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姑娘不必如此,既然對方已經出手,那便證明墨公子情況已經有些好轉了。”九黎芊芋安慰道,“我們且先觀察一會兒,若是實在不行就在讓楚公子試一次。”
“也好。”楚浩歌點頭應是,墨非明若是能夠自己醒來那便是最好了,風險也就大大降低了,如若不行那便就再試一次,他現在操控真氣已經熟練了不少,仔細一些也應該不會出什麼狀況。
衆人圍着墨非明的牀坐了下,仔細盯着他現在的動靜,片刻後,墨非明身上的墨色氣息開始涌動了,而他本身的真氣也從他身體的各個角落涌了出來,與那股真氣做着抗爭。
很快,就見墨非明本身的真氣已經與那墨色氣息衝擊在了一起,在這時,二者幾乎不相上下,可漸漸的,墨非明體內的真氣佔了上風,說來也是,那股墨色氣息就算再強也僅是無根之水,何況在先前又是被重創,很難招架墨非明本身的真氣。
“啊?”楚浩歌只看見墨非明身上有一明一暗亮色光芒在衝突着,驚叫道:“墨兄這是怎麼了?不會出事吧。”
“應該不會。”九黎芊芋說:“現在墨公子能否甦醒便靠墨公子自己了。”
【流墨幻境】
墨非明正在宮殿的角落,見證着一個個朝代的興衰,見證着那些不是寫出來的歷史,親眼看得了這千百年中,無數晝夜交替,無數春秋換代。
有的時候,這都城會被遷走,有時會又遷回來,墨非明也就索性跟了上去,千里奔波,可在這世界之中,他好似根本感覺不到疲憊,根本感覺不到飢餓,仿若冷眼旁觀下世的神明一般,完全的置身事外。
每個朝代到達了鼎盛之時,都會走下坡路,而更多的末代皇帝所謂昏君,所謂暴君者的所爲,事實上與那些明君沒什麼不同,只是在一個動亂的時代,他做了不合時宜的事。
哪位皇帝不想成爲一代明君流芳千古?有哪位君王是想背上罵名,讓後世嚼着千年的舌根?
他們都希望自己的國家能夠昌盛,都希望自己的國家能夠長久,他們每個人都想幹一件大事,一件偉事,與那始皇帝修長城,隋煬帝的大運河一樣,可到頭來,更多的皇帝就是被自己這偉事與大事滅了國。
如今,墨非明一眼望去,所看見的是無盡的黃土,無盡的悲涼,不論這宮殿如何華麗,不論人們此時是多麼覺得幸福,最後都化作了一把塵土。
無數次,人們覺得統治者的不仁,揭竿起義就要推翻它,喊着那些大義凌然的口號,欺騙着那些傻小子拿起兵刃爲其賣力,可到了最後,敗,血流成河,而勝了,它們又會建立一個與之前基本沒有任何差別的國家,他們一樣在剝削,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正義。
自古來由這戰亂枉死之人千千萬,甚至堪比那天上星垣,可最後,意義又在哪裡?無非是滿足了一個又一個的陰謀家,成就了一個又一個的權利癡迷者,但是這些陰謀家,這些崇尚實力的人最後又在哪裡?
深埋地下,居於五丈棺槨。
爭,究竟在爭什麼,墨非明不懂,他甚至不理解這些人究竟想要什麼,可這並不是因爲墨非明他有多清高,而是因爲他是局外人,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正在他感受着這時光的流逝,看着歷史的變遷,無數人老去無數人死去,突然,天地間變得搖晃了。
他先是一愣,之後便驚疑的看着四周,這個墨畫的世界竟是漸漸的開始崩塌了,遠處的山漸漸的消失,變成了流墨,近處的人們和屋子也漸漸融化,匯成一條墨河。
也就在這時,這個世界竟是漸漸的變成了虛無,墨非明渾身有一種久違的感覺涌來,他手裡捏了個法訣,運起了身體中的真氣,這時他驚異的發現,他居然可以運起體內的真氣了。
看着就要倒塌的房屋,墨非明連忙手中捏了幾個法訣,手中的寶劍猛地漂浮到了他的身前,他輕身一躍便上了去。
於是墨非明御劍飛行出了這宮殿,而在這時,這個世界已經變成了一片虛無,那些流墨匯成了河流,向着一個方向流了去。
墨非明連忙向着那個方向御劍飛行,飛了不久,墨非明突然發現了一個事,他好似又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而這個世界很小,只有周圍的幾座山,與山中間那大大的湖泊,就如同江海一般浩大。
他飛上很高,這才能夠俯視這個湖泊,而讓他最驚訝的是,這個世界居然是有色彩的,墨非明終於見到了那久違的青山綠水,那湖泊中清澈的水,讓墨非明都有一種想要跳下去好好洗一個澡的衝動。
不過他很快便壓抑住了這個衝動,他現在很想知道那些流墨究竟是向着哪裡流去了。
他看了看四周,不見一滴墨,他有些奇怪了,他明明是跟着流墨來到了這裡的,怎麼會沒有呢?
