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文俊爲生活所迫,不得不與老胡這樣的魂魂小偷魂在一起,一年多的時間,他不但成爲了一個手法高超的小偷,也成了一個很有些閱歷的小魂魂。
在老胡的言傳身教下,梅文俊知道了開封府一些不爲普通人所知道的事情,三教九流的那些人和物讓他大開眼界,雖然不想當小偷,可對於這種無拘無束,無所顧忌的生活,梅文俊其實並不反感。
他是相當喜歡這種日子,而在做小偷之時,老胡曾告訴了他很多禁忌,例如有些人是偷不得的,梅文俊記得很清楚,那當中就有一個地方,就是玄劍莊,老胡千叮嚀萬囑咐過,玄劍莊的人萬萬碰不得,如果碰了,那就是天大的麻煩。
老胡說的嚴重,梅文俊記在心中,還好,玄劍莊的人標記很明顯,白衣玄劍,梅文俊牢記了這個特點,爲了萬無一失,他從來不對穿白衣的人下手,哪怕那人沒有佩戴玄劍,可現在居然有個人,身穿白衣,腰懸黑劍,口口聲聲說自己偷了他的錢袋,梅文俊怎能不驚不怕,心裡更是疑‘惑’,我幾時偷了玄劍莊的人,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老胡還抱着梅文俊不鬆手,聽那人問到,他連忙道“正是這個小子,您的錢袋就是他偷得。”
梅文俊大駭,叫道“老胡,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偷他……他的錢袋,肯定是你‘弄’錯了,不是我,絕對不是我。”
老胡也急了,紅着眼大罵道“放屁,你小子敢不承認,就在前天,你是不是偷了一個繡着鴛鴦的紅緞錢袋?你說,那個錢袋是不是你偷的?”
梅文俊聞言一愣,急忙回想了一下,隨即有些茫然的道“我是偷了個紅‘色’錢袋,裡面沒有銀子只有一塊‘玉’佩,你說‘玉’佩不值錢,纔給了我十個銅板,你說的就是這個嗎?”
當梅文俊說到那個‘玉’佩不值錢的時候,剛纔說梅文俊偷了他錢袋的白衣人突然冷冷一哼,本就冰冷的臉又是一寒,老胡被那聲冷哼驚得一顫,抱緊梅文俊的雙手都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梅文俊乘機跑到了清巖身邊。
再看老胡的臉是一陣青一陣白,顫聲道“你小子胡說八道,那‘玉’佩何等珍貴,怎會不值錢你……你……胡說什麼.......”
梅文俊聽他居然這麼說,不覺大奇,道“很珍貴的‘玉’佩,那你爲何纔給我十文錢,……”說到這裡,他也醒悟過來,大叫道“好啊,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什麼東西不值錢,都是你騙我的,你……你這個狗東西,虧我這麼信任你,老胡,你簡直不是人。”
老胡被梅文俊當面拆穿了假面具,就算臉皮再厚也受不了,紅着臉,惱羞成怒的叫道“老子就是騙你了,你這個傻小子活該被騙,我實話告訴你,你就是再偷十年也治不好你母親的病,小咋種,你……”
“啪啪”兩聲脆響,打斷了老胡的叫罵,好響亮的耳光聲,挨巴掌正是罵的高興的老胡,被打愣了的老胡捂着通紅的面頰,完全不知道是誰扇了自己兩耳光。
老胡被扇的傻了,梅文俊也是莫名其妙,而那兩個白衣人也是一臉驚容,誰動的手,他們也沒看見,二人幾乎同時手按到了劍柄之上,四隻眼睛四下一掃,最終都落在了一個人身上。
那人就是清巖,扇了老胡耳光當然也是他,他的出手快若閃電,在場幾人無人察覺的到。
對於兩個玄劍莊弟子的凌厲眼神,清巖視若無睹,冷眼一瞄後,隨即淡淡的向老胡說道“你的嘴巴最好乾淨點,這兩個耳光是個警告,如果你再敢說個髒字,我就撕爛你的嘴”
老胡被清巖寒冰似的目光一照,就覺得一股澈骨寒氣從天靈蓋一直冷到了腳心,就連臉上的疼痛也嚇的忘了,雙‘腿’不由得一軟,跪倒在地,面無人‘色’,顫慄不止。
清巖見狀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又道“梅文俊被你利用做錯了很多事情,你在他身上也掙了不少銀子了吧?”老胡點點頭,清巖接着道“你承認就好,過去的事我不想追究,我只關心今天的這件事,是,梅文俊偷了他人的錢袋,可教唆他偷東西就是你,現在失主找上‘門’來,你就該一人承擔,爲何還要來找梅文俊,那塊‘玉’佩呢?”
