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二人便從這最長的空中石橋走回了正殿所在的空地之上,剛剛踏上這一塊浮空的陸地時,掌門便停下了,與楚浩歌說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準備一番吧,明日清早你便與非明一同啓程。”
“嗯。”楚浩歌應了一聲,這就與掌門告別,奔着青雲仙派的客房小院兒去了。
等楚浩歌走了之後,掌門的面色變得十分嚴肅,自語道:“賈長生……”他顯然還在在意賈長生之事,楚浩歌所言十分篤定,怕是並非空穴來風,而若是他所言非虛,那麼事態可就嚴重了。
其一,若真是詐死,那其目的是何?難道就爲了掩人耳目?其二,能在他的眼前詐死,就連他都瞞了過去,那這個賈長生的實力可就太恐怖了,再者,能從禁地不聲不響的出來,那恐怕也是要有大神通的。
而如果這個賈長生真的是這麼厲害一號人物,那麼以他的心性,恐怕什麼都能做得出來,那便是天地間的一號魔頭。
“……”掌門回想着近日來發生的事,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個傷了仇雲天師弟的面具人,毅然是仙人之境,難不成那個人就是賈長生?
想想,掌門又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賈長生即便是日夜不停的修煉,也僅有十餘年的時間,就連那曠世奇才左清明修煉了十餘年都未曾觸碰仙境,以那個賈長生的資質怎麼可能這般憑空成就仙人之體?
掌門很快便回到了偏殿,叫了一名管事弟子進來,那弟子很恭敬的與掌門施了一禮,問道:“弟子拜見掌門,不知掌門有何吩咐。”
掌門手中翻着關於之前的記錄,擡頭看向了那弟子,說道:“你去將所有關於賈長生的記錄整理給我。”
那人聽聞先是一愣,之後很奇怪的看向了掌門:“賈長生?”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這可是青雲宗這些年來,除了左清明判走之外的頭號醜聞了,誤入邪道,修煉魔功,使得脈門炸裂,走火入魔而死。
這件事在青雲宗衆多弟子都很忌諱提起的,怎麼掌門今天卻要深挖這件事?
“對。”掌門點頭說道,見他毫無動作,便再說道:“快去!”
“是。”那弟子不敢多說,便快速的退了下去,而掌門卻是皺眉凝視着一個方向,有些呆滯。
說起來,掌門雖然已經身具仙人之體,但依舊是未脫離“人”的範疇,近日來許些事兒都趕在了一起,也是令他有些焦頭爛額了。
楚浩歌回到了客房小院,剛剛推門就要進去,便看見院子裡坐着的一個人,這人只弄了個板凳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門口,手裡什麼都沒幹,好像在乾等什麼似的。
剛要推門的楚浩歌自門縫裡看見,這人不是旁人,正是慕容曉煙,楚浩歌的手一抖,便沒推門進去,看慕容曉煙的樣子,楚浩歌大致已經猜到了,慕容是正等着他呢,恐怕他這一進去,慕容就得追着他問明天要去哪兒了。
楚浩歌這便退了回來,轉身就走開了,他可千萬不能告訴慕容曉煙這次的目的地是“
閻王殿”,不然,慕容曉煙恐怕就得鬧翻了天。
多虧現在天色已經晚了,楚浩歌自門縫裡偷看了一眼,並沒有讓慕容曉煙發現,這才得以脫身。
楚浩歌在外面走了好幾圈,還真不知道該去哪兒了,最好今天晚上別與慕容曉煙相見,不然麻煩肯定很多,而如果慕容曉煙就這般在門口堵着,這豈不是說今晚他連小院兒都進不去了?
