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巖在廣成丹穴時就聽神農說起過他的往事,神農之所以能成爲真神,就是因爲家鄉的一場瘟疫,自幼學醫的神農爲了救治親人百姓,纔想到去求取仙丹神藥,結果拜師盤古大神,踏上了修真仙途,最終成爲與伏羲,女媧並稱的上古三皇,一代真神。
如今,聽白夫子也說到瘟疫,清巖立刻就將一些事情聯繫起來,便脫口而出,那麼叫道。
白夫子讚道“石頭果然聰明,你說對了,我就是遇到了神農大神,當然當時他可不是真神,也不是修真之人,就是個尋常大夫,而且還是個赤腳郎中,形象可沒有後世形容的那麼光彩照人,高大偉岸。”他和神農交情極好,所以守着清巖說到神農他也是很隨便,但清巖能從他的話語裡聽出一些東西來,白夫子還是很尊敬神農的。
清巖笑道“我也聽神農師傅說起過他的故事,只是不知道他和您竟是這樣認識的。”
白夫子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想那段往事,隨後才道“大瘟疫時,他因爲自幼接觸各種藥材,所以能夠抵抗瘟疫,只是他只能保全自己,無法救治別人,在見到我竟然能治療瘟疫,他是極爲興奮,就問我是如何做到的,用的什麼藥?我哪會用藥,被他一問就愣住了。等我費了半天勁給他解釋清楚後,他才明白是怎麼回事,當時他要比大很多,知道的也不少,就說我施展的很像是神通法術,那是一些修真之人才有的本事。”
稍一停頓後,白夫子又道“那時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修真修士,不過在聽他講了世上並非只有我一人這麼奇怪後,我心裡一下子就順暢了很多,感覺自己不再孤獨。”
說到這裡,白夫子苦笑一下,道“當時他也只是個大夫。郎中,雖是知道有修士這類人,卻不知道詳情,也不知道我和修真之人是有區別的。但當時我在他眼裡就是世人的救星。即便我年紀很小,他還是對我寄予很大的希望。也是緣份使然,我和他一見面就相當投緣,便以兄弟相稱,其實在我心裡是一直把他當作值得尊敬的長輩。”
清巖聽的是興致勃勃,插嘴道“原來你和我師傅是結拜兄弟。”
白夫子看看清巖,那眼神是隱含某種深意,清巖並無察覺,又道“那我該稱呼您爲師叔了。”
白夫子本想說什麼,卻猶豫了一下。才道“本該是的,不過你還是稱呼我爲先生吧。”
清巖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就點點頭道“我覺得先生叫習慣了,親近一些,對了。您和我師傅結爲兄弟後,是不是就要開始治病救人了?”
白夫子道“那是自然,我們二人是各有所長,憑藉他的醫術和我的異稟,我們真是救了不少人,可我們的力量終究有限,瘟疫的勢頭又只增不減。死的人還是越來越多,唉,那真是場人間浩劫!”
雖然時隔多年,清巖還是能想象到那是一番何等悲慘的景象,神情不覺黯然,緩緩道“人類其實是很脆弱的。先生,您和我師傅最終是怎樣戰勝瘟疫的?”
白夫子輕嘆道“我們就算耗盡心力也是無力迴天,最後是神農想到了一個辦法,說唯一的希望就是尋找神山神殿,求得仙藥。”
清巖也想到了神農告訴他的事情。便道“神山就是三大神山嗎?”
白夫子搖頭道“不是,神農所說的神山是盤古大神的隱居之地,就是現在的西崑崙。”
清巖聽到西崑崙時就是一驚,見他動容,白夫子笑道“不用吃驚和懷疑,那個西崑崙就是你現在要去的地方。西崑崙神殿爲盤古大神開闢的仙境,就如廣成丹穴,伏羲秘境。”
清巖又是一驚道“原來西崑崙裡面也有……另一個空間!”
白夫子道“盤古大神時期,西崑崙就叫做神山,等到伏羲,女媧二位大神成爲主人時,就改爲西崑崙了。其實,西崑崙有內外之分,外西崑崙指的是崑崙山極西處,不過那塊地方已被大神法術封閉,外人是無法尋找到的。至於內西崑崙纔是盤古大神開闢的那處仙境,也就是神殿,一般也無人進入,就是伏羲,女媧二位大神在時,也只進出過幾次罷了。那裡就存放着伏羲大神所留的離天神火。”
說到這裡,白夫子忽然笑道“真是老了,怎麼就說到了這裡,還是先說我和神農的故事吧,你還有興趣嗎?”