老胡偷眼看了那兩個玄劍莊弟子後,顫聲道“已經……已經還給……他們了。”
清巖也不看那二人,又道“既是如此,那爲何還要找梅文俊?”
老胡顫聲道“這……不是我……是……”
他結結巴巴的回答不出,眼睛卻直看着那二人,心裡還在想,這是從哪跑出來的道士,以前怎麼沒聽梅文俊說過,玄劍莊的人怎麼還不說話。
此時此刻,這兩位玄劍莊弟子不得不開口了,那兩個白衣人都是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其中一個身材高瘦,白淨面皮,劍眉虎目,鼻直口方,倒也是一表人才,另一位濃眉大臉,國字臉龐,滿面紅光,身形高大,二人對視一眼,那個白淨面皮的首先開口道“是我要來看看究竟是誰偷了我的錢袋。”
清巖“哦”了一聲,明知故問的說道“原來閣下就是失主,不知貧道該如何稱呼兩位。”
那人傲然道“玄劍莊楊威。這位是我師兄吳川。”
他本以爲報出玄劍莊的名號,會讓清巖驚上一驚,哪知道清巖聽了神情沒有絲毫‘波’動,不淡不鹹的道“原來是楊,吳二位施主,貧道有禮了”接着又道“二位現在已經見到了梅文俊,事情也算明白了,不知二位要如何處理他呀?”
清巖直言相問,反而讓楊威不知該怎麼回答了,呆了一呆,才道“這個……”
就在他尋思該怎麼說的時候,站在清巖身後的梅文俊突然大叫道“我想起來了,我偷你錢袋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打扮的,當時你剛從‘春’月樓出來,醉熏熏的,就是你,我終於記起來了”
梅文俊話一出口,就讓楊威神情大變,眼裡殺機一閃,大喝道“放肆你這小偷真是該死”他顯然是氣憤之極,話剛說話,腰間長劍就已出鞘,就見一道寒光劃空而過,那劍鋒竟是直取梅文俊的咽喉,好狠好快的一劍。
楊威出劍,清巖眼裡神光一閃,嘴裡發出一聲冷笑,也不見他有何動作,那道凌厲寒光陡然頓住,劍鋒離梅文俊的咽喉也就有半尺之距。
清巖臉含冷笑,淡淡的道“閣下出手未免太狠了吧他只不過是個孩子,用得着取他‘性’命嗎?”
楊威是驚駭之極,長劍雖然還在他手中,可他自己的身體卻完全沒了知覺,也沒有了一點力量,那種感覺彷彿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樣。
一旁的吳川也是一臉驚容,叫道“師弟,你怎麼了?”
楊威還能說話,叫道“師兄這道士會妖法,你要小心”
吳川聞言大驚,立刻拔劍出鞘,劍鋒一指清巖,喝道“你這妖道,居然敢對玄劍莊弟子施展妖法,還不快放開他”
清巖微笑道“妖法妖道,閣下過獎了,都說玄劍莊是開封府一霸,貧道原本還有所懷疑,可見了二位的所作所爲後,貧道不得不信了,你這位師弟竟然向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施展殺手,其心實在狠毒,難道玄劍莊的威名就是如此得來的嗎?”
清巖言辭犀利,更是有理有據,吳川聞言不由得心裡一凜,玄劍莊‘門’規其實早有規定,不得向尋常百姓爲難,觸犯者一律逐出玄劍莊,如果殺死殺傷,更是罪加一等,受到的懲罰那是嚴厲之極。
楊威的一時衝動已是觸犯了‘門’規,梅文俊雖是小偷可也只是一個尋常少年,哪能說殺就殺,而這個道士也絕非尋常之輩,自己就是出劍動手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吳川心思一轉,他‘性’情沉着,沒有楊威那麼暴躁,知道什麼是識事務者爲俊傑,連忙收起長劍,改顏相向,恭聲對清巖道“道長教訓的有理,是我們莽撞了,我師弟‘性’子急躁,實非有意要傷害這位小兄弟,道長寬宏大量,請放開在下的師弟吧我二人感‘激’不盡”說着深深一禮,甚是恭敬。
清巖也不願‘逼’人太甚,吳川說的恭敬客氣,他也就見好就收,微笑道“吳施主倒是明白事理,這比他要強上許多了。貧道也是一時氣憤才管了這件閒事,梅文俊以前是年幼無知,被人利用做了小偷,現在二位也看明白了,梅文俊此後就算是走上了正途,我希望二位能給這個孩子機會,你們的意思呢?”
