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右看着左清明的眼睛,他渾身一震,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瞪着那眼中的兩團猶如幽幽鬼火一般的青綠色火焰,他慌亂的向後退了兩步,吼道:“左清明,你這個瘋子。”
左清明沒有迴應他,迴應他的是左清明眼眸中的青綠色火焰的跳動,好似來自地獄的一般,樣子奇異極了。
正在此時,左清明的身遭出現了流墨,那流墨就如同龍吸水一般,捲上了天空,也就在此時,司右再也看不見其中的左清明瞭,但他卻比之前更加害怕了,他仔細的看着那帶着毀天滅地氣息的水龍捲,身形向後又退了兩步,遲遲不敢進攻。
“左清明,你竟然燃燒了靈魂之力,你這是想和我同歸於盡!”司右那已經不似人樣的怪臉驚叫道:“你會魂飛魄散的!”
司右是真的怕了,他簡直沒想到左清明這個瘋子居然會燃燒靈魂之力也要與自己大戰一場。
要知道不論是神明的神力,或是那混沌之力,都不如那靈魂之力,靈魂之力是高於一切的存在,那是能創造無限可能的力量。
而當一個人燃燒了自己的靈魂之力,甘願用再不入輪迴爲代價的話,那能爆發出的力量絕對是難以想象的,若是一些有着修爲的強者,一旦他們燃燒了靈魂之力的話,那恐怕只能用毀天滅地來形容。
可是自有記載以來,很少有人燃燒自己的靈魂之力,原因無他,普通人不瞭解輪迴,不瞭解修煉的法門,更不懂得如何去燃燒靈魂之力,而一些有修爲的人,都是很看重靈魂的,他們看中輪迴,不論這一世如何,下一世都會從新開始,他們追尋長生永存,自然不會讓自己落到一個魂飛魄散的地步。
靈魂之力的爆發,如同曇花一現一般,一瞬間的繁華,一時間的美麗,結果卻是徹底的枯萎。
司右也不傻,他見此,知道這靈魂之力不會讓左清明堅持很長時間,只要能夠拖過去,那左清明就不戰自敗了。
想到這裡,司右爆發出了全力,可這一次卻不是直接攻擊向左清明的,而是腳下突然爆發巨力,一踏水面,身形猛然向着遠方飛奔而去。
可正在這時,那空中的墨水龍捲猛然炸裂,流墨飛濺的到處都是,而在左清明行動的那一瞬間,好像一切都靜止了一般,這其中也包括了司右。
左清明的腳下踩着那些飛濺而出的流墨,十分輕鬆的便追上了司右,他看起來愜意,但速度要快極了。幾乎是一瞬間就來到了司右的面前。
左清明來到了司右的面前,看着衝過來的司右,他微微一笑,說道:“做個了斷吧。”
“該死。”司右被左清明攔住,身形猛地一僵,之後凝拳也不再退讓,狠狠的向着左清明一拳打去,他怒吼道:“給我讓開。”
“啪”的一聲,司右的一圈打中了左清明,左清明根本沒有閃躲,可就在他打中左清明的一瞬間,左清明的身子猛然炸裂,化作了流墨四濺而出。
也就在這頃刻間,那流墨飛濺而出的同時,空中,水面,乃至於這一方空間都被染成了黑白的墨色。
“怎麼回事?”司右這一拳打出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這讓他臉色大變,驚道。
這一方天地竟是直接變成了水墨畫的樣貌,他再看看自己,也如同水墨畫一般,身子居然一動也不能動了。
司右曾經見過很多奇怪的手段,但絕沒見過能夠這般控制一方天地的能耐。
“水墨闌干。”正在此刻,司右聽到從四周傳出來了一個聲音,正是左清明的聲音。
