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居,這就是常雲給他靜室起的名字,清巖初次聽到這兩個字時就是錯愕,怡然,可是安適自在之意,這似乎和常雲的性格脾氣不太相符吧?
當然清巖只是暗暗想着,不會傻到去問常雲一個這樣愚蠢的問題。
怡然居不但不簡陋,相反裡面的佈置,裝飾可謂是奢華,清巖乍一見便是驚訝,比聽到怡然二字還要驚訝。
怡然居的地面以及所有牆面竟然都是用尺許方圓的白玉砌成的,還是羊脂白玉,這可是玉中極品,表面油潤細膩,流轉着柔和的光彩,晶瑩潔白幾近無暇,世間之人求得指掌大小的一塊已是極爲難得,而眼前這座怡然居可以說是用羊脂白玉搭建而成,這樣的居室,可謂是冠絕塵世了。
清巖進入怡然居後,看到白淨無暇的地面,簡直就是無處落腳,生怕弄髒弄壞了,更怕一不小心滑倒,摔個半死。
好不容易清巖踏上了白玉地面,體會到了那無比細膩的柔滑,小心翼翼的跟隨常雲繼續深入。
怡然居的大廳足有百丈方圓,通體白色,在大廳的中央頂部,開有一個天窗,一束明亮的陽光正投射到了大廳之內,但大廳內的光源卻不是依靠陽光,而是排列在大廳頂部一顆顆足有拳頭大小的明珠,晶瑩剔透,散發着柔和清亮的光輝,映照着整座怡然居。
大廳稍顯空曠,並沒有多少擺設,清巖能看到的就是一套白玉桌椅。還有依着南牆的一張白玉矮榻。除此二物。再無其他。
而在大廳的東側,還有一扇門戶,也不知通向哪裡。
“蒼帝請坐。”常雲指指白玉桌椅,如此說道。
等到清巖坐下後,常雲又道“蒼帝稍坐,我先去換套衣服。”
清巖一怔,也不說話微微點頭,心道“換衣服?”就見常雲已經走到了東側那扇門戶之前。推門而入,顯然那裡就是他的更衣之處了。
清巖暗自苦笑,說他不着急那是假話,本以爲和常雲的對話用不了多久,誰知道竟會是這般情況,最可氣的是,自己都到了地方,常雲不談正事居然還要去換衣服,清巖看他白衣如雪,片塵不染。根本不需要換,這個常雲真是豈有此理。
清巖生着悶氣。又無法發作,實在是鬱悶極了,等了一陣,常雲還沒有出來,清巖忍不住想道,換衣服需要這麼久嗎?而隨後清巖就明白了,換衣服自然用不了很長時間,可要是又換衣服又……沐浴的話,時間確實要長一些。
不錯,就在清巖鬱悶至極時,他隱約聽到有流水之聲傳來,細水嘩嘩,噼裡啪啦,這聲音正是從那扇門裡傳出的。
乍聞水聲,清巖先是一愣,隨即才醒悟,明白那扇門後不但可以換衣服,最重要是的可以沐浴,那竟是間浴室,此刻常雲常大島主竟然在洗澡!
清巖就覺得一股怒氣直衝腦門,是無法壓抑,常雲太過分了!
可清巖怒氣再盛也不能立刻發作,他總不能衝進浴室去質問常雲吧!
忍,再忍,清巖只能忍,耳聽嘩嘩流水之音,胸中卻是怒火翻騰,熊熊燃燒,也不知常雲是不是有意爲之,想把清巖活活氣死,他沐浴的時間竟是頗爲長久,流水之聲不覺於耳,他顯然洗的是甚爲舒心,暢快,洗的忘乎所以了。
清巖忍了半天最後真是忍不住了,真想立即馬上離開這裡,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耐着性子等一個男人洗澡,即便這個男人無比俊美,萬分“妖嬈”,是個妖孽般的存在,可他始終是個男人。
忽的,清巖莫名其妙的升起一個念頭,既然常雲在洗澡,那肯定是一絲不掛,此時此刻,似乎是求證常雲性別的最佳時機,如果自己能看一眼的話……。
想到這裡,清巖都有了施展金剛法眼,穿透那扇石門的衝動,不過他很快又想到自己怎會有如此齷齪無恥的想法,這也太不應該了,這還是自己嗎?