這該如何是好?楚浩歌心中一陣鬱悶,這算是什麼事啊,幫掌門前輩個忙,弄得自己好像做賊一樣,“對了,墨兄。”楚浩歌想着,現在在青雲宗裡,恐怕也就只與墨非明算是熟識了,如此,倒不如偷偷去找他,在他那兒對付一晚,雖然這樣不和禮數,但也算是唯一的辦法了。
想着,楚浩歌這便準備去找墨非明,可他剛剛走出去了幾步,這便又停下了,青雲弟子的住處那麼多,他哪知道墨兄住在哪兒呀。
於是楚浩歌就在外面閒逛,這便走到了藏書閣的門口,他的腳步便是一頓,對了,天機子前輩之前說過,天機子便是住在這藏書閣之中,楚浩歌這便準備進去看看,其一是看看能否從他天機子那兒問出來墨非明的住處,其二,那賈長生之事他還想確認一番。
倒不是說楚浩歌不信任掌門,只是這件事讓他覺得有些太突然了,令他難以接受,如果這件事真的是如掌門所言那樣,想必這個天機子也是知道的。
楚浩歌幾步便走近了藏書閣的院子,院子中有着許多盆栽,還有很多樹木,算是景色十分好的了。
楚浩歌這便向裡走了去,正在這時,那藏書閣之中迎面與他走來了一個人,楚浩歌凝視一望,這人應該就是天機子前輩了。
天機子之前還沒怎麼注意他,以爲是哪個青雲宗的弟子來了,便不耐煩的說道:“誰呀誰呀,這麼晚了還來這裡,書閣已經關門了,快走快走。”
“額……”楚浩歌一愣,說道:“天機子前輩,您不認得我了?”
“啊?”天機子仔細一看,這人居然是楚浩歌,與他也算是有着幾面之緣,而且近日裡在青雲宗也算是“名頭響亮”了,“咦?怎麼是你?”
“是我,是我。”楚浩歌嘿嘿一笑,說道:“這不剛剛路過這裡,就尋思看看您老人家還好麼。”
天機子瞥了他一眼,走到了一棵樹前,楚浩歌這才發現天機子的手裡還拿着澆水的水壺呢,天機子頭也不回的說道:“你來青雲宗也算有些時日了,這纔是第一次來我這,是有什麼事兒吧。”
“這……”楚浩歌很尷尬的走上了前,看着正在給樹木澆水的天機子,說道:“天機子前輩果然慧眼如炬,小子是瞞不住您了。”他這般看去,天機子竟是在給一個就要枯死了的樹木澆水。
“什麼事,說吧。”天機子十分平淡的說道,絲毫沒有在意他的恭維。
“天機子前輩,我想打聽一下賈長生這個人。”楚浩歌說道。
“賈長生?”天機子的手停滯了一下,回頭看去,問道:“你問他幹什麼?”
“受人之託,還請前輩告知。”楚浩歌心頭一緊,等待着這個他早就知道了的消息。
天機子點了點頭,沒太在意什麼,而是繼續澆水,說道:“他死了,七年前就死了。”
“……”果然,楚浩歌之後又問了關於賈長生死去的事情,基本與掌門的所言一般無二,楚浩歌這回可是徹底沉默了,臉上起了些陰霾。
看來可能真是阿婆弄錯了,只是這麼一個追求長生之人,甚至把名字都改成了長生的人,竟是這般短命,這讓楚浩歌心中有些感慨,有時事情,人們越去追求就變得越虛無縹緲。
見楚浩歌臉色不大好看,天機子搖了搖頭,無奈的勸解道:“小傢伙,你也不必太過在意生死之事,萬事萬物皆有宿命,宿命由天道掌控,人們或是生來就被決定了一生的宿命。”
“宿命……天道……”楚浩歌心中只覺得更加堵得慌了,爲什麼天道就能決定人們的宿命,難道那些受苦之人生來就該受苦的麼?那之前被蠱雕殺死吃食了的虎子,生來就該是成爲蠱雕的口糧麼?這令他很難理解。
“當然,這也絕不是恆定的。”天機子說道:“有時候,人的意志可以改變宿命,甚至於影響天道的變換。”
“……”楚浩歌沉默不語,看着天機子,許久沒說話。
天機子見他難以理解,指了指那就要枯敗的樹,問道:“小傢伙,你看這棵樹,怎麼樣?你覺得它的宿命會是如何?”
楚浩歌看了看,這樹木已經快要徹底枯敗了,“它的宿命……會枯死吧。”
天機子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非也,若我將其移栽到適合生長之處,悉心照料,又當如何?”
楚浩歌看着天機子那慈眉善目的模樣,說道:“那或許……他的宿命本就該遇見你,爲你所救,從而活下去呢?”
“呵呵。”天機子又笑了笑,“若我只因你這一句話,而改變了主意,決定放任不管了呢?”