那空中的飛鳥都被定格在了這方水墨畫中,化作了那點睛之筆的一隻飛禽。
司右爆發出了全部的力氣,卻是依舊根本不能掙脫這水墨闌干的禁錮,依舊是一動也動不了。
“你這是什麼招式。”司右大驚道:“有本事你放開我,我們來決一死戰。”
“這一招,叫做水墨闌干,它凝結了我對墨之道的全部感悟,本不是對付你的。”左清明嘆了口氣,說道。
也就在左清明說話之間,在司右的不遠處,這一方天地的墨色,漸漸的向着一個地方涌動,竟是凝成了個水墨畫成的左清明。
在這一方空間中,左清明卻能隨意的運動。
“這水墨闌干,是我留給非明的……”左清明仰視着天空,那墨畫的白雲藍天顯得十分好看,如同仙境一般。
“我本希望他能夠在‘水墨闌干’中悟出墨之道。”左清明說着,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可沒想到,在最後的關頭讓那姓楚的小子給攪合了。”
左清明說的自然是那一次,他給墨非明種下幻術,左清明爲了構造那個幻境,爲了能夠使得墨非明真真正正的悟出墨之道,他不惜尋到那崆峒神印,偷偷將自己的墨道復刻下來,到最後運用神印的力量,才構造了那幻術。
爲了借到那崆峒印,他還與崆峒神印的守護者戰鬥了一番,險些丟了性命,卻不知道這楚浩歌有什麼能耐,這都能將其幻術破掉。
“水墨闌干,萬物爲墨,墨流如水,天地爲帛。”左清明在口中念着這幾句話,接着他舉起一隻手,向着司右的方向狠狠的抓。
只見那司右身上的流墨飛快的流逝着,在這方水墨世界中,司右化身成了水墨畫中的人物,左清明竟是將他身上的流墨一點點的剝離。
那些從司右身上剝離出的流墨,融入了這天地之中,匯入了這水墨世界。
與此同時,司右看着自己身上的流墨漸漸被剝離,感覺不到疼痛,卻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一點點的被剝離,就如同裝滿水的水桶上開一個洞一樣,司右渾身的力量愈來愈快的流逝着。
“不,這不可能!”司右大驚失色,他想要掙扎着,卻是絲毫掙扎不開這恐怖的禁錮。
司右被吸走的力量越多,那禁錮之力就越強,他就更不能打碎這禁錮了。
“司右,你輸了。”左清明說着另一隻手也狠狠的抓來,只見司右的身上向外散發這絲絲的墨色氣息,如同漏了氣一般。
那墨色氣息融入了四周,這隻讓司右感覺到了無比的虛弱,但他還是不甘心的喊道:“不,左清明,我沒有輸,即便你殺了我,我也可再入輪迴,而你,就要魂飛魄散了。”
左清明不理司右,只是暗自發力,更快速的剝奪司右體內的力量,那些混沌之力也化作了絲絲墨氣,融入了這方水墨天地之中。
見左清明不說話,司右企圖用大笑來掩蓋自身對死亡的恐懼:“哈哈,哈哈哈哈,左清明,你就要萬劫不復了,你以爲你能與我同歸於盡?我還有下一世,還有下下世,你能我同歸於盡?哈哈哈,哈哈哈!”
左清明依舊沒有說話,但左清明的手段已經基本使得那墨畫的司右變得十分透明瞭,氣息變得虛弱無比了,此刻的司右幾乎沒有了一點兒修爲,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
可這方水墨世界卻變得無比凝實了,這便全賴司右的力量支持。
左清明手腕一轉,只見在下一刻,那司右便徹底的消失在了這水墨闌干之中,左清明看着司右消失的地方,他高聲說道:“我不需要百世輪迴,只求一世無悔!”