就在清巖想三想四之時,石門之內的流水之聲戛然而止,清巖隨即驚醒,搖搖頭盡力祛除了腦子裡的那些想法雜念,按理來說,清巖修爲已至大成,加上多心經多年來的加持護佑,本不該在此刻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可不知爲何,這些雜念偏偏就有了,這中間其實是有些古怪的,只是清巖身在其中並沒有察覺到。
又等片刻,那扇門戶終於打開,常雲終於出來了。
幸好常雲沐浴之後並沒有那種美人出浴的慵懶嬌態,一切還算正常,神情依然冷傲,臉上毫無歉意,看起來讓清巖等他洗澡在他來說完全就不是個事,不過他好歹也說了句“蒼帝久等了。”
清巖還能說什麼,勉強笑道“沒關係。”
常雲微微點頭,隨後和清巖相對而坐,二人離得近了,清巖便聞到了自常雲方向傳來的一股淡淡清香,明確的說是常雲的身上,有此發現後,清巖不覺暗自皺眉,心道“洗澡也就罷了,還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你究竟是不是個男人?!”
清巖尋思之際,常雲又道“蒼帝遠來,常某也沒什麼好款待的,就以一杯清茶聊表我的心意了。”
清巖哪有喝茶的心情,正要推辭,卻見常雲輕輕揚袖,也不見什麼光華閃動,清巖面前的白玉桌案上已是多了兩件物事,那是一座白玉香爐,一套極爲精緻的白瓷茶具。
香爐之中已是透出淡淡輕煙和一股淡雅香氣,正是清巖先前聞到的香味,本以爲是常雲沐浴後的薰香,沒想到竟是常雲身帶香爐發出的氣味。
見此情形,清巖知道常雲是早有準備,隨即又聽常雲道“蒼帝可知我爲何要焚香沐浴更衣?”
清巖搖頭道“這個……我不知道。”心道“我如果能猜到你的想法。豈不是與你一般妖孽了!”
常雲微微點頭。也不解釋原因。又道“蒼帝稍後就會知道,來,先請嚐嚐着神農架雀舌茶的味道吧!”言罷,他便開始動作起來。
清巖看他燒水,溫壺,燙杯,裝茶,高衝。蓋沫,淋頂,洗茶,洗杯,分杯,低斟等等工序是異常熟練,真如行雲流水,每個環節是一氣呵成,顯然是精於茶道,清巖雖對飲茶之道是毫無所知。但也清楚這每個步驟,細節都是大有講究。而看常雲的動作可算是完美,極具觀賞性,令人賞心悅目,歎爲觀止。
見清巖看得專注仔細,常雲一邊沖茶,一邊道“蒼帝可知這茶的來歷?”
清巖搖頭道“對於茶道我是一竅不通,還請常島主賜教。”
常雲手上行雲流水,嘴裡不緊不慢的道“這和蒼帝頗有關係?”
清巖奇道“與我有關?此話怎講?”
常雲凝目一看清巖後,才道“傳說“神農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所謂荼就是茶了。”
這個傳說清巖是沒有聽到過,沒想到這流傳許久的茶道竟和神農有關,真是有些意思,清巖再又想到自己對於茶道的瞭解就只有這二字罷了,不免有些汗顏,慚愧道“竟是如此,我還是首次聽說。”
常雲淡淡道“傳說罷了,蒼帝無需在意,請用茶吧。”說話之間,一杯清香襲人的茶已到了清巖的面前。
常雲奉茶,但聞茶香撲鼻,清巖雙手接過後,先看看那杯清茶,那茶水色澤綠潤,湯色明亮,就算清巖不懂茶,也能看出這杯清茶可謂是茶中絕品。
但清巖並沒有馬上飲茶,卻又把目光投向那座白玉香爐,就見淡淡青煙緩緩升騰,淡雅的香氣已在四下瀰漫,常雲見清巖注意到了香爐,便道“此乃龍涎香,有提神醒腦之功效。蒼帝覺得如何?”