吳川能說什麼,只能道“那是當然,我們絕不會再去爲難這位小兄弟了。”
清巖看着身不能動的楊威,道“楊施主的意思呢?”
楊威也知道了厲害,急忙道“在下也是,請道長放心。”
清巖笑道“那就最好了,貧道只希望二位說話算話。”說完大袖一擺,就解開了楊威身上的禁制。隨後又道“二位可以走了”
吳,楊二人不敢逗留,轉身就走,還是吳川這個師兄有點樣子,臨走之時還不忘請教清巖的名號。
清巖只笑道“貧道不過是遊方道士,那有什麼名號,二位最好還是忘了貧道的好,不然可就麻煩了”
吳,楊二人只當是清巖有意隱瞞,全然不懂清巖話裡其實是另有含義,點點頭,急匆匆的走了。
等到二人沒了蹤影,清巖臉上笑容一斂,輕嘆一聲,神情若有所思,顯得頗爲凝重。
梅文俊是死裡逃生,此刻還是驚魂未定,他是不明白楊威爲何要殺自己,就問道清巖是爲什麼。
清巖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爲了一塊‘玉’佩似乎不至於要取你‘性’命吧對了,問他或許能清楚。”
清巖指的是老胡,一提老胡,梅文俊頓時無名火起,衝上去就給了老胡幾腳,老胡早被清巖嚇軟了身體,結結實實的捱了幾下,嘴裡大叫饒命,模樣十分可憐。
梅文俊見他可憐,心頓時軟了,嘴裡罵了幾句,也就不再揍他。
清巖隨後又問了楊威爲何如此,老胡還真是知道一些,連忙說了出來,原來梅文俊偷楊威之時,正是楊威喝完‘花’酒之後,‘春’月樓是開封府的一個ji院,楊威自負風流,經常出入這種地方,但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逛窯子,據說玄劍莊對這方面管的很嚴,所以楊威每次尋歡作樂都是偷偷‘摸’‘摸’的,那天楊威玩得盡興,多喝了幾杯,偏偏他又沒穿白衣,就讓梅文俊鑽了空子。
楊威丟了錢袋,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本來也不敢聲張,可那錢袋裡的‘玉’佩,卻是他在‘春’月樓裡的一個相好送的,這幾日楊威和那粉頭,正處在如膠似漆的濃情狀態,沒了‘玉’佩楊威沒法向相好‘交’代,就打算找出這個小偷,玄劍莊的勢力多大,找個小偷還不是容易之極,結果就找到了在當鋪銷過贓的老胡,然後就找到了梅文俊。
至於楊威爲何要殺梅文俊,或許就是梅文俊說了‘春’月樓三個字吧。
梅文俊聽了後,大怒道“自己逛窯子還怕別人說,他也太不講理了”
清巖暗道,講理就不出劍了,要不是今天我在這裡,你們的吉凶可就難料了。
事情‘弄’清楚了,清巖就讓梅文俊放走了老胡,當然也警告了老胡,叫他以後別再來找梅文俊,否則就撕爛他的嘴。
老胡是捂着嘴,連滾帶爬的跑了,清巖嚇得他真是不輕。
梅文俊在見過清巖這番驚人手段後,對清巖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拉住清巖非要拜師不可,清巖被他纏他沒辦法,就說拜師之事半月後才說,就是真要拜師,還要等他**身體完全好了以後,梅文俊想到母親的身體,也知道清巖說的不錯,就道“你可千萬要來啊,不能騙我”
清巖滿口答應,又和梅文俊聊了許久,這才離開了梅文俊的家。
梅文俊自是依依不捨,清巖說了半天才讓他回家守護母親,等到這一切辦妥後,竟然已到了中午時分。
清巖苦笑着看看天,心道,就是此時趕到嵩山,只怕也是遲了,何況……唉還有麻煩在後面。
清巖剛出梅文俊家‘門’沒幾步,就停住了腳步,就見他微一仰頭,神情淡然的道“閣下既然來了,爲何遲遲不肯現身,貧道可是久侯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