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再留一線

兩日後。

墨非明等人幾乎兩日沒休息,一直在尋找王鐵匠的下落,可最終到底是一無所獲,就在這日夜晚,衆人再次聚於江陵西郊,一個個都苦着臉,如今沒有找到王鐵匠的屍身,他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王瀟兒了。

若是明日再不回去江陵城,那怕是要誤了掌門的大事,衆人只好先回江陵城,把這個消息告訴瀟兒。

衆人這便趕回了王家鐵匠鋪,大門是關着的,墨非明上前輕叩了兩聲門,裡面傳來了腳步聲。

“吱呀。”院門被打開了,裡面的人正是瀟兒,但比起之前那副憔悴的模樣,瀟兒現在的面色已經好了不少,總算能讓衆人放下心了。

衆人看見的是一臉微笑的瀟兒,與衆人說道:“墨公子,你們回來了。”

墨非明點了點頭,臉色有些不好看,十分歉意的說道:“對不起,瀟兒姑娘,我們沒能幫你找回王大伯的屍身。”

瀟兒搖了搖頭,看着墨非明等人,說道:“沒關係,這兩日辛苦各位了。”說着,她連忙把衆人迎進了院子。

衆人看去,院中已然收拾的十分整齊了,瀟兒又對衆人說道:“各位爲瀟兒之事奔波勞累,瀟兒實在感激。”瀟兒又說:“大恩大德瀟兒無以爲報,只得做些便飯聊表心意,請衆位務必賞臉。”

墨非明等人點了點頭,但臉上還是有些歉意的,事情沒辦成,倒是要受人家的感謝了,瀟兒便引着衆人坐在了院中石桌的周圍。

瀟兒連忙跑進了廚房,開始忙活了起來,楚浩歌看着她的背影,“唉”的嘆了口氣,嘟囔道:“多好的姑娘……”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事了?

在楚浩歌一旁的慕容曉煙有意無意的踢了他一腳,疼得他渾身一震,慕容曉煙問道:“你說什麼?”

楚浩歌回頭看了她一眼,一臉無奈,說道:“我說我餓了,行了吧。”說來也是,墨非明等人倒是到了可辟穀幾日的修爲,可楚浩歌和慕容曉煙等人可是一頓不吃就餓得慌,這幾日的忙碌倒是讓他們都瘦了一圈,中間雖然也有進食,但也只是潦草幾口罷了。

見瀟兒去了廚房,也不好讓她一個人忙活,陸秋晴這便起身,奔着廚房去了,衆人問她幹什麼,她只說是去給瀟兒打打下手。

見陸秋晴都去了,在座剩下的也只有慕容曉煙和九黎芊芋兩位女子了。

慕容曉煙見陸秋晴都去了,她本就要強,不想落後人家,便起身就往廚房走。

見此楚浩歌連忙一把抓住了慕容曉煙的胳膊,問道:“慕容,你幹嘛去?”

“我去給瀟兒姑娘打打下手,不然她們兩個人忙活不過來的。”慕容曉煙大義凌然的說道。

“……”見此楚浩歌一腦袋黑線,皺眉半晌這才說道:“你可算了吧,別把人家房子給燒着了。”

“你……”慕容曉煙氣的胸口一陣起伏,大眼睛瞪着楚浩歌,半晌沒說出話來,楚浩歌說的雖然是不好聽,但也算是個實話了,當時在青雲村中,慕容曉煙第一次做飯,可不差點把房子給燒了麼。

“哈哈。”衆人見楚浩歌和慕容曉煙這般滑稽的樣子,都有些忍俊不禁了,這幾日低沉的情緒也有些緩和。

見衆人都在笑,慕容曉煙很難堪,但也知道楚浩歌說的沒錯,他不好反駁,也只好坐了下來,瞪了楚浩歌一眼,好似再說:“你給我等着。”

楚浩歌縮了縮脖子,不敢搭茬了,衆人見此只覺得這倆人還真是好笑,倒是九黎芊芋早便習慣了這他們,也沒說什麼。

很快,便再沒有人說話了,一時間,衆人便又沉寂了下來,也便經過了幾聲沉悶中作爲點綴的笑聲之後,這時的氣氛靜的可怖。

墨非明一旁坐着的大鬍子譚千尺與墨非明說道:“墨師兄。”

墨非明回頭看向了譚千尺。

譚千尺勸道:“明日墨師兄就先回宗門覆命吧,若不然耽誤了掌門的大事可就糟了。”