“……”楚浩歌這次可不知該說什麼了,天機子說的沒錯,或許有很多事,真的是人的意識可以改變的,一個選擇,一件小事,或許都能到改變這個宿命,既然如此,爲何那麼多人還信命呢?這麼容易改變,爲何還能讓人相信呢?
見楚浩歌的模樣,天機子這次十分滿意的微笑了,這是他所看清的命運,難得與年輕人說一說。
楚浩歌沉思着,他想着,若設命運是早已確定的,那麼,人們的選擇是否也在宿命之中,也在天意之內?
正當天機子笑的歡實,楚浩歌突然語出驚人,說道:“天機子前輩,您又爲何可以確定,您的選擇不在天道天意之中?”
天機子臉上的笑容猛然凝固住了,手中澆水的水壺也“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一個愣神間,他想着:是呀,不論這棵樹他救或是不救,最後他都會做出一個選擇,這個選擇會不會爲天道所算?
天機子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明悟,竟是這楚浩歌無意中的一句話讓他如此修爲之人都有了這麼大的明悟,一時間,他想着,命運,宿命遵循天道,而‘道法萬物’,道遵循的卻是萬物,又有人所言,萬物皆有宿命,這豈不是一個圈?
天機子閉上了雙眼,沉思着,或許掌握宿命的是天道,而萬物就在天道之中,人們是天道的一部分,如此說來,或許掌握宿命的正是其本身。
而那些之所以要將一切推給老天爺的,無非是不想承認今日的悲慘全是拜自己所賜,這何嘗不是一種懦弱?
“睜。”天機子的雙眼猛然睜開,看向了楚浩歌,甚至在楚浩歌看來,其中竟是有兩道精光射出,天機子說道:“多謝楚小兄弟了,真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一時間,天機子竟是連稱呼都改變了。
楚浩歌聽的又是一頭霧水,自己不是來問事情的麼?他有說過什麼讓“夢中人驚醒”的話麼?怎麼這些修爲高深之人都這麼奇怪?
“楚小兄弟,若是沒別的事,就請回吧,我這有些感悟,還需儘早閉關。”天機子剛剛感謝完楚浩歌,就下了逐客令,這可讓楚浩歌有些鬱悶。
楚浩歌連忙攔住,說道:“天機子前輩,我還有一件事要問。”
“但講無妨,我定知無不言。”天機子說道。
“墨兄的住處在哪裡?”楚浩歌問道。
天機子一愣,還以爲楚浩歌要問什麼深奧的問題呢,沒想到竟是打聽墨非明的住處,天機子便沒有隱瞞,告訴了楚浩歌。
楚浩歌離開了藏書閣,他剛剛出去,藏書閣的大門便“嘭”的一下關上了。
他回頭看去,一臉奇怪,心說:“這幫老頭真是難以琢磨,說閉關就閉關……”這他便不懂了,修道之人的境界越高,就越難有明悟,明悟可以快速的提高修爲,但到了天機子這個境界,恐怕幾年甚至十餘年都難有感悟,今日竟是在於楚浩歌探討之時有了明悟,天機子能不着急閉關麼?
楚浩歌這便想着天機子所言的方向走去了,按照天機子所言,墨非明住的院子離這裡還真不遠,楚浩歌很快便到了。
這個院子是很多青雲弟子合住的,若是一人一院,青雲宗哪有那麼多地方?因爲住的人很多,到了晚上還來來往往的有着不少人在走動。
楚浩歌向着天機子描述的位置走了去,那裡大概就是墨非明所住的房間了。
這個房間的樣子與其他房間,只是門口擺着兩個石雕,雖然屋子應該都是一樣,但這兩個石雕卻是給這裡添了不少的氣派。
楚浩歌走近門前,輕叩了兩下房門,“墨兄在麼?”
裡面沒有迴應,大概是沒有人的,楚浩歌有些奇怪,這麼晚了,墨非明是跑哪去了?
便在這時,楚浩歌只覺得有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大黑天的,楚浩歌一個激靈,“啊?!”了一聲,轉身便是一拳揮打而去。
那人反應也是不慢,一閃身後退了好幾步,這才停下,問道:“楚兄弟,你這是何意?”
“……”楚浩歌這纔看清了來人,正是他要找的墨非明,“原來是墨兄,你可嚇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