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琢不爲所動,面含微笑。心想這張三還真是長了能耐,想當初見到二鉤子時的畏懼樣,和現在還真沒法比。那就看看你到底會有啥能耐了。
本來是一齊跑上來的,但不到十步的距離,剛開始還衝在前面的張三,很快就落在了鐵民的後面,當鐵民的拳頭惡狠狠掛着風聲向何小琢的面門打到之時,何小琢餘光所見,喊着響亮口號的張三一個箭步就衝向了道下的莊稼地,果然,這纔是騙子門的張三,逃跑的時候都會騙別人替他頂着。其實他心裡更清楚,何小琢在十年後突然間出現,加上昨晚那神秘人的示警,決不是自己所能抵擋的,所以見了何小琢必須儘快逃跑。
何小琢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現在,他真的是越來越瞧不起張三了,不過做爲騙子,也許這正是他的本性所在,否則還真的做不了騙子了。
頭微微一側,鐵民的拳頭距離面龐一公分的地方輕輕走過,右手中指在其胳膊上輕輕一彈,鐵民衝出去的拳鋒冒出一點光球,正擊在向大地中跑去的張三後背之上,張三立刻象被點住了穴道一樣被定在了那裡,如一尊雕像一樣還保持着奔跑的姿勢。
這邊保民也和張三一樣,成了一尊指向張三的雕像,動感十足,就連臉上的表情都保持着兇猛的擊殺神態。
第三尊雕像是那個女人,當然,誰也沒有對她動手,是她面對此情此景,完全是不由自主地張口結舌,驚呆成一尊雕像。
搞定。
何小琢慢慢走向張三的雕塑,忽然收身,全身一緊,神識中一道黑影快速飛過,接着一人輕飄飄落在自己和張三之間,將一個陰寒的背影亮在了自己面前。
神秘人終於出現了。
何小琢一直琢磨不透的是誰給馬天寶和張三通的信兒,神秘過客到底爲誰,現在他終於出現了。
何小琢不動聲色,他在等着來人轉身,既然現身了,那接下來就該展露真容了。
一揮手,張三一個踉蹌,終於又動了起來,他先解救的是張三,這倒有些意外了。何小琢原以爲他會直接面對自己,現在他先救的張三,那他的目的就很明確了,來救張三。
何小琢身形一動,張三不能讓這個人就這麼放走了,一道劍氣直指張三。
那人也動了,也不回頭,振臂向後掃來,一道清冷的弧光席捲着陰森的寒氣截住何小琢的劍氣,直向何小琢掃來。
何小琢一愣,這人下手好是兇猛,這第一招就是奪命殺招,可見此人心胸也自是狠毒的了。當下,體內真氣激盪,三皇劍也奮力貫出,砰然一聲爆響,炫目的電光一閃,空間中已不辨一切。
煙塵散去,兩個少年人兀自立在原地不動。面前柏油的馬路之上,刀劈一般,形成一條看不見底的刃痕,將馬路橫向切斷。再看張三、鐵民、還有那個女人都被同時震到了莊稼地裡,痛苦地呻吟。
何小琢偷瞟了一眼,梅心焰已將小孩護送到圈外,交給了傻子。自己可以全力對付這個神秘人了。
神秘人這才緩緩地轉過身來。
清峻的面龐,劍眉下一雙虎目,冰冷的目光,鷹鉤鼻下雙脣緊咬,與自己差不多的個頭,差不多的身材,只是目光中那種冰冷如三冬之冰,令人不寒而慄,傲然地瞪視着何小琢。
“是你?”何小琢一臉驚愕。
“是你?”神秘人也是森然一怔。
冷青鋒。
儘管是十年未見,但依稀的眉目,清楚的記憶,還有剛纔那奮力地一擊,兩個人同時找回了少年時銘心刻骨的記憶。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當初的痛苦,令兩人長久對視,默默無語。曾經是合力抗魔的生死兄弟,卻又成爲反目成仇的冤家對頭,箇中滋味也許只有用沉默才能凝固。
“青鋒,就是這個張三騙我淪落江湖,我不能再讓他作惡下去。”長久的沉默之後,何小琢坦然道。
“對不起,我只遵師命。師父讓我救這個人我就救這個人。”冷青鋒冷冷地道。
“難道你心中就沒有是非黑白?”
