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的天,前幾天還碧空如洗,今天卻風雲突變。
黑壓壓的陰雲籠罩在楚京的上空,讓人覺得無比的壓抑。
林小方跟在朱魚後面,眼睛癡癡的看着不緊不慢操控着皇室制式符舟的朱魚。
符舟在天空飄蕩,速度不快,可是符舟每前進一步,林小方的心就緊張一分,他雙手捏緊拳頭,指關節都被握得泛白,臉色更是煞白如紙。
他一路都在抱怨六師兄陸千一。
說好了今天七師兄參加外宮大比由陸千一陪同,可是臨了他卻跑了。
林小方礙於義氣挺身而出,可是心中卻實在是沒底啊。
他化神都不是,如何能夠跟七師兄撐住場面?
再說了,外宮的那些諸侯弟子,據說非常的囂張跋扈,萬一他們不按常規出牌,憑林小方這點微末道行,能跟他們周旋嗎?
“七……七師兄,今天大比,你……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千萬不能墮了咱……咱親傳弟子的威名,要不然師尊一怒,後果不堪設想。”林小方猶猶豫豫的道。
朱魚輕輕的點點頭,永遠是那副平淡的神情。
如果林小方不是親眼見過朱魚的神通劍道,估計都會錯誤的認爲朱魚這個舉動是胸有成竹。
可是……明明一套《務本劍訣》都沒有領悟到精髓,七師兄又是哪裡來的自信?
事已至此,林小方暗暗咬牙,不管怎樣,也只有硬着頭皮上了。
符舟在楚仙殿大門口緩緩的降落。
朱魚從容的走出符舟,步履平緩,而林小方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則是滿臉化不開的憂色。
楚仙大殿之中,朱魚進門的那一刻,就有無數的目光向他聚焦。
林少方一擡頭,赫然看見大殿的高臺之上。師尊、師孃,還有衆多師兄竟然都在。
他心遽然一跳,雙腿發軟,幾乎要癱軟下去。
再看外門涇渭分明的三派,東楚、南楚、北楚的弟子們,個個臉上都露出譏諷之意,明顯都是衝着七師兄去的。
朱魚的步伐依舊平緩。每一步邁出的距離都一模一樣,在自成空間的大殿之中。他一步步的往前走,渺小如一隻螞蟻,速度慢如蝸牛。
突然,一道人影一閃,擋住了朱魚的去路。
林少方的心遽然一跳,心想壞了!這怎麼辦?
南楚安未風,南楚王之死,不姓楚,卻姓安。資質很高,修爲也非常高,六師兄都自稱難以戰勝他。
莫非他是第一個要挑戰七師兄。
大殿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般,誰都沒料到大比還沒開始,就出現了這一幕。
安未風好大的膽子啊,楚皇在此,他也敢跳出來找朱魚的茬子?
北楚楚津南和東楚樂笑飛臉色有些難看了。他們本想第一個出風頭的,可是楚皇和衆多親傳弟子駕臨,亂了他們的心神,這一絲猶豫,竟然讓安未風搶了先。
安未風高大的身軀擋在朱魚面前,朱魚離他十丈的距離才收住腳步。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安道友,別來無恙!”
朱魚淡淡的道。
他的聲音很低,可是在場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人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安未風轉過身來,上下打量朱魚,突然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你!我們有三四十年沒見了吧!沒想到啊。我都以爲你死了呢!哈哈……”
朱魚和安未風認識?
衆多親傳弟子心中吃驚了一下,但旋即恍然,朱魚來自南楚,和安未風認識並不奇怪。
這是通過兩人的對話,無法辨別他們過去是敵是友。
朱魚臉上依舊是微笑,道:“你沒有那麼容易死,我也不容易死。不知道幾十年不見,你的修爲到了哪一步?”
安未風道:“到了哪一步,我們比過之後不就知道了?我很期待!”
朱魚點點頭,繼續邁步往前走,安未風側出半個身位,兩人擦肩而過。
終於,朱魚走到了屬於自己的位子上,緩緩的坐下。
他的位置僅兩個座位,和其他三派弟子比起來,既冷清又寒磣,但他神色平淡坦然,目不四顧,腰桿挺得筆直。
這時候,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模樣。
很平常的模樣,很平常的紫色法袍,但是氣質和氣度,卻並沒有傳言的那般不堪。
不僅沒有傳言的那般不堪,反倒給人一種十分超然的感覺,他那樣靜靜的坐着,似乎自有一股嶽峙山臨的氣勢,讓人不可輕辱。
高臺之上,衆位師兄不由得彼此對望,雖然他們知道朱魚的情況,但是也不得不讚賞朱魚今日所表現出來的鎮定和從容。
這份鎮定和從容,沒有墮親傳弟子的名頭。
坐在首位上的楚不羣臉色木然,外宮大比,作爲楚先皇一般是不會參加的。
可是今天他來了,長老楚天奇就不敢做主了,恭恭敬敬的走到他身前,楚不羣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就如同冰山笑容,春回大地一般,一下讓整個大殿都充滿了生機。
“各位小道友,今日外宮大比是五年來的一次考覈外宮弟子的隆重比試,今日大比的第一名,我將收爲親傳弟子,同時傳授我楚皇室《太嶽訣》,所以爾等要好好表現,不要辜負長輩們對爾等的期望!”