“我不需要百世輪迴,只求一世無悔!”這一句話如同神音一般,浩浩蕩蕩,傳出了很遠,在這荒無人煙的蒼茫之崖中,這一句話就如同水中的波浪,盪漾向千里之外。
在司右消失的一瞬間,這方水墨世界的墨色漸漸的退去,這個世界很快又恢復了原樣,而那些由水墨闌干化出的流墨也凝聚向了左清明的手中。
在左清明的手中凝聚成了又一把流墨三尺劍,所謂的流墨三尺劍並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他是墨非明以墨之道化出的一把利器,本來於虛無,卻強於真實。
它甚至不比任何一把神兵利器要差,尤其是這一次,左清明再次握着那流墨三尺劍,那流墨三尺劍帶着的氣息已經變得比之前龐大了許多,那是吸收了司右力量對它的加持。
“結束了。”左清明擡頭看着那被他們之前戰鬥打穿的烏雲,那裡透下來一束光,這一束光照在水面上,顯得無比刺眼。
他眼中的青綠色火焰暗淡了,他的氣息也變得很弱了,他看着遠方,回憶着他的一生。
左清明這一生中基本是圍繞着三個人,一是他的師尊,二是墨非明,三便是那個她。
左清明曾經讓所有人都以爲他是那個魔頭,甚至狠狠的傷害了那個她和墨非明的心。
但他自己所做的事情,他自己最清楚,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只是那些人都不理解他罷了。
如果不是他潛入了玄奧神教,他也不會知道這些關於玄鰲神教的行動,也沒有人會給杜掌門通風報信,那麼恐怕直到天門被封閉,那些名門正派都難以察覺玄鰲神教的動靜。
他不是魔頭,他不是沒有人性的惡人,他是那個忍辱負重,救天下人於水火的聖人。
然而聖人不多命久,就如左清明此刻一般,死亡、消散,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了。
左清明的眼神好像跨過了千山萬水,跨過了時間,跨過了空間,看到了那在在青雲仙派的那個她。
恬靜而美麗,如同出水芙蓉一般,他們曾經一起玩鬧,曾經一起練劍,曾經一起修煉,一起禦敵。
可左清明卻在那美麗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傷疤,是他害的她失去了修爲,失去了美麗的容貌,從那萬丈高山中摔了下去。
如今,所有人都以爲她死了,甚至在那後山禁地中,只埋葬着她的一把佩劍。
“柳師妹。”左清明看着遠方,他的眼角留下了一顆晶瑩的淚珠,自他的臉頰滑落而下,“永別了……”
話音落下,那眼淚也落在了水中,發出了清脆的一聲“啪嗒”。
再看左清明的身子,從他手指開始漸漸的化作了螢火,飄散在這片昏暗之中,無比美麗。
然而,美麗伴隨着死亡,左清明的手、手臂,乃至於身子都漸漸的化成了螢火似得光塵,飛散在了天空之中,隱隱間卻在這世界中留下了一絲遺憾。
直到左清明整個人都化作了螢火的光塵,飛散於天地間,他手中握着的那把流墨三尺劍也無力的下墜了,徑直的落在了水中,下沉而去。
……
【霧恆山】
在一座山寨之中,一女子正向着遠方看去,她愣愣的看着那西邊的方向發呆。
這個人正是明堂,這山寨的寨主,柳明堂。
在這陰天之下,透着絲絲的涼意,她卻是在外面去看風景,這顯得有些反常。
看着看着,明堂眼角不由自主的滑下了一滴眼淚,這讓她都是一愣,自己已經很久沒哭了,怎麼突然……
正在此時,後面出來了一個人,這人正是小平,他拿了外套,披在了明堂的身上,說道:“明堂姐,天氣微涼,加件衣服吧。”
“嗯。”明堂點了點頭,回頭看向了小平,這倆人在山寨之中就如同親姐弟一般,不過看來人是小平,不是別人,她也就鬆了口氣。
明堂問道:“寨子裡的弟兄安撫的怎麼樣了?”因爲最近連續陰天,不見陽光的原因,別說是平民百姓,就連這土匪寨子裡也變得躁亂了起來。
“差不多了。”小平點了點頭,突然看向了明堂那掛着淚痕的臉,那淚痕是順着臉上的傷疤留下的,這讓小平不由得有些擔心,問道:“明堂姐,你哭了?”
“沒……”明堂下意識的擦了擦自己的臉頰,之後有些尷尬的說道:“許是教風迷了眼,沒事的。”
“哦……”小平點了點頭。
明堂說道:“小平,你先回去吧。”
“好吧。”小平也不知道明堂今天是怎麼了,他只好應了聲,轉身離開了。
明堂想到那一次在臨城碰見的那個人,自語道:“真的是你麼?左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