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頭,剛說了你不是啞巴你就耳背啊?”
楚逸翻了個白眼,狀似不爽,懶洋洋地瞥着霍同,“給爺道個歉,爺就考慮下是不是把金焰沙給你?”
“放肆”
霍同向來頤指氣使慣了,況且他修爲高於楚逸,又哪有低聲下氣的可能?
“這樣下去莫怪老夫心狠手辣,殺了你後再取金焰沙也是一樣的”
“得,”楚逸嘖嘖兩聲,攬住任翎的手卻不自覺地用力,“有本事就真的殺了老子,老子毀了金焰沙也不會讓你得到哼”
“楚老弟,”一旁的男修大概明白了情況,連忙衝着楚逸使使眼色,“消消氣罷。”
儘管楚逸表現得無所畏懼,但在他身側的任翎從他繃直的身體自然清楚他其實是高度緊張的,如果與那霍同真的撕破了臉,恐怕誰都沒有好果子吃,於是她伸手輕輕推了推楚逸,“楚大哥……”
“既然道友如此勸說,楚某自然也就給你這個面子。”楚逸朝男修點點頭,目光淡然地看向霍同,“霍城主,要將金焰沙還你也並非不可,但必須答應楚某三個要求,否則免談。”
霍同眉毛一挑,“楚老弟且說來聽聽,只要本城主能夠做到,定然不會讓你失望。如果楚老弟信口開河,就別怪本城主不識好歹了。”
楚逸冷哼一聲,絲毫不把霍同言語間的威脅放在眼裡,從剛纔霍同的舉動他早已確定那金焰沙的重要性,況且他們目的在於保命,要達成協議不是難事。但是他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支持多久,低頭輕輕地看了眼任翎,心中憂慮更甚。
‘只能豁出去賭一把,’楚逸心中暗想,‘走一步算一步罷。’
“好,楚某也不囉嗦了,”楚逸道,“第一,放我等三人出這聚沙塔。第二,替我取下噬金蟲。第三,賠償我們的損失”
“前兩點倒是沒問題,”霍同自然也預料到楚逸的要求,並不覺得驚訝,“但這第………楚老弟能否說得清楚些?”
“賠償損失還不夠清楚麼?”楚逸扶額,指指凌亂的大殿,“打了那麼久毀掉的靈器法寶,不得賠給我們啊?要不要金焰沙?要就趕緊省得我待會兒後悔了。”
霍同臉色一僵,與人對戰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賠償一說,信手從儲物袋中掏出數樣東西往楚逸這邊一拋,“就當老夫賠給你們,速速將金焰沙還來”
楚逸和男修手疾眼快地接過那幾樣寶物,掂量了下對視一眼,似乎頗爲滿意。
“好霍城主一言九鼎,只要將楚某身上噬金蟲取出來,送我們離開聚沙塔,楚某便將金焰沙雙手奉上”
一個時辰後,楚逸等三人出現在城主府門外。
“多謝楚老弟,任姑娘相助,這個情我譚青衣他日定然會報還。”那名男修拱手感激地看着楚逸和任翎,摸出兩枚玉牌,“憑此玉牌可到萬劍宗找我。”
萬劍宗亦是三宗三門之一,走的是劍修之道,這位譚青衣想必在萬劍宗內也是有名之人。
楚逸接過玉牌,將其中一塊遞給任翎,然後正色道,“那霍同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我們須得儘快離開。譚道友保重,他日有機會再見,定然好生敘談。”
楚逸所言譚青衣又何嘗不知?那霍同爲了金焰沙放他們出了聚沙塔,但接下來他們能不能幸運逃離霍同的追殺魔掌就只能各憑本事了,兩人匆匆道別,各選一個方向急速離去。
任翎跟着楚逸往東,很快就鑽入了鬧市裡去。
現在是正午時分,日頭正猛,路上行人並不算多,他們左拐右拐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在一處小巷停下。
“翎丫頭,”楚逸單手扶着牆壁,臉色灰白,“楚大哥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給我九根玄冰針。”
任翎擔心地扶着楚逸的胳膊,取出玄冰針遞給他,“楚大哥,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她自然清楚霍同放他們出了城主府並不代表就安全了,事實上,他們還在中同城內,也就是說還在霍同的掌控之中。
楚逸沒有說話,盤腿坐下用靈氣控制玄冰針結成陣形,手指頻頻掐訣,半柱香後低喝一聲,“斂息,起”
只見那九根玄冰針沒入他的長袍,瞬間消失不見,任翎用靈識一探,發現楚逸現在顯現的修爲已在練氣五層左右。
“翎丫頭,”彷彿佈陣花去了他大半精力,楚逸斜斜地靠在牆壁上,張了張嘴,似乎想笑,聲音越來越低,“楚大哥受創太重,接下來就只能靠你了……記住,收斂修爲,混進民間,別急着出城……”
話音甫落,楚逸頭一歪昏了過去。
“楚大哥楚大哥”任翎一時慌了手腳,伸手接住楚逸的身軀,眼睛不由得泛紅,“楚大哥,你怎麼了?”
