恩,我們倆個,也正是那是相遇相識的。那時候的他……真的很帥,很有風采,是衆多少女的心中偶像,也是平民修道者成長的勵志代表。正式因爲此,烏圖在一次外出執行任務時,被魔道紅葉教強行擄去,本來懵懵懂懂的烏圖爲了生存,不得已墮入魔道。可是好景不長,神體也有別,並不是都如李燕、鍾雁冰一般成就大器的,烏圖雖爲神體,卻只是普通神體而並非上古神體,更沒有神器附體,到了紅葉教後,三年不得晉升,修爲沒有半點長進。”
“應了那千年的固有規律,神體者難過築仙。”王家雷道。
“話是這麼說,可是即便是近幾年鍾雁冰以上古神體者連連突破之前,無論仙魔大小各派均還抱有一絲希望,一旦神體有成,成就非凡,那些門派自然會在修道界上得尊位。畢竟,在那上古之時,有屢屢成功典範,更有太乙尊者以上古神體飛昇化仙的傳奇傳說。”?闕茹水連連講述着,衆人也是聽得入迷,想這修道者萬千年過去,不知有多少塵封往事,離奇故事爲人所不知。
“恩,卻是如此,那後來呢?”李燕問道。
“後來……呵呵……”闕茹水說着,有些失態,她胸脯起伏不定,露出一絲略微詭異的笑意:“後來,烏圖飽受萬千折磨以後,被魔道紅葉教所拋棄,仙道誠通堡也不再對其感興趣,至此消失……直到今日,方纔得見,而這胸前項鍊墜上的指環,纔是叫我認得出他的原因。這是……這是他當年送我的,被我師父瞧見奪了去,並揹着我交還給了他。”
闕茹水說罷,低首再看了看烏圖那張衰老沒落的臉龐,眼中依然閃爍着濃濃愛意和綿綿思情。
衆人聽罷,無不感慨,修道一途,當真艱難,而自己有今日這般成就,尤爲慶幸。
直到東方漸白,旭日升起,人們纔算忙完,其實早能忙完了,只是誰都不願承受忙活完之後的安靜,心緒亂時,更是無法睡着,二十幾條至親至愛、常年相伴的族人就這樣死去了,人們不得不找着各種事情,叫自己忙碌起來,纔好叫內心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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