“嗯……”墨非明點了點頭,他也知道是時候該回去了,其實他早該回去了,只是後來一拖再拖,便一直到了現在,可他還有一點不放心,那就是王鐵匠的屍身該如何呢,“可王大伯的……”

譚千尺說道:“江陵城不是還有我們呢麼。”譚千尺說,“我們便一邊尋找王大伯屍身的下落,一邊留意左清明,墨師兄,你就放心吧。”

墨非明只得點頭應是,但他這話說出來之後,倒是點燃了慕容曉煙的好奇心,她可是問了楚浩歌將近一個月了,楚浩歌就是死活不說,今日提起來,她自然想要弄個明白。

“墨公子,你要和楚浩歌去哪呀。”慕容曉煙問道。

“去冥……”他的話剛剛說到一邊,楚浩歌連忙給他使了個眼色,墨非明趕緊住嘴,看向楚浩歌,心頭一緊,想必慕容曉煙到現在還不知楚浩歌要去冥界的,他差點給說漏了。

“明?”慕容曉煙聽的一愣,追問道:“明什麼。”

“我……我是說,明日啓程回青雲仙派,既然楚兄弟也一起去,慕容姑娘倒不如直接去問楚兄弟。”墨非明把問題原封不動的又拋給了楚浩歌。

慕容曉煙回頭看了一眼楚浩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要是楚浩歌這傢伙告訴我,我還用問你?”

楚浩歌連忙把頭轉向一邊,不去看慕容曉煙,慕容曉煙見墨非明也不肯告訴他,於是便不再繼續問了,反正管他們去哪兒呢,到時候只要跟着他就好了,她還就不信楚浩歌能給她打暈,之後甩掉她。

而這時的九黎芊芋看了一眼楚浩歌,又看了一眼墨非明,咀嚼着剛纔墨非明說漏的那一個“明”字,既然是楚浩歌不肯告訴慕容曉煙,那便證明他們所去的地方大概是十分兇險的,而且又是青雲仙派掌門所託,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地方。

可是,這世間的兇險之處是屈指可數,也沒有那個是以“明”字打頭的呀,究竟是哪裡呢。

她的腦中拼命的搜索着,向了好半天終於是沒想到,搖了搖頭正要放棄的時候,這才突然想了起來,過些日子可就是七月十五中元節,之前還聽他們提起的時候說過,若是錯過了就要等一年,這麼說,他們要去的地方怕是要和中元節有關了。

九黎芊芋想起了七月十五鬼門大開的民間傳說,事實上,很多修煉者乃至於一些古老的傳承氏族都是知道的,鬼門大開可是真的,她想着:“明……名……冥,冥界?”他想到這,十分訝異的看向了楚浩歌和墨非明,臉上充滿了驚懼,倒吸了一口冷氣。

如果她猜的不錯,這次所謂掌門之託,他們的目的地恐怕就是冥界無疑了,怪不得慕容曉煙每次問楚浩歌,楚浩歌都不回答呢,應該便是怕她擔心了。

只是九黎芊芋不明白,好好的大活人爲什麼要去冥界,究竟是要幹什麼?是不是與那族中前輩所算出的大劫有關?

旁邊的慕容曉煙聽見了九黎芊芋的異樣,轉頭看了過去,問道:“芊芋,你怎麼了?”見九黎芊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慕容曉煙很關心的問道,“芊芋,你是不是生病了?”

一連忙碌了這麼久,她還真擔心九黎芊芋的身體會吃不消。

九黎芊芋知道楚浩歌有意瞞着慕容曉煙是必有他的用意,她現在還不確定,也不好說破,於是便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

慕容曉煙看着九黎芊芋的模樣,總覺得她好像也有什麼事在瞞着自己,可慕容曉煙現在又不好問。

她總有個感覺,那便是好似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就只有她慕容曉煙還被矇在鼓裡,這樣的感覺讓她難受極了,看着楚浩歌,她心裡真是萬般委屈。

不一會兒,廚房裡就有飯香味傳來了,接着,就見陸秋晴正端着兩盤菜走了過來,把它放到了石桌上。

“唔。”衆人聞了聞這味道,真是太香了,就連他們這些仙師都被激起了食慾,一個個都看着那上來的兩道菜。

樑晨翹着蘭花指說道:“嗨喲,你們還別說,這瀟兒妹子的手藝還真不錯,這以後肯定是個賢妻良母呀。”

