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人愣愣的看着堂下跪着的周啓,他可是知道,這件事大抵主謀就是自己的兒子,若是以往,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可現在,既然有人替他兒子頂罪,他豈能糾纏不休,只要他違心一判,殺了這個周啓,他兒子的命就保住了。
韓立見此,連忙跪了下來,給韓大人磕頭說道:“大人明察,小的只是被騙了,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做的。”韓立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哪裡還講什麼義氣不義氣,既然有人替他頂罪,那肯定是心甘情願的。
周啓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韓立,微微一笑,臉上帶着無比的輕鬆,看的韓立一愣,他覺得周啓好像要說什麼,可又不太明白。
堂上坐着的韓大人又問了一遍,“周啓,你所言可否屬實?”
“小民不敢欺瞞大人,小民所言句句屬實。”周啓說道。
韓大人的手拿着驚堂木,遲遲不能落下,他盯着周啓的臉,心中無比糾結,誠然,只要判了他,韓立就能得救了,可是他這手就是落不下,好似有什麼大力提着似得。
墨非明等人看着周啓,眉頭微皺,他們可是從開始看見王鐵匠鋪中情景之時,便看的清清楚楚,這一切都是韓立在指使他們,怎麼說韓立也是主謀,可這時後突然有一個人莫名其妙的非要來頂罪,這事情可就難辦了。
那鷹眼年長青年劉大海,見韓大人遲遲不下定論,連忙開口說道:“韓大人明察,我們幾人都是受了這周啓的蠱惑,才犯下大錯,小的甘願受罰。”他可真是個人精,這樣以來,把自己和韓立綁在一起,韓大人只要下了判決,救下韓立,那肯定也救下了他。
“韓大人,此事有些蹊蹺,還請韓大人勿要妄下定論。”墨非明與堂上坐着的韓大人說道。
這時的韓大人才恍然大悟,在一旁還坐着衆位仙師呢,現在他有了救下韓立的機會,若是不把握,到時候可就真的沒法子了。
索性,韓大人心一橫,“啪”的一拍驚堂木,說道:“仙師,此案已經沒有疑議,人證物證樣樣俱全,而且犯人都已經親口認罪了。”
“……”墨非明沉默了,他看着這個周啓,知道事情可能不像他想的這麼簡單,可若說是韓立或是韓大人派人去買通了周啓,那也是不可能的,一直以來,這三個幫兇從被抓了到現在都是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幾乎沒跟其他人有過任何的接觸。
究竟是什麼,讓周啓心甘情願的維護韓立,甚至甘願付出自己的性命呢?
韓大人不敢耽誤,怕再出變故,於是高聲說道:“周啓,你夜闖民宅,夥同劉大海,韓立等人活活打死了王鐵匠,是爲主謀,按律當誅,來人,將犯人周啓押入大牢,明日午時斬首示衆。”
韓大人說完,兩個衙役便走上了前,架着周啓向着外面押送而去,而周啓不反抗,也不叫冤,任憑着衙役押着,緩步出了衙門。
韓大人接着說,“劉大海,韓立,元鵬三人,助紂爲虐,但因是爲人矇蔽,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來人,把這三人押出去,杖責四十。”
他這話一出,衆人心頭都是一震,這四十大板可是不輕,要知道二十多斤的重物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可是二三十板就能把人打暈或者打死,能夠捱上四十大板的人可是少有人在。
“啊?”韓立也是十分驚慌,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看着韓立的模樣,一旁的劉大海苦笑着搖了搖頭,劉大海雖然平時跟韓立混,但事實上也就看上了他有個能耐的老爹,劉大海本身是很瞧不起韓立的,這次也是一樣。
