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綾蘿從來就不是個在意別人目光,別人流言蜚語的人,所以對於這些不想看見的,不想聽見的,全數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和端木寶華說說笑笑。
即使在外需要僞裝,言語不多,說話聲音還小得像蚊子的端木寶華,也還是會極其配合地給予顧綾蘿真誠而深愛的微笑。
“這顧綾蘿還真是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誒!!”
“切,你知道些啥!顧綾蘿就是個沖喜的,不知道寶親王半隻腳都跨入棺材裡了麼?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出過來了!”
“就是,若非顧綾蘿,估摸這寶親王早就一命嗚呼了,哪得來今日出門悠哉!”
“這顧綾蘿還裝得寶親王多喜歡她似的,也不覺得羞恥,做了個沖喜的工具,還沾沾自喜!”
“山雞就是山雞,哪能說變鳳凰就變鳳凰!”
“正所謂穿起龍袍也不像太子!寶親王又怎麼會真心待一個棄婦?別忘記顧綾蘿之前可是五皇子的妃子,如今寶親王只是撿了自己侄兒不要的舊衣裳而已!”
“喂喂,你嫌命長?說這話可是大不敬!!”
“大爺說實話而已!怕什麼!!!”
顧綾蘿和端木寶華聽着這些不堪的言語,脣角掛上一抹笑,“吃不到葡萄的,總愛說葡萄酸。”
“寶親王這麼小看自己?把自己當作一顆小小的葡萄?”顧綾蘿就差沒哈哈大笑出聲了,“我能撿到王爺這顆小葡萄,可真是我顧家幾世修來的福氣啊~”
“能娶到王妃,該是本王的福氣纔對。”端木寶華輕聲笑道,目光隨意地看着左右兩邊的小攤子。
突然輪椅頓在原地,端木寶華疑惑地擡頭看向顧綾蘿,就見顧綾蘿看着前方,於是又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十五步之距,來往的人羣中,一個身穿絲綢白衣,長得極是水靈的女子,目光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女子見他看向她,慢步走近,聲音如人般水靈,目露急切與期盼,問道:“公子,可還記得小女子?”
顧綾蘿脣角勾起一抹戲虐,低頭睨着略帶疑惑的端木寶華,‘好心’地提醒:“莫不是王爺從前喝了花酒忘了付賬,人家牡丹姑娘記掛至如今?”
尼瑪的,在她跟前滿目似水柔情地望着她家男人,是不將她這個王妃放在眼裡,還是當她這個王妃只是個沒脾沒氣的擺設?
聞言,一臉激動的牡丹,因重遇上夢中人,而露出的點點微笑,硬生生僵在那張水靈靈的臉蛋兒上,可她看也沒看顧綾蘿,只是期盼地望着端木寶華,滿目希翼端木寶華能記起她是何許人也。
端木寶華無力地笑笑,清淺得如同散在風中的聲音道:“本王不記得自己曾喝過花酒。”
牡丹失落地垂了垂眼眸,不甘心地道:“公子,我們相遇在蘇城。”
顧綾蘿饒有興致地睨着牡丹,“若我家王爺曾在蘇城喝過牡丹姑娘的花酒又忘記付賬了,沒關係,本王妃替王爺還了這筆舊債,連本帶利三百兩,牡丹姑娘說可好?”
顧綾蘿字字句句都帶着侮辱性的話語,讓即便身處青樓妓院,也還是滿身從前身爲大小姐傲骨的牡丹,憤然地擡頭,怒視着顧綾蘿:“小女子與公子之間,並非金錢上的糾葛;小女子與公子之間,也並非粗俗的金錢能夠割斷!”
“呵~本王妃倒是不知道這世間還有花姑娘不屑於金錢的,若然說金錢粗俗,棲身於粗俗妓院之中的你,又算是什麼?”顧綾蘿不屑一顧地冷哼,上下打量牡丹一番,目露譏諷地道。
“你——”牡丹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袖中緊握的粉拳,指節發白,怒視顧綾蘿的目光中,有着強烈的不甘,還有着深不見底的恨意,更多的便是憤然!
她想狠狠地反駁,又深知道對方現今貴爲寶親王妃,高高在上,碾死她這個小女子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只得忍氣吞聲,強制自己不去理顧綾蘿,轉而滿目委屈,柔情夾帶着點點水汽,柔軟地看着端木寶華,期望他能想起些什麼,也期盼着他能替自己出言幾句。
可結果讓她心痛的是,端木寶華半句話也沒說,看着她的目光,要多生疏有多生疏,要多淡漠要多淡漠。
“公子真的不記得小女子了?”牡丹說着,轉悠在眼眶裡的淚花,就柔軟地滑落臉頰,楚楚可憐,弱不禁風,倘若是惜花之人,定然要將她攬於懷中一番細語輕哄了。
礙於端木寶華身份,過路人不敢堂而皇之地圍觀,卻都是駐足於原地,目光往這邊瞟,看見金粉銀樓的花魁牡丹,被貴爲王妃的顧綾蘿欺負得哭,作爲男人,無不憤概,都在心裡詛咒着顧綾蘿祖宗十八代了,卻是無人敢出言助牡丹半句。
“本王不記得曾見過姑娘。”端木寶華漠然地道,那聲音雖然柔和,但也轉瞬即逝地散在風中,令人想溫存,都無法抓着一分。
“小女子是蘇城蘇家的蘇牡丹。”牡丹放棄地低聲呢喃道,“五年前公子曾說過,倘若需要幫助,小女子可以去找你。”
五年前的一幕幕,還如昨在她腦海中旋轉翻飛,可記憶中那溫潤如玉的公子,卻早已忘了她,可笑,可笑,真可笑,尤其是她這些年來的苦苦堅持,無一不在嘲笑着她癡心作妄想!
淚花砸在地上,回憶全碎成諷刺的可悲,牡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卻還是心有絲絲期盼,一一細細地訴說當年:“公子說小女子的畫活靈活現,蘇城第一才女這個名兒當之無愧,
在王老虎強娶中,公子還救下小女子,說下他日若需幫助,可到寶親王府找你的諾言,小女子來京數年,公子病重數年,次次前去無人面見,
只得在安身之處放言身子留給公子,可公子一直沒有迴應,小女子以爲是公子病重的原因,如今看來……是小女子太把戲言當回事了。”說到最後,牡丹自嘲地輕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