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是不老山上那隻老耗子的名字.
一個多月前老耗子興致沖沖的代替了霸王花.以不老山山大王的身份來到北漠參加妖皇碧沙君子的千歲壽宴.誰知一去就宛如人間蒸發.再無音訊.
算起來.老耗子和沐千雪也頗有淵源.曾一起智鬥過惡妖霸王花.
如此一說.沐千雪便察覺了眼前這三隻老畜似乎不僅僅是開了靈智那麼簡單.與妖精而言書寫漢字比口吐人言要難上數倍.絕不會出現有那個妖怪已經會寫漢字卻還不會說人話的突兀現象.
沐千雪靈光一閃.驚愕道：“你們三人莫非就是和老耗子一同去參加千歲壽宴的各路大王.”
“啊.啊.”三個妖怪聽了連連點頭.尤其是那隻悲傷的咩咩直叫的老楊.泛紅的眼眶竟然還落下淚來.
“這裡除了你們還有其他大王麼.”沐千雪忙問.
猴子點了點頭.對沐千雪使勁揮手.讓衆人跟着他.
無名這才放開它.仍它滑稽的用兩腿蹦跳行走於前方帶路.
猴子一溜煙躥入了膳房.指着一隻半人多高的黑瓦大米缸回頭看看沐千雪.然後打開了蓋子.衝着黑漆漆的缸內大聲叫喚了一聲.
頓時.悠長沉悶的迴音從米缸裡傳入地下.
沐千雪走近了探頭一看.發現米缸之下竟然還藏着一條深不可測的地道.一種窸窸窣窣快速爬行的聲音快速的從地洞裡穿了出來.
猴子在一旁激動的上躥下跳.好像正一個勁的催促山洞裡的傢伙快點出來.
終於爬動之聲戛然而止.從米缸的裡冒出了一隻尖尖的黑亮鼻頭.它使勁嗅了嗅.聞到在場之人的氣味後激動的鬍鬚亂顫.豁的就從米缸裡蹦了出來.抽着鼻子喜極而泣的向沐千雪撲來.
只是老耗子滿懷期待的一抱並沒有得到滿足.反而被一隻從天而下的白布雲靴踩在了腳下.無名冷聲道：“不得無禮.”
“大哥饒命.是小的我.不老山的老祖宗啊.”老耗子嘶聲裂肺的叫着想引起沐千雪的注意.
見老耗子平安無事.沐千雪忍不住舒心一笑.無名只是氣不過老耗子想要親近沐千雪.便擡起了腳.
“謝謝.謝謝大哥.”大耗子拱了拱手.扭頭對米缸裡叫了聲：“都出來吧.這位就是白天殺了碧沙老賊的天靈首徒千雪大人.”
聞聲.米缸裡又傳出了細微了聲響.七八雙冒着熒光的園眼珠怯怯的探了出來.
老耗子躡手躡腳的將門關了個嚴實.對沐千雪咧嘴一笑解釋道：“咱們現在可都是北漠城裡的通緝要犯.請千雪大人包含.”
屋子裡的門窗都關緊後.地道里的妖精才陸陸續續的從米缸裡爬了出來.
果然不出沐千雪所料.之前察覺的那些飛禽走獸.河魚蚌蟹成妖的氣息都是千真萬確的.
一一細數.從地道中爬出的妖精竟然有三十餘隻.其中飛禽七隻.猛獸二十隻.水獸四隻.那麼多的動物將偌大的廳堂幾乎坐滿.其中一隻外貌敦厚的黑白雄貓懷中還小心的端着一隻水缸.裡面不安的遊動着兩尾河魚.一條黃鱔和一頭青背龍蝦.
看它們看人的神色中清一色都是擁有靈智的.體表卻沒有散發出與靈智相符合的濃厚的妖氣.不問可知他們的內丹應當都已經被人奪去.才無法口吐人言.
這麼多妖精中.似乎只有老耗子保全了自己的內丹.留有一些法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千歲壽宴時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沐千雪固然猜到些許.卻不能斷定.
大耗子深吸了口氣.神情悲憤道：“什麼千歲壽宴.根本就是鴻門宴.碧沙老賊早就和六臂白猿勾結.假借壽宴之名邀我等前去.就是想挖出我等內丹煉製混元妖丹.”
“那你們又是怎麼逃出來的呢.”金玉芝津津有味的聽着.插嘴道：“還有.你的內丹怎麼還在身體裡.”
“說來話長.”大耗子擼了把鬍鬚.搖頭道：“哎.小的也算是因禍得福.千歲壽宴那日.小的因爲妖法卑微不能變換人形.故在開席之前就被白熊大哥以冒充山大王的名義給捻了出去.”說着它指了指抱着水缸的熊貓.後者尷尬的撓着後腦勺.不好意思的憨笑了聲.
大耗子接着說道：“但小的不甘心一口酒都沒喝到就這麼回去.所以就耐着性子在殿門外等着.誰知開席不久.六臂白猿就發話說讓大家把內丹都留下才能回去.起先大夥自然不肯.那六臂猿猴就殺雞儆猴.一連斬殺了數名坐在首席的大妖怪.並且威脅我們.只要留下內丹就放我們出去.不然就殺了我們.”