清巖淡淡道“常島主所用之物自然都是極好的。”此刻,龍涎香和茶香已是混於一處,那香氣變得更爲清香,可謂是沁人心脾,也使得清巖精神不覺一振,暗暗緊繃的情緒是放鬆了許多。
若說清巖對常雲沒有戒心那是假的,畢竟二人是似敵非友,常雲要使什麼陰謀詭計也屬正常。
起先,清巖對香爐內的香料有所懷疑,早已暗自運氣戒備,但經過一段時間後,清巖並沒有覺出什麼異樣,便知道自己應該是多疑了。
見清巖舉杯不飲默默尋思,常雲似乎知道清巖的心思,嘲諷的眼神又在那雙黑鑽般的眼睛裡顯現,過了片刻,常雲才淡然道”蒼帝請用茶吧,涼了口味可要差上許多。“
清巖聞聞茶香微笑道“此茶還未入口,已讓我是心曠神怡,通體舒暢,我就不客氣了,常島主請,”說着舉杯一飲而盡,常雲也同時舉杯,無比優雅的喝了一杯。
一杯香茗入腹,那茶香瞬間就佔據了清巖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此茶不但甘甜可口,還帶有一股無法比喻的清冽氣息,在體內流轉片刻後,清巖都有種精神百倍的感覺。
常雲很在意清巖的感受,問道“蒼帝覺得味道如何?”
清巖此刻是口齒留香,渾身舒暢,似乎方纔喝的並非是杯茶,而是一顆仙丹神藥,回味片刻後,才讚歎道”好茶!“
常雲聞言是頗爲高興,竟然微微一笑,笑容是如何之美如何妖孽,已無需多言,笑罷,他道“即是好茶,蒼帝就請再飲一杯。”說着又給清巖斟滿一杯。
茶確實很好,清巖是食髓知味,就又喝了兩杯,常雲心情看起來極好,也喝了三杯,不過三蘸茶過後,常雲就不再續杯,好茶的滋味三杯足以盡品,多喝便叫做牛飲了。
清巖是意猶未盡,有些欲罷不能的感覺,可常雲不再衝茶,他當然不能說什麼,心中微感失望,神情卻是不變,再看常雲袍袖輕揚便將茶具收起,他倒是乾脆,也沒問問清巖這位客人盡興了沒有,說收就收了。
清巖的失望也就片刻,見常雲收起茶具,他知道是該談談正事了。
清茶品完,餘香猶在,龍涎香還在散發着清雅芳香,怡然居內是香氣縈繞,身在其中,清巖竟然覺得有些恍惚,心中頓覺不妥,連忙凝神靜心,暗暗察看,卻又沒有察覺到一絲異樣,但那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始終存在,這讓清巖立刻提高了警惕。
就在這時,常雲忽然道“蒼帝,要問我什麼?現在可以講了。”
清巖聞言一怔,皺眉道“似乎是常島主有話要對我講吧?”
常雲反問道”難道蒼帝就沒有事要詢問我嗎?“不等清巖說話,常雲又道"也罷,那就由我先說好了。"
稍稍一頓後,常雲似乎有些不甘心,凝視着清巖,目中猛然寒芒一盛,冷峻的神情愈發冰寒,清巖毫不避讓對方的眼神,從容淡然的與其對視,眼中亦是神光一盛,四目相對,猶如鋒芒對峙,怡然居的氣氛頓時變的不再安適自在,殺氣隱隱顯露,無形氣息向着四下散開,龍誕香發出的淡淡輕煙便如遇到了狂風,忽的吹散,無法凝聚成形,只餘香氣在四周流轉,就是四下羊脂玉散發的柔和光彩也黯淡了幾分。
二人氣機相交,但沒有立即出手,清巖安然不動,神態甚是淡定,常雲神情微微有些變化,彷彿是在猶豫躊躇,靜默一陣後,常雲目光陡然一斂,凌厲的氣息也自收起,隨後緩緩道"蒼帝見過曲江了?"
清巖也是收斂了鋒芒,聞言微微頜首,但沒有作聲,常雲又道"他說了什麼?"
清巖淡淡道"該說的他都說了。"
常雲冷哼一聲,道"狂妄自大的東西!"他說的當然不是清巖,而是曲江。
冷哼之後,常雲沉默了一會兒,應該是在考慮什麼,最後他有了決定,沉聲道"不錯,我和曲江都是黃帝后人,而且還是一母同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