清巖是對什麼都有興趣,他正想聽聽關於西崑崙的其他事情,可白夫子又轉移了話題,而白夫子和神農的故事他也想聽,就連忙點點頭道“當然,先生你繼續。”
白夫子何嘗不知清巖的心思,但他並不說破,繼續再講自己和神農的故事。
“我聽說世間還有神山神殿,當然是很興奮,既然有了希望,我便下定決心和神農一起去尋找仙藥,也許是和神農相處久了,我被他仁善之心所感染,我也逐漸有所改變,覺得自己是個有用之人,是能夠做許多事情的。”白夫子平靜的說着,清巖則是靜靜傾聽,“可尋找神山神殿絕非易事,神農當時只是個凡人,而我雖有些神通,但因爲救治病人,使得自身元氣大傷,也比他強不到那去,如此一來,尋找西崑崙的過程就比較辛苦了。”
清巖聽他說的平淡,可絕對能想到那種辛苦絕非這麼簡單,也不知他們究竟經歷了什麼,而白夫子不說,清巖也不能多問,只能默默聽着,對先生和師傅的崇敬之情是又加深了幾分。
就聽白夫子繼續道“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最終還是找到了神山,進入神殿,見到了盤古大神。”說到這裡,白夫子淡然的神情變得有些激動,語氣也是一樣,清巖立刻就感受到了他的情緒,知道白夫子與盤古大神之間肯定有着不尋常的關係。
他思索之際,白夫子又道“見到我們到來。大神很高興,很欣慰,不等我們開口,大神就拿出了仙藥。原來,人間瘟疫橫行,大神是早有所知,因爲瘟疫過於猛烈,尋常丹藥根本無效,盤古大神便率領弟子開爐煉丹,我們到達神山時,丹藥正好出爐。”
白夫子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清巖這才說道“原來盤古大神一直掛念這人間百姓疾苦,先生。後來呢?”
白夫子微笑道“後來就是我們求得仙藥,返回世間,接着就是治病救人,根除了瘟疫的源頭,終於徹底清除了那場災難。”
清巖又追問道“再後來呢?”
白夫子道“等到世間瘟疫消除。我和神農再次去了西崑崙,參見盤古大神,而且因爲神農的善良仁愛,盤古大神破例將他收爲了關門弟子,賜名神農。”
清巖恍然道“師傅的名號還是盤古大神賜予的,可爲何盤古大神只收了我師傅爲弟子,您呢?”
白夫子無奈的一笑。道“我何嘗不想成爲大神的弟子,可因爲我的奇異稟賦,盤古大神就沒有收我。”
清巖大奇道“爲什麼?你的條件這麼好,盤古大神沒有理由不收您呀!”
白夫子苦笑道“我不是說過,盤古大神也不清楚我的天賦是從何而來,他見到我時也很驚訝。仔細探究一遍後,我這道難題他也是無法解開,本來他是想收我爲弟子的,可後來他轉念一想,收我爲徒後他能教我什麼?”
清巖已是明白了。白夫子生來就具有掌控諸般元力的神通,實在是不用在修煉任何道法,如果強自修煉,說不定會適得其反,盤古大神自然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就放棄了收白夫子爲徒的想法。
清巖真不知道是該爲白夫子驕傲還是爲他覺得遺憾,這隻怕也是當時白夫子的心情吧,就聽白夫子又道“沒能成爲盤古大神的弟子是我此生的遺憾,但他還是教會了我很多東西,爲了解開我身上的秘密,他還帶我去了一次璇璣地宮。”
這事清巖是知道的,所以並不驚訝,白夫子接着道“璇璣地宮你是去過的,神秘神奇已是無需多說,我在地宮裡待了一段時間,軒轅劍和金甲神人對我都很不錯,給予了很多幫助,只可惜他們也無法解釋我這個奇怪的人,也或許他們是知道的,只是不願說罷了。”
清巖問道“您見過璇璣星圖嗎?”
白夫子搖搖頭道“沒有,不是誰都能有你這樣的好運氣。”
清巖臉一紅,頗爲不好意思的道“先生取笑了。”
白夫子微笑道“你害臊什麼,璇璣星圖是因你的出現纔出現的,這就是你和他的緣份,所謂神器擇主,就是如此吧。”
清巖聞言更覺不好意思,他又不願討論璇璣星圖,就道“先生,就別說我了,還是講您的事情吧。”
白夫子笑道“好,接着說我,在璇璣地宮沒有找到答案,我算是死心了,而在離開璇璣地宮時,我不小心陷入了璇光星海……”
清巖是領教過璇光星海的厲害,聞言頓時動容,失聲道“那可糟了!”