楚不羣的言語親和,稱呼外宮弟子小道友讓他們倍感親切。
這也是楚不羣一貫的風格,善待諸侯王,對諸侯王的子嗣視若己出,關愛有嘉,所以在楚國他纔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楚不羣此言一出,全場躁動。
成爲皇室親傳弟子,得到皇室傳承《太嶽訣》,這兩個賞賜簡直太重了。
諸侯王的子嗣們不缺天才地寶,普通的賞賜根本動不了他們的心,可是楚皇室的核心傳承,對他們的誘惑太大了。
一時,三派弟子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登上鬥法臺大戰一場,奪得魁首。
樂笑飛更是第一個登上鬥法臺,傲然向四方舉手爲禮,道:
“各位師兄師弟,今日大比不同往日,今日大比有一名特殊的道友也要參加!成爲皇室親傳弟子是我們每個人夢寐以求的渴望。今日我樂笑飛就斗膽請朱師兄先給我指點指點。”
他眼睛瞟向朱魚,嘴角彎起一個弧度,道:“朱魚師兄,您不會拒絕吧?”
“譁!”
全場譁然。
外宮弟子大比,有嚴格的賽制,都是一步步淘汰,然後循環淘汰,最後篩選出的所有精英一起再決出最後的優勝。
樂笑飛竟然不顧賽制,第一個登臺就要挑戰朱魚,這未免也太出格了吧?
欺人太甚!
楚彤兒第一個怒了,她竄上法臺道:“樂笑飛,你想幹什麼?你要破大比的規矩不成?你如要比,那行,我們比一場如何?”
“胡鬧!”高臺之上,楚不羣皺眉道,他眼神極其嚴厲的瞪了楚彤兒一眼,道:“還不回來?”
楚彤兒臉色漲紅,道:“父皇,他們欺人太甚,哪裡……”
“夏侯,還不把你師妹請回來?”
夏侯身形一閃,人已經到了楚彤兒的身邊,他身形再閃楚彤兒便被他帶回到高臺之上。
大殿之中一陣喝彩,紛紛道:“大師兄好深厚的道法!”
夏侯之名,天下皆知,他是楚皇座下最出色的弟子,修爲深不可測,無論是外宮還是內宮,他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極受大家的尊重。
面對衆人的喝彩,夏侯只是舉舉手,並沒有說話,他的眼神落在了朱魚的身上。
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朱魚。
林小方臉色蒼白,緊張到了極點。
這個比試根本就不公平,哪裡有一上來外宮最強弟子就直接挑戰七師兄的,這分明就是要羞辱七師兄嘛!
現在怎麼辦?
“七……七師兄!”林小方結結巴巴的道。
朱魚輕輕的放下手中的香茗,淡淡的一笑,擡手輕輕的拍了拍林小方的肩膀,道:“你一個人坐一坐,不要緊張!”
朱魚回頭,身形飄然而起,十分輕巧的落在法臺之上。
他按照皇室禮儀向所有人行禮,神情平淡的道:“仙皇座下第七弟子朱魚,今日奉師尊之名參加外宮弟子大比。本來應該按照大比賽制,一一向外宮衆師弟請教。
既然樂師弟如此渴望和我一戰,我就先向他請教,權當拋磚引玉!”
朱魚說完這席話,慢慢轉身看向樂笑天,淡淡的道:“樂師弟,您先請!”
樂笑天本沒把朱魚當一回事,可是朱魚和他一對面,他不由得心神一凜。
他的修爲並不弱,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朱魚身上散發出的神通威壓,連忙收起輕視之心,抱拳道:“七師兄,那我就無禮了!”
他手一揚,飛劍祭出。
血紅的飛劍在空中閃耀出無數的劍芒,密密麻麻的劍芒將朱魚四面八方全部包裹住,赫然是東楚王的絕學《滴水劍訣》。
《滴水劍訣》,劍訣綿密,綿密中卻又暗藏鋒銳,取滴水穿石的意境。
這一套神通劍道,攻則銳利,防則嚴謹,實在是不輸於楚皇室的傳承劍道。
朱魚沒有動,任由樂笑天的神通劍道將自己包裹在其中。
就在漫天的劍芒,倏然加速,向他遽然圍攻的時候,朱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