楚逸在攏晶殿內取金焰沙時就幾乎耗去所有靈力,而且多次遭受霍同本命法寶的攻擊,傷勢本就沉重。如果不是得知任翎取得金焰沙才勉力支持這許久,恐怕早已倒下了。
任翎擦了擦兩頰的淚,取出玄冰針爲自己也布了個斂息陣法,將修爲收斂到相同的練氣五層。
要怎麼在霍同眼皮底下混下去?楚大哥如今傷勢嚴重,勢必得找地方讓他好好修養,雖然他們兩人修爲已然隱藏,但如果霍同認真要搜城的話,他們的境地也還是很危險。
從墨玉澗取出一顆蘭香丸(這是氤靈老祖留下的治癒靈藥之一,說是結丹期修士纔可服用)給楚逸服下,任翎思索片刻,打算施用易顏術徹底將她兩人改頭換面。
兩刻鐘過後,巷口出現一個樣貌普通的少女,她攙扶着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緩緩地走向集市當中。
市集中果然多了許多禁衛隊在來回巡邏,任翎扶着步履蹣跚的楚逸沿着路邊前行,緊張得能夠聽見耳膜傳來的強烈心跳聲。
楚逸在服用蘭香丸後清醒了些,但仍然非常虛弱,他佝僂着身子,臉色一片灰黑,看起來年老衰弱。
爲恐被禁衛隊當面訊問時出現漏洞,任翎甚至讓楚逸服下了一種特殊的藥丸——氣歇丸。氣歇丸是草婆婆煉製的各種奇怪藥丸之一,服用後人體的經脈會呈現衰老無力的症狀,現在正適用於楚逸身上。
霍同將中同城管制得算是相當良好有序的,儘管禁衛隊增加了許多,但凡人們在市集上售賣吆喝,討價還價等還是依然固我的熙攘熱鬧,並不會因此而顯得慌亂閃躲。而禁衛隊的人也僅只是高度關注修真者,對凡人並沒有做出任何干涉的舉措。
任翎扶着楚逸沿街而行,前方數丈處迎面而來了一隊禁衛隊,她掌心汗溼,心底盤算着要怎麼躲過禁衛隊的攔截探詢。
“孩子他娘,你可要堅持住啊”身後傳來奔跑的腳步聲和焦慮的呼喊,“馬上就到前齡醫館了,你會沒事的,孩子他娘”
任翎連忙往旁邊靠了靠,只見一名中年男子揹着一個昏迷的婦女,飛快地越過他們,往前跑了幾步衝進了一家醫館裡。
前齡醫館?
任翎墊腳看了看因爲那對夫婦來到後鬧哄哄的醫館,俏眸輕轉,一咬脣扶着楚逸往裡走去。
醫館內排了長長的隊,不少民衆在等着看大夫。那中年男子進了醫館涕淚縱橫地大喊,“諸位鄉親父老,能不能讓我娘子先看看?她、她、她吃了有毒的東西,已經快沒氣了”
衆人連忙讓出了位置,紛紛圍上去看那男子將婦女放置在大夫旁邊的木塌之上,“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娘子”
那大夫是名中年男子,目光清明鎮定,“先讓我好生看看。”
這邊混亂紛雜,任翎一時不知是該鑽入人羣中掩飾身份,還是怎麼做爲好。
“這位仙子,可是來看病的?”
一名藥童掀簾而出,看到任翎後快步向她走來,“仙子,如果要看病請隨我過來。這裡是專給百姓看病的,仙子要看病請入內室。”
任翎挑眉,看那藥童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便點點頭道,“有勞帶路。”
藥童將任翎領入內堂,左拐進了一間小室後,恭敬地對着窗前的一名男子道,“史大夫,有病人來看診了。”
說完後,他衝着任翎點頭示意,轉身退了出去。
那名被稱作史大夫的男子個子不高,面容普通,一雙黑眸倒是看着頗爲沉着有禮,他淡然地看了眼任翎,將目光放到楚逸身上,“可是這位老者要看病?”
任翎點點頭,扶着楚逸走過去坐下,“我爺爺他……”
話音未落,藥童匆匆地闖了進來,“史大夫,禁衛隊過來搜尋了,說是要找兩名疑犯呢”
任翎聞言身子一顫,心跳不住加快,她嚥了口口水,狀似不在意地拍了拍楚逸的後背,“爺爺,您還好吧?。”
“無妨,讓他們進來吧。”史大夫伸手搭上楚逸的脈搏,凝神細探了片刻,眉頭微皺,“脈象無力,而且……”
“史大夫,打擾了”禁衛隊整齊劃一地入了小室,領隊人雙手一拱,目光如炬地上下打量任翎和楚逸,“你們兩個站起來給我看看”
任翎顰眉,神情顯得慌亂無措,“大、大人,我爺爺他生病着呢,您要、要看什麼?”
“生病?”領隊人聲音上揚,狐疑道,“生什麼病?”
“我爺爺年輕時在外遊歷便受過幾次重傷,一直未有痊癒,”任翎伸手揉了揉眼睛,泛着淚光,“最近舊疾復發,恐怕、恐怕快要……哇”
任翎撲到楚逸懷裡痛哭不止,直到史大夫拍拍她將她拉開,“姑娘莫急,待我替你爺爺好生看看。”
禁衛隊的領隊人見任翎抽抽嗒嗒的,不由得眉心大皺,不耐煩地對史大夫說,“史大夫,你且速速看看她所言是否屬實,我等也好繼續執行公務”
看來這史大夫似乎頗有聲望?任翎心中暗忖,聽那領隊人意思,倘若史大夫驗證她所言不虛,這關可能就能夠瞞混過去了。
任翎牙關暗咬,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握緊的手心,緊張地看着閉目探脈的史大夫,心裡七上八下地沒有着落。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