白夫子嘆道“是很糟糕,我是一時大意,竟被星海之力所吸引,不知不覺就在裡面駐足了數十個時辰。”
清巖聞言又是一驚,在璇光星海一個時辰就是一年,白夫子在裡面待了數十個時辰,豈不是就是幾十年!
見清巖一臉震驚,白夫子便道“一晃就過去了七八十年,等我清醒了,做什麼也都遲了,但在璇光星海里我是並非一無所獲,數十年時光彈指而過,我的力量也隨之強大,從璇璣地宮出來後,我赫然已是有了接近真神的力量。而那時我纔不到百歲。”
清巖聞言又是一驚,百歲不到便有了近乎真神一樣的實力,這樣的速度放在那裡,不論是中土還是海外都是神話,也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情況。
而白夫子就是一個神話,奇蹟,清巖不會懷疑先生的話,驚駭之後,他忍不住說道“先生真是神威天授!”
白夫子卻是嘆道“天授,是啊,真算是天授了。不用修煉,就能達到這種地步,只能用天授來形容了。”
忽然清巖想起一事。神情微變,隨即問道“先生,你離開璇璣地宮後呢?”
白夫子道“出來璇璣地宮,我才知道盤古大神已然神遊天外。伏羲,女媧二位大神便成了神山的主人,而神農也在潛心修煉大五行訣,不聞世事,我無事可做,就開始雲遊四方,長長見識,學學東西,不知不覺就過了很多年。”
清巖聞言是暗自奇怪,據他所知。女媧曾經可是殺了十幾位新晉真神的,而像白夫子這樣強得沒譜的人物,應該是女媧最爲忌憚的,可她對白夫子卻是沒有做什麼?難道就是因爲白夫子和神農,以及盤古大神的關係嗎?
清巖一想也是。女媧就是再狠,也不可能不顧忌師傅,畢竟白夫子是盤古大神鐘意的晚輩,女媧要是連白夫子都不放過,可真就是絕情至極,冷酷到底了。
白夫子說到這裡,他的故事似乎就已結束了。可清巖覺得不該是如此簡單,就又追問道“先生,你難道就沒有再見過伏羲和女媧二位大神嗎?”
白夫子道“當然見過了,受他們的邀請,西崑崙我是去過很多次。”
清巖暗自奇怪,心道“看起來女媧對先生還是很不錯的。”
他心有所思。白夫子如何看不出來,就道“我知道你對女媧大神有些瞭解,她這個人很複雜,好的時候真的很好,可有時候她做事也很過分。……我也不好評價她,想必神農也給你說過她的事情吧。”
清巖搖頭道“師傅說的很少,我問過可他不想說的太多。”
白夫子嘆道“神農大神宅心仁厚,胸懷寬廣,實在是令人敬佩。即是如此,我也不能說多了。”
清巖聞言難免有點失望,白夫子接着道“他們現在都已神遊天外,那些恩怨也已煙消雲散,實在也是沒什麼好說,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吧。”
清巖點點頭,他也是好奇,沒什麼別的心思,此刻他關心的是西王母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於這位對手,清巖希望能在白夫子這裡多些瞭解。所以他就問道“先生,你認識西王母嗎?”
白夫子並不意外清巖會問這個,只是他眼神微微有了一點變化,只是清巖沒有發覺,就聽白夫子道“當然了,你想知道她的情況?”
清巖正色道“還請先生成全。”
白夫子沉吟片刻,才輕嘆道“世事難料,我想不到你竟然會成爲蒼帝,會成爲西崑崙的對手,命運就是如此,喜歡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石頭,你先告訴我,你有何打算?”
清巖神情肅然,沉聲答道“弟子只想化干戈爲玉帛,化解蒼帝靈墟和西崑崙的仇怨,這是弟子最期望的結果。”
白夫子凝目看着清巖,將清巖的每句話,每個字都聽得十分仔細,他能看出清巖是由衷之言,他也瞭解這個孩子並沒有什麼野心,能聽到清巖這樣說他很欣慰,很高興。
不過白夫子臉上並沒有表露出來他的感受,依舊平靜,淡然,等清巖說完,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相信你的話,可你此刻代表的是整個蒼帝靈墟,明孤月就沒有給你留下什麼話嗎?”