聽了這話,一衆人都瞪了他一眼,這傢伙也太不會說話了,瀟兒喜歡墨非明,這基本是人人都能看出來的,而墨非明鐵了心的要修道問仙,不說與瀟兒有沒有愛慕之情,反正是肯定難以走到一起的,這傢伙上來就說了這麼句話,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看着衆人的目光,樑晨縮了縮脖子,嘀咕道:“我說的是實話……”之後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不一會兒,又端上來了許多菜,整個石桌都被擺滿了,衆人看着一桌子的好菜,還真挺佩服瀟兒的手藝。

等到瀟兒帶着笑意走來,衆人這才鬆了口氣,看來瀟兒姑娘這是從陰影中走出來了。

瀟兒又拿出了許多酒,給衆人一一到了上,這家中的酒,大抵都是王鐵匠生前存下的,如今王鐵匠不在了,再也不需要這些酒了。

瀟兒給衆人都倒上酒之後,說道:“多謝墨公子,多謝各位替我爹爹報仇,懲戒了韓立幾人,瀟兒再次先敬大家一杯。”說着,瀟兒伸出酒杯,請了請衆人,之後便一仰脖,把杯中的酒給幹了。

衆人一見,也都幹了一杯,就連平常最不能喝酒的九黎芊芋也喝了這一杯。

接着,瀟兒又給大家都倒了一杯,與衆人又說道,“衆位都非是平庸之人,每位都是身懷絕技,有着超乎常人的本事,瀟兒有幸能結識衆位,誠然是瀟兒的福分。”說着,瀟兒一仰脖,就又幹了一杯。

衆人點了點頭,也都又幹了一杯,多虧是杯子不大,否則這光兩杯就能把九黎芊芋給喝躺下,饒是如此,這會兒九黎芊芋的臉色也有些醉紅了。

等衆人這一杯都幹了下去,瀟兒又給大家滿上了,這一次,她有些沉悶的舉着酒杯說道:“這第三杯,算是我與衆位告別的。”

“告別?”衆人都很奇怪的看着瀟兒姑娘。

瀟兒的臉上擠出了微笑,說道:“若是我沒猜錯,墨公子這幾日也需回仙派了吧。”

“嗯。”墨非明點了點頭,問道:“那瀟兒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呼。”瀟兒看着墨非明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說道:“我想,這兩天我便離開江陵城。”

“離開江陵城?”聽到瀟兒的話,墨非明還沒等說什麼,倒是楚浩歌驚訝道:“可是王大伯的……”他的話才說到一半,便停了下,現在這個氣氛是不好說出這些的。

瀟兒聽了卻是很釋懷的搖了搖頭,說:“爹爹的後事我在昨日已經辦完了。”

“辦完了?”衆人都是一愣,這兩日他們在外面找王鐵匠,絲毫沒有聽到這兒的動靜,這王鐵匠的後事竟然已經辦完了?“王大伯的屍身找到了?”衆人心中都是一陣疑惑。

瀟兒接下來的話,解答了衆人的疑惑:“是衣冠冢,昨天,我請了些鄰居幫了忙,給爹爹辦了個衣冠冢。”事實上,瀟兒其實早便猜到衆人怕是找不到爹爹的屍身,因爲韓立等人本就是有意毀屍滅跡,怎麼可能輕易讓人找到,再說又是扔到了河中,更是不知飄出去了多遠。

事實上,即便衆人今日不回來,瀟兒也要去城外找他們了,這件事便就此作罷吧,反正後事也算是辦了,雖然說不上是體面,但多少是有了交代。

“瀟兒姑娘放心,即便墨師兄走了,我們也一定會留下來幫瀟兒姑娘找到王大伯的。”一旁的譚千尺說道。

“多謝譚仙師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瀟兒搖了搖頭,說道:“後事已經辦完了,而且,就這般找不到爹爹的屍身,我還能有種爹爹還活着的感覺,也就當給我自己留一線希望吧。”

瀟兒說的十分坦然,事實上,她也真怕見到爹爹的屍身,若是見不到,她或許還能想着,可能爹爹還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裡生活罷了,或許有一天,她還能碰見,也許當時爹爹真的只是被打暈了……

可若是真的找到了爹爹的屍身,她一切的希望都破滅了,她也知道這的確很自私,但能夠讓爹爹活着,活在她的心中,她寧願自私一點。

這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但她很願意這麼欺騙自己,或許她離開了江陵城,某一天向着這邊仰望,能夠幻出錯覺,那便是她還有個爹爹,爹爹就生活在江陵城那邊。

說完,瀟兒便一飲而盡,與衆人一同幹了這第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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