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六臂白猿感覺到沐千雪再度搜尋他身影的凌厲目光後.他果斷吞下了一片青色的鱗片.這鱗片是從碧沙君子皮膚上剝下的鱗片.是用來出入地下宮殿的法寶.只要將鱗片含在嘴裡.就能如履平地一般自如穿梭在沙粒中.
“不許逃.”金玉芝歇斯底里的朝着六臂白猿消失的方向撲了過去.她和她手中的劍一起摔在了地上.
吞下碧沙鱗片後.六臂白猿豁的便從地下宮殿中消失了.沒想到碧沙鱗片的威力竟然連純金製作的宮牆都能輕易穿過.出了宮牆就是漫漫黃沙.一衆人想要從宮殿中出去都必須花時間挖通隧道.即刻追捕六臂白猿更是癡人說夢.
沐千雪也不甘的咬着下脣.眼神卻很清明.拉起跌在地上淚痕斑斑的金玉芝道：“站起來.我等固然現在追不上那魔頭.可他煉製混元妖丹勢必還要殘殺衆妖.故此絕不會就此斷了線索.讓他逍遙法外的.”
“說的是.”金玉芝舉袖擦乾眼角的淚.挺拔了腰桿.深吸了幾口氣.
衆妖們恢復了靈氣之後無論是外貌還是妖氣都與他們的本體判若兩人.地下宮殿層高約有九尺.可還是有不少妖怪都站不直腰.必須勾背纔不至於撞着腦袋.
尤其是猴王大聖.竟還是一隻雙瞳的妖怪.據聞得雙瞳者得天下.之前他可能是爲了避嫌特意用障眼法將雙瞳掩去了一瞳.故才能在山澗活的逍遙自在.然也就是這故意掩去的一瞳.讓別人以爲他只是一隻普通的猴妖.才遭到了六臂白猿的毒手.
此時.大聖決定不再掩飾自己雙瞳的秘密.單膝匍匐在沐千雪身前.垂頭道：“俺乃是花果山水簾洞美猴王.雙瞳大聖.幸得沐姑娘仗義相救.才能奪回內丹.不廢了俺這身五百年的修行.大聖在此謝過沐姑娘.往後有任何差遣.大聖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各路山大王中就屬大聖的神通最甚.妖法最高.現今日他雙瞳大聖都臣服在沐千雪腳下.其他衆妖見了更是二話不多.紛紛拜倒.異口同聲道：“我等多謝沐姑娘救命之恩.往後有任何差遣.我等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沐千雪不喜受人朝拜.此舉違背了天靈道教救人的初衷.對衆妖道：“誅殺碧沙君子和六臂白猿乃是替天行道.爾等都是良妖纔會有善報.我天靈只是舉手之勞.萬不要再說報答之話.”
金玉芝瞭解沐千雪的性子.幫襯道：“都快起來吧.往後只要安分守己.勤奮修煉.不做壞事.千雪救你們便是值得.”
大聖溫和的睨向金玉芝.感激一笑.帶領衆妖再叩拜謝道：“我等也要感謝金姑娘不吝相救.”
“別別別.都快起來吧.”金玉芝沒想到惹火上身.這些妖怪都仗義的很.皆是懷着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的想法.
老耗子見衆妖有心臣服於沐千雪.賊溜溜的黑眼珠在眼眶裡飛快轉動了一圈.即刻有了主意.
他跟着跪倒在衆妖之中.交錯雙膝跪到與大聖齊肩的位置.叩拜道：“千雪大人.如今妖皇碧沙君子已死.六臂白猿又逃走了.那廝若是還打着我們身體裡的內丹的注意.就算我等能平安回到各自山中.恐怕過不了幾日安寧.就又會被那魔頭取了內丹.皆時.再想從那魔頭手下溜走恐怕是絕不可能了.”
衆妖聞言.對視了一番.冷聲抽氣.連連點頭.
老耗子又道：“就算那六臂白猿不來禍害我等.我等我也是羣龍無首.如若一盤散沙.到了來年春天.倘若魔域的魔君陛下大袖一揚.將我們歸入其麾下.咱們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就要硬着頭皮上戰場與人類的百姓廝殺.”
說到這裡.不僅是衆妖面露苦澀.就連沐千雪和金玉芝都凝起眉頭.
大聖猜到了老耗子接下來要說的話.贊同的鼓勵他繼續說.
老耗子最後道：“既然千雪大人救我我們.而我們又見識過大人您的神通.甘願臣服.爲了我良妖一族的安寧和減少南北戰事的殺掠.小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千雪大人能成爲我等妖族的妖皇.帶領我等做修善.庇護我等不被六臂白猿和魔君侵害啊.”
“萬萬不可.”沐千雪打斷道：“我是天靈弟子.怎能背叛師門做你們妖族的皇.你們若要尋求庇護.大可帶着山中小妖投奔南域.”
“沐姑娘.妖族有妖族的傳統和難處.還請您聽俺說出苦衷.”大聖抱拳道.