這個韓立真是一點常識都沒有,一般衙門中有兩種板子,一種是實心的,很沉,打起來聲音不大,但卻很有殺傷力,一般是對待那些在所犯罪並不嚴重,但卻很違背道德的人用的,i意在重罰,甚至把人打死,可還有一種板子,裡面是空心的,打上去聲音很大,卻是一點兒也不疼,是對付一些有權有勢,只需要做做樣子的人用的。
這可是最基本的常識,虧得韓立的老爹還是縣官,他竟是連這個都不知道,只知道四十板子能把人活活打死。
如今他和韓立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韓大人爲了救韓立廢了這麼大勁,還能說把他打死就打死了?既然不能打死韓立,那他和元鵬自然也不會用實心板子,否則看出了不對勁可就糟糕了。
不論韓立如何哭喊,韓大人都不再看他了,就讓人給他拖了下去,此時韓大人的心中可是無比糾結,這麼明明知道真實情況如何,卻是要違心判一個人死刑,這種感覺真的是很難受,韓大人甚至是平生第一次有過這種感覺。
此時,韓大人的手都在顫抖,他偶然間看向了堂下跪着的那瀟兒,看見了瀟兒的眼神,他心頭猛地一驚,連忙把目光轉到了一旁。
這時的王瀟兒,眼中一陣不可置信,她甚至還沒從震驚中醒過來,怎麼事情揮發展到這個程度,到最後也沒讓韓立給她爹爹償命。
不過她也不覺得多遺憾,起碼有人給王鐵匠償命了,而且這個人正是當時毆打他爹爹的人。
四人前前後後,幾乎是同時被押下去了,韓大人總算鬆了口氣,他兒子韓立的性命終於保住了,看着一旁盯着他看的墨非明等人,韓大人硬着頭皮說道:“諸位仙師,如此判決,諸位可否滿意?”
楚浩歌氣的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就要破口大罵,這狗官包庇兒子,判完了竟然還跟沒事人兒一樣,來問他們是否滿意,他真想現在衝過去狠狠的打這狗官一頓。
事實上,韓大人之所以問,不是因爲要故意氣他們,而是怕他們再找麻煩。
墨非明起身,拍了拍一旁楚浩歌的肩膀,等楚浩歌看過來之後,墨非明搖了搖頭,對着楚浩歌笑了笑,讓他暫且平靜一下,之後很有禮貌的對着韓大人施禮說道:“滿意,在下十分滿意。”
說着,墨非明走到了瀟兒的身邊,把她扶了起來,轉頭與衆人說道:“我們走吧。”
韓大人見此便是一愣,他本想着墨非明會氣急怒斥他幾句,他便想好了反駁的話語,可沒想到墨非明竟是這般說了句很滿意就要走,這墨非明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沒看出來?難道他真以爲周啓就是真正的兇手?
韓大人自然是不敢問的,盯着墨非明等人準備離去的背影,半句話都不敢說。
正在這時,墨非明已經領着衆人走到了衙門的門口,突然停住了,轉身說道:“韓大人,人可辨人,匪可辨心,人可欺人,匪可欺天,好自爲之。”
接着轉身與衆人離去了,衆人也沒做停留,就一同出了衙門,跟在後面的楚浩歌靠近他,小聲問道:“墨兄,你這是何意,這韓大人明明就是故意包庇韓立,你怎麼還不讓我說呀。”
墨非明搖了搖頭,微笑着帶着衆人走到了衙門口的對面,看着那被先後押着出去的四人,他看着這幾人,說道:“楚兄弟,看着吧。”
“看什麼?”楚浩歌看着那幾個人心頭就有氣,恨不得甩開星芒劍一人一劍全給砍死,可這終究是在城中,他不能傷人。
“就快來了。”墨非明看着天空,輕聲說道。
瀟兒一臉不解的看着墨非明,她知道,可能會有什麼事要發生,於是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韓立等人。
突然間,“轟隆”一聲,天空中傳來了一聲巨響,衆人嚇得紛紛捂上了耳朵,一陣驚慌失措,尤其是那羣圍觀的人羣,更是嘈雜無比。
正在這時,忽然起了大風,給衆人吹得東倒西歪,墨非明微微使出了法術,保護住了衆人,尤其是瀟兒,現在她的身子十分虛弱,要是被風吹得摔了可就糟糕了。
一時間,那些押着四人的衙役都被吹得一陣搖晃,爲了不被這大風給吹飛出去,他們連忙蹲了下來,也顧不得去拉着四人了。