說到這.在場的妖怪都露出憤恨、哀怨的神情.萎靡的聳着肩.垂頭喪氣.
“後來呢.”沐千雪也聽得着急.催促道.
“之後.大家爲了保命多有主動交出內丹的.可是.那碧沙老賊根本就是一個小人.他趁着大夥失去妖丹顯出原形的時候.竟然伸出舌頭要吃掉我們的皮肉.於是大家就爭先恐後的往殿外逃竄.小的一看情況不妙第一時間就挖了一處地洞逃生.這幾位都是眼尖鑽入小的挖出的地洞跟着一起逃出來的.但事情還沒有結束.六臂白猿煉製混元妖丹乃是偷偷揹着魔君大人的私下行徑.決不能讓風聲泄漏.故儘管我等逃出了地下宮殿卻還是免不了被碧沙君子追殺的命運.”大耗子說着抹了把汗.似有後怕.
“所以你們爲了尋找食物就嚇跑了這戶人家的主人.然後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沐千雪推測道.
“大夥.也是爲了吃上一口飽飯.”老耗子說着圓溜溜的黑眼珠掃了圈衆獸.大夥連忙點頭如搗蒜.
“今天白日裡.大聖出去偷饅頭的時候恰巧撞見千雪大人您一刀斬殺了碧沙老賊.回來向我彙報後.小的第一時間就去了廣來客棧.不想到的時候您早就走了.”老耗子委屈道.
它口中的大聖就是剛開始被無名逮住的那隻會寫字的猴子.沐千雪猜測.若是它的內丹還在體內.應當是這些妖類中道行最高的一個.
“你們這樣過日子也不容易.等我們完成任務.就帶着你們一起回不老山吧.這些日子裡短尾巴也收留了不少逃難來的妖怪.”沐千雪看着這些曾經輝煌一時的山大王變得這般落魄.心中泛起憐憫.
“多謝千雪大人.多謝千雪大人.”大耗子聞言.感激涕零.帶着滿屋子的妖怪磕頭拜謝.
罷了擡起頭好奇問道：“千雪大人.小的多嘴問一句.您怎麼也來北漠了.”
“自然是斬殺六臂白猿.爲八源城百姓報仇的.”這句話戳到了沐千雪的痛處.她的神情不自覺暗淡下來.隨即又道：“大耗子.你們可還記得去罪墳場的路線麼.待我斬殺了六臂白猿.就破了他煉製的混元妖丹將裡面的內丹還給你們.”
此話一出.蹲坐在廳堂地上的妖怪們立刻炸開了鍋.紛紛上前自薦.一雙雙眸子裡充滿了希望.
妖精們爭前恐後.老耗子攔都攔不住.他的體型較之其他獸類都小.差點就被踩成了肉泥.情急之下只能大聲喝道：“都別吵啦.大不了咱們一起去.有千雪大人護着.無甚恐懼.千雪大人可是一刀就能斬殺碧沙老賊的人物.區區一個六臂白猿又怎麼會放在眼裡..”
這一號召之下.滿屋子的妖怪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最後都將目光集中挪至沐千雪身上.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金玉芝哭笑不得.打趣道：“千雪.你在妖界的面子可比在咱們天靈還要大得多了.”
沐千雪無奈的眨了眨眼睛.剛想反駁幾句.一隻原本蹲坐在廳堂角落的蘆花大公雞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精神抖擻的跳上了房樑.抖開雙翅.仰頭高歌：“咯咯咯.”的叫了三聲.
還沒叫完.被稱作大聖的那隻猴子就立刻跟着跳上房樑.抓住那蘆花大公雞的脖子捏住了他的氣管.然後朝着沐千雪等人討好的露齒一笑.
老耗子解釋道：“花公子沒了內丹就管不住自己的本性.每天天亮都會忍不住振翅打鳴.”
“不知不覺都已經天亮了.”沐千雪看向緊閉的門窗.從窗紙漏洞中射入的屬於月光的朦朧光線已經被一種更加耀眼的光束取代.
沐千雪推開門窗.一輪滾圓的紅日從院牆上爬了上來.染紅了所有白色的磚牆.
北漠的黎明來的特別早.似乎正催促着屋子裡的人整裝出發.
“現在就動身麼.”無名體貼的問道.
沐千雪微微一笑.對着朝陽高舉起佩劍.道：“走.出發去殺六臂白猿這個魔頭.”
……
羅剎城骨塔
黑影無聲的拜倒在鬩亂腳邊.恭敬道：“稟告魔君陛下.天靈道士已經全數折回天靈山.妖皇碧沙君子昨日慘死市口街巷.已經查明兇手就是天靈弟子沐千雪.”
“哦~千雪殺了碧沙.可知道其中緣由.”鬩亂挑眉問道.寬大的手掌不斷撫弄着懷中像玩偶一般溫順躺着着的雨姬的長髮.就好想在玩弄一隻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