無意間,他擡頭看了看天,想看一看天是否與這世界一樣,是否湛藍的,可他這一擡頭間,便被自己的所見給驚呆了。
他看見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流墨聚在了一起,正是在天空之中,那濃郁流墨匯聚成了一個天空中的墨色湖泊,與下面這一汪清水遙遙相對。
原來那些流墨都匯聚到了這裡,他仔細看了好一會兒,他便再也不知該說什麼了,他愣愣的看着那天空中的墨色湖泊,竟是在縮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從一個望不及邊界的湖泊變成了一灘腳踩上去都難以激起水花的積水。
而在他的眼中,這灘墨色的積水依舊在收攏,依舊在縮小,直到了最後,只在天空留下了一個“墨”字,這個字並不大,卻是漆黑如墨,墨非明看着這個字,就好似是印在了天空之中一般。
“墨?”墨非明看着天空的那個墨字,他想知道左清明究竟是在搞什麼鬼,先前傷他不殺他,後又把他關入幻境之中,現在又是以他的姓氏弄了一個字,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墨非明回頭望向自己來的方向,那世界早已不見了,或許,那個世界就在這“墨”字之中,他深呼一口氣,權當之前那些所見所感是一場夢吧,夢該醒了,他該出去了。
可是他明知道自己是被困在這幻境之中,現在他有機會出去,他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出去,但他卻有一些留念,他好似想要看一看這個歷史故事的結局究竟如何,會不會有一個朝代是萬民之樂土,會不會有一個朝代永遠存留下去。
再當他看向那“墨”字之際,這個世界突然起了風雪,墨非明覺得渾身有些冷,不過他可是修仙之人,自然是不畏寒的,可當他剛剛適應了寒冷,很快這個世界便變了另一個季節。
於是春夏秋冬四季飛快的變換,周圍的景色也在變化着,甚至讓墨非明看了都有些眼暈,這世界中的一草一木都在變,唯獨天空中的那一個“墨”字從未變過,永遠刻在那裡似得,仿若亙古就存在一般。
又過了很久,墨非明不知道自己究竟經歷了多少四季的變換,而再一次春意來襲之時,萬物復甦,這個世界的季節變幻便停止了。
接着墨非明看見天空的那個“墨”字漸漸的融化,匯聚在了一起,竟是成爲了一滴墨,僅是小小的一滴,虧得墨非明五識敏銳,這才能夠勉強看見些。
這一滴墨匯聚在一起之後,竟是緩緩地向下落去,劃落,就如同一滴從天而降的雨珠一般。
墨非明的目光跟着那一滴劃落的墨,墨滴在墨非明的凝視下,落入了那清澈的湖泊之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就在這剎那之間,墨非明感覺整個世界都靜了。
他看着那流墨滴落的地方,墨色漸漸暈開,緩緩擴散,許久,方圓十米變成了墨色,接着它又以一個更快的速度四散而去,方圓百米,方圓幾裡,數十里。
不久多時,清澈的湖泊就變成了漆黑如墨的墨潭,光線打下,泛着黝黑的烏光。
“這……”墨非明之前還在欣賞着這個景色,這般卻又被墨給沾染了,又變成黑白的了,他的心頭一陣無奈。
他嘆了口氣,還沒等他想好該怎麼出去,這世界的青山竟是漸漸的粉碎,那墨色的湖泊也漸漸粉碎,化爲了墨色的光點,飄散於無形中。
“呼”一陣風吹了過來,這個世界便散去了,墨非明也覺得一股奇怪的感覺涌了來,整個身子失去了重心,向着下方墜去,下方仿若是無底的深淵,墨非明就這般下落。
【洛陽城·王家鐵匠鋪】