清巖已是清楚白夫子的意思,便道“明帝遺言十分明確,他只是說清楚了自己和西王母的恩怨,至於蒼帝靈墟如何與西崑崙相處,就完全取決於繼任蒼帝的意願。”
白夫子嘆道“明孤月不愧是一代人傑,能夠做出這樣的決斷,委實令人佩服。”
清巖也道“明帝確實有着過人的氣度,我想他也不願見到蒼帝靈墟和西崑崙來個兩敗俱傷,再說,蒼帝靈墟和西崑崙本爲一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白夫子點點頭,緩緩道“我知道了,如此說來,現在是戰是和就要看西王母的態度了?”
清巖正色道“正是,此去西崑崙弟子……是抱着求和之心。”
白夫子稍一沉吟道“如果西王母非要一戰,或者是提出了極爲苛刻的要求呢?”
清巖微微皺眉,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可還是要有準備,就甚爲乾脆的道“那就唯有一戰!”言語簡單,語氣是十分堅定,若是無法化解彼此恩怨,最終唯有一戰!
白夫子長眉微皺,臉上顯現出了淡淡憂色,他是在爲清巖擔憂嗎?沉默片刻後,白夫子忽然問道“石頭,你可知道我爲何會在赤金鎮出現?會成爲你的先生?”
清巖聞言心頭頓時一震,動容道“先生的意思是……您是專門爲……我而來?!”
白夫子微微點頭道“就是爲你。”稍稍一頓後,他似乎是轉移了話題,說道“我從璇璣地宮出來後,便在世間遊走,一方面是爲了增長見聞,一方面就是想解開自己身上的秘密,只可惜,許多年過去後,我對自己是再無更深的瞭解,最後我完全死心了,既然解不開,何必去自尋煩惱。又過了多年,我成了親……”
清巖聽到這裡,頓時一驚,失聲道“先生您……成親了?!”
見他滿臉驚訝,白夫子不覺笑道“傻小子,你小的時候又不是沒叫過師孃,真是大驚小怪!”
師孃!對了,清巖這纔想起白先生是有妻子的,而且清巖記得很清楚,先生是很怕師孃,簡直就是畏妻如虎,以前每次先生喝醉酒,回到家後就會被師孃一頓好訓,唉,白夫子怕老婆,在整個赤金鎮是出了名的。
想到了自己還有個師孃,清巖不覺又是一驚,白夫子不是尋常人,那師孃豈非也不是平常婦人!
清巖連忙問道“先生,我師孃她難道也是……個高手?”
白夫子道“就算是吧!我們能在一起實在是個異數,她對我很好,成親之後沒過多久我們就有了兩個女兒。”
“啊!”清巖又是一聲驚呼,白夫子看看他,有些好笑的道“我有孩子很奇怪嗎?”清巖的大驚小怪委實讓他無奈。
清巖慌忙搖頭道“不……不是……弟子只是有點意外。”
白夫子繼續道“我大女兒名叫白冰,這孩子性子像她娘,冷傲孤僻,唉,當時我就不該給她取名爲白冰,真是個失誤。”
清巖暗暗好笑,心道“這名字和性格有什麼關係,先生真會找原因。”
白夫子又道“而我的二女兒就好多了,性格開朗,脾氣也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歡惹事,長大以後就愛四處亂跑,惹了不少禍。”說起二個女兒時,清巖就發現先生眼睛裡顯露出了濃濃溫情,言語之中流露出了父愛,顯然不論是孤僻的大女兒,還是調皮的二女兒都是他的心頭肉,掌上明珠。
不知爲何,清巖在聽到白夫子說起他的二女兒時,心中就是莫名一動,隨即就問道“先生,您二女兒叫什麼名字?”
白夫子用一種頗爲奇怪的眼神看着清巖,緩緩道“她叫白清兒。”
白清兒,清巖聽到這個名字和看到白夫子的眼神時,心裡又是一動,繼而就覺得心慌意亂,嘴裡還喃喃的道“白清兒,白……清兒,清兒……”連着說了幾次清兒後,清巖終於想到了什麼,身體陡然大震,目光閃閃猶如雷電,神情更是無比激動,看着白夫子他張嘴欲言,可好半天他就是說不出一個字,許久之後,他才顫聲道“先生……先生……你二女兒是叫白清兒……那她……是……不是……我……”說話時,他已是站起身形,緩緩走向白夫子,身體顫抖不已,話更是說的無比艱辛,最後一個字他竟是無法說出來,他實在是太激動了。
白夫子穩穩坐在那裡,但他的身子也有些顫抖,他也很激動,只不過他還能剋制,看清巖如此模樣,是又可憐又興奮,白夫子是覺得有些難過,終於他替清巖說了出來,“石頭,白清兒……她就是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