沐千雪沒有做聲.算是默許.
大聖道：“自古我妖皇誕世.只有兩種途徑.一是殺死現任妖皇.用最強大妖法奪走他的寶座.二則.便是我們五湖四海.三山五嶽的大王們合力推舉而出方可成爲妖皇.但數千年來.從沒有人能夠同時兼備這兩種要求成爲衆妖心中.真正甘願臣服的皇.只有沐姑娘您.不僅殺了上一任妖皇碧沙君子.還將我等從水深火熱之中救出來.就衝着這份恩情.便是粉身碎骨都無以爲報.所以.您做妖皇.這是當之無愧.衆望所歸.”
“沐姑娘.您做妖皇.當之無愧.我等衆望所歸.”拜倒在大聖身後的衆妖神色莊重.異口同聲.
“不要再說了.”沐千雪見推辭不了.有些慍怒.卻又明白這些妖怪現在處於南北戰爭中的尷尬位置.若沒有妖皇庇護.他們逃不開魔君的控制.可上了沙場.他們又無疑會成爲天靈道士劍下的亡魂.
“只要我一天還是天靈弟子.妖皇之位便是與我無緣.”沐千雪決然道：“但是.我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恪守善心.不做壞事.我天靈定會開關迎你們進入南域.保護你等安危.”
……
南海天靈山上空.主宰人和的紫微星和主宰異類的太白妖星同時大閃光芒.
白神殿第九層練功房內.鵝黃色的結界上映入了兩道交相輝映的白茫.如煙花一般在結界圓弧形的頂端暈出了星星點點的光穗.
凌聖天尊澄澈的眼簾微微開啓.再次閉合之時.體內的靈氣又一輪輪平穩的運轉起來.
天靈後山觀星軒內.玄音、玄雲二位長老正在石臺對弈.
白玉製成的棋盤和棋子經不住空中揮灑的耀眼星光.讓這副上等的羊脂白玉製作而成的棋盤黯然失色.
玄雲二長老止不住驚駭.捋須道：“妖皇碧沙君子降世纔不過半載.如何太白妖星又大放異光.”
說話間.一隻單翼上刻有天靈山紋的紙鶴落在玄音手中.打開一看是一封從黃岩國發來的簡信.
見信如下：啓稟二位長老.不日前我等在黃岩國街巷已將妖皇碧沙君子擊斃.冷雄中毒暫居黃岩國皇宮養傷.弟子追殺六臂白猿無果.卻救出良妖三十餘衆.查明紫宸門主下落後.便會擇日回返.幽嵐子上.
幽嵐子.是凌聖天尊在拜師禮上賜給沐千雪的道號.
玄音大長老釋然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山還比一山高.看這太白妖星射出的強光.不難推斷新一代的妖皇會比碧沙君子的妖法更甚一籌.只是.太白和紫薇二星向來是敵對星宿.太白衰則紫薇興.太白興則紫薇衰.乃恆古不變之理.爲何從去年起.這二星會現出興衰與共之態.”
“可惜紫宸門主不知所蹤.我們就算觀察到了這千年難遇的異象.亦無人能讀出暗示.”玄雲二長老搖頭道.
“貧道只希望這位強悍的妖皇能夠在南北戰爭中保持中立.否則我南域百姓免不了又要遭受殺掠.”玄音大長老說着的眼神有些落寞.
……
羅剎古城內.一具參天的森白龍骨之頂.迎風飄揚着一襲紅衣血發.
“黑影.”鬩亂端着酒碗.仰望羅剎城終年被烏雲籠罩的天空中突然出現的兩點白光.慵懶的道.
“屬下在此.”黑銀憑空出現在男人腳前.
雨姬端起酒壺輕輕的將鬩亂手中見底的酒碗到了個半滿.後者衝她邪魅一笑.將酒碗放在脣邊抿了一口：“查明新一任的妖皇是誰.讓他來見本君.”
“是.”背影得令.消失在暮色的空氣中.
……
爲斷了衆妖想要拜她爲皇的心思.自打出了罪墳場下的地下宮殿後.沐千雪就與這些妖怪分道揚鑣.反正他們已然恢復了神通.留他們在沙漠中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並且按照沐千雪對六臂白猿的瞭解.他斷臂後魔性大減.絕不會重傷來戰.方纔逃跑後定是找了一個無人之地.耐心養傷等待日後捲土重來.
故沐千雪走的甚是心安.噬魂魔刀化做的船舫上.她以紙鶴向天靈傳達了簡信後.又取出蚌針.研究其中隱藏的秘密.
金玉芝經過方纔一戰.靈氣耗損嚴重.又因情緒激動.此時坐在船舫上默默的流淚.哭着苦着竟沉沉睡去.
沐千雪將遮陽的紙傘朝金玉芝的頭頂斜了斜.看着一圈圈轉動的蚌珠.思緒竟然也跟着飄回了八源城慘案的那個晚上.
直到地面上出現了一陣叮鈴噹啷的聲響.纔將她的注意力拉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