這時在墨非明所在的房間中,衆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生怕落下哪一個細節,正在這時,那股墨色的氣息竟是毫無預兆的散了去,化作了一縷黑煙,漸漸飄散。
黑煙飄到之處,都會被染的墨黑,不過好在這黑煙並不多,大概清理一下就好了。
突然,墨非明的手動了一下,衆人剛要驚喜出聲,墨非明就好似詐屍了似得,一下子便坐起來了,這可嚇了衆人一跳。
墨非明醒來之後,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揉了揉眼睛,驚喜的說道:“我出來了?”墨非明醒來時,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坐的離他最近的九黎芊芋。
他看見九黎芊芋的時候,先是一愣,之後十分驚訝的問道:“九黎姑娘?”他又看看九黎芊芋旁邊的衆人,“楚兄弟,慕容姑娘?你們怎麼來了?”
正在此時,他望見了在衆人之後的那陸秋晴,“陸師妹,你也在?”他打量了四周,這裡他可是從未來過的:“這是哪兒?”
墨非明突然送來這麼多的問題,衆人都來不及回答,現在他們只高興着墨非明終於醒來了,楚浩歌說道:“墨兄,你醒了,這裡是王家鐵匠鋪,你暈過去很久了,可一直是瀟兒姑娘在照顧你。”
說着,他把瀟兒姑娘叫了過來,這裡可是人家家中,不能連主人都不認識吧。
瀟兒走上前來,臉色很紅,就如同燒紅了的烙鐵一般,她整理了好幾下頭髮,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更好看一些,帶着些膽怯的與墨非明行禮道:“小女子見過仙師。”她說話的聲音細聲細語,衆人之前與她說話她也從不曾這樣。
聽說是這位姑娘救了他,墨非明本就十分感激,而瀟兒又是首先給他見禮,他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站起身來,躬身施禮道:“在下墨非明,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知道自己當時可是受了不輕的傷,若是沒有這姑娘相救,恐怕他是撐不到自己醒來的了。
墨非明剛剛醒來,身體還是沒有完全適應,而且之前與那墨色氣息對抗,真氣消耗也過大,這般一站起來施禮,一個沒站穩,就差點摔倒在地。
墨非明這一倒無巧不巧的便倒向了九黎芊芋,九黎芊芋也不敢躲開,若是一位“仙師”就這般摔傷,那可真是落人笑柄了,於是便雙手扶住了墨非明。
墨非明擡頭間與九黎芊芋對視了一眼,他臉上一陣尷尬,知道自己失態,連忙勉強站直了身子,與九黎芊芋說道:“抱歉,九黎姑娘,我……”
墨非明還要解釋什麼,可九黎芊芋只是很不在意的說了句:“無妨。”
此後楚浩歌見他還是有些搖搖晃晃的,連忙一把扶住了他,說道:“墨兄,你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
說完,楚浩歌還小聲在墨非明的耳邊說了句:“墨兄,厲害呀。”
墨非明沒懂他再說什麼,十分茫然的看着楚浩歌,問道:“什麼?”
楚浩歌眨了眨眼睛,有些猥瑣的一笑,然後做了一個“你懂得”的表情,事實上,楚浩歌是以爲墨非明剛纔是故意的,這手段還真是厲害極了,就連楚浩歌都不由得暗自裡佩服墨非明瞭,平時看他挺正經的,追起姑娘來可是厲害得很。
他這麼想可就誤會墨非明瞭,墨非明剛纔確實只是無心之失,現在還覺得尷尬呢。
墨非明雖然不懂楚浩歌是什麼意思,但知道他肯定沒想什麼正經事,從他眼神裡都能看出來,他有些嚴肅的說道:“楚兄弟,不要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