剎那間,變故橫生,就在衆人注意力都擊中在大風之上的時候,突然間,天空中一道炸雷劈了下來,正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劉大海的天靈蓋之上,衆人還沒等反應過來呢,只見道劉大海的渾身一陣,一陣顫抖之後,連一聲慘叫都沒有,便直直的倒了下去,渾身焦黑,就好像煤炭一般,他的眼神呆滯,瞳孔迅速散去。
等衆人緩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傻眼了,“啊?!”“死人了!”“快跑啊!老天爺發怒了。”
衙門口本是很多人的,就在幾息的時間都散去了,他們可怕下一個雷就衝着自己來的。
韓大人聽外面喊死人了,臉色大變,還以爲仙師是當場動手殺人了呢,連忙跑到了門口就要阻攔,可他到門口便看見對面同樣站着的仙師等人。
他先是一愣,然後轉頭看去,韓立四人中,其中一個人已經被劈成了焦炭,韓大人渾身一震,連忙在衆人中找尋韓立,看到韓立正蹲在地上抱着頭,好像沒什麼事,韓大人這才鬆了口氣。
原來韓立沒出事,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墨非明扔下的那句話,他嘴裡嘀咕着:“不可欺天,不可欺天……”
這還不算完,大風依舊沒有停息,吹刮的衆人東倒西歪的,墨非明身旁的王瀟兒,甚至楚浩歌和慕容曉煙都看傻眼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恐怕這時也只有這羣青雲弟子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這怎麼回事……”楚浩歌還真以爲是天公發怒了。
墨非明沉默不語,也不管一旁已經傻眼了的瀟兒,和目瞪口呆的楚浩歌,因爲他知道,現在還沒完。
正在這時,天空中猛地又劃下了兩道驚雷,這兩道驚雷離的很近,幾乎就快要匯成了一條,但落下的時候,卻是分開了,兩道驚雷準確無誤的擊中了那個元鵬,剛好劈着了他的兩個肩頭。
“啊?!”只聽見元鵬用一聲慘叫,渾身一陣顫抖,便倒在了地上,可他沒有如剛纔的劉大海一般,直接斃命,而是倒在地上還有意識,可他這時只能在地上輕微的扭動着,他已經基本沒了力氣。
但若是有心人仔細一看,他的兩個胳膊再沒有動過,看他的手,已經完全焦黑了,他渾身都疼得在顫抖,這個人雖然沒有死,但他的雙臂算是徹底廢了。
韓大人見此大驚失色,真的是天罰?真的是老天爺的懲罰?頓時,他的心頭一陣寒意,若是說有人想殺韓立,他身爲父親,寧可跪下來求,寧可磕頭也要保住韓立,可若是老天想要他兒子韓立償命,他又和誰去求情呢?
韓大人看見在韓立後面的兩個人都被雷劈中了,面色鉅變,如此看來,那下一個豈不是韓立了?
韓大人拼了命的向着韓立跑了去,可他越想接近韓立,就越有大風襲來,讓他根本難以靠近,他向前狂奔,並沒有接近韓立,卻是被可怕的狂風給吹退了好幾步。
韓大人一個沒站穩,摔在了地上,他衝着韓立大喊着:“立兒,快跑,快……跑……”
韓立聽見韓大人的話,這才反應過來,嚇得腿都軟了,連滾帶爬的向着旁邊的房屋那跑去,有着房樑他就可以避一下了。
他拼了命的跑,可終究是快不過驚雷。
“轟”的一聲,衆人眼前一亮,驚雷落下,狠狠的劈中了韓立的天靈蓋,他整個人一陣顫抖,渾身都在抽搐,不過沒有被劈得渾身焦黑。
韓大人見此,面如死灰的癱軟在了地上,大喊道:“立兒!立兒!!!”
可終究已經晚了,韓立已經倒在地上,只在那裡不停地顫抖着。
沒死?!墨非明等人看着也有些吃驚,這主謀可是韓立,爲什麼連那個劉大海都劈死了,這韓立卻只是被劈暈了過去?難道老天爺都不希望韓立死?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最後一人的身上,這人就是要替韓立頂罪的人,也是這四人中被判了死刑的人,周啓,因爲下一個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