“什麼是是非黑白?師父救了我,師父就是是非黑白。”
“他不過是拿你當作作惡的工具。”
“那你是什麼?作善的工具麼?”
“沒有師父我也會作善!”
“沒有師父,我也會作惡!”
“這個世界只有善才能拯救!”
“這個世界只有惡才能洗刷!”
對峙。
兩個人再次沉默,但目光中一個是憤怒如火,一個是冰冷如霜。
撥劍相向,也許只有這種方式才能解決問題了。
兩個身影同時衝向了高空,狹窄的地面,自然不是兩個人打鬥的地方。何小琢更不會選擇這裡作爲戰場,過往的車輛和行人儘管不多,但他不能傷及無辜。
冷青鋒更是橫眉冷對,想打,到哪裡都會奉陪。
晴朗的天空中,忽然間開始了電閃雷鳴,霹靂一聲聲炸響,閃電一道道劈下,一會是萬千毫光四射,絲路花雨如綻放於空的金絲銀柳,微笑中泛着絲絲血腥,陰寒徹骨。一會是無數雷聲滾滾而來,大地驚雷如沖天之怒橫掃千軍,深沉中透着浩浩陽剛,摧枯拉朽。兩個人你來我往,只鬥得天錯地暗,難分勝負。而在大地之上,除了看到恐怖的烏雲滾滾,聽得雷聲隆隆之外,根本看不到原來是兩個人在拚力一搏。
梅心焰也早已駕雲而上,飄浮於空中,緊張注視着二人的爭鬥,隨時準備着幫助何小琢。而在冷青鋒一方,黑犬精魂靈兒也已是虎視眈眈,若不是發現何小琢正有一個強大的幫手助陣,她早會出手幫助他的主人了。
如此地僵持了半個時辰之後,梅心焰偷眼往下一看,不由得大叫一聲不好,傻子孤零零地仰望着天空,不住地搖擺着雙手,張三、鐵民和那女人包括那個孩子,均已是蹤跡不見。情急之下,急忙放出神識,四處搜尋,但在電閃雷鳴之中,除了十幾輛小汽車如螞蟻一般的遠遁之外,哪裡還有那些人的氣息?
不由得勃然大怒,身形一漲,火耀長空就要發作。恰在此時,何小琢已跳出圈外,他也已經發現了張三等人已逃遁而去,再打下去只會浪費時間。
“冷青鋒,傻子在叫我。總有一天,我會和你分個高下。”
往下瞅了一眼,看見傻子,冷青鋒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隨即又恢復往昔的冰冷,
“悉聽尊便。”話音落處,一縱即逝。
何小琢和梅心焰急忙按下雲頭,傻子見他們下來,直指着公路的北方,嘴裡不停地咕嚕着:
“軍…軍…”
何小琢一拍大腿,猛然想起,不由得懊喪地說道:
“我怎麼把他忘了?”
“誰?”梅心焰奇怪地問。
“宋軍。”何小琢不跌地搖頭嘆息,“當日,我和冷青鋒聯手製服了宋軍,後來宋軍就被冷青鋒帶走了,後來再見到時他已成了冷青鋒的馬前卒。救走張三的一定是宋軍!”
“小琢,我們該想一想了。”梅心焰長思之後,忽然說道。
“怎麼?”何小琢一頓。
“你看,我一直跟蹤馬天寶,但這邊一回來,再和你去時,馬天寶和張三已經不見了。賓館那邊傻子被人下毒,那些誣陷你的人隨之被救走。再接下來,我們到這裡埋伏,眼看大功告成,卻又被冷青鋒半路殺出,他表面上與你交戰,實質是引開你我的注意力,讓宋軍救走張三等,這一連串的事情只是偶然麼?”梅心焰一口氣地說出來。
何小琢默默點了點頭,這一連串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是偶然的。
“我感覺自始至終我們都是被別人算計了。”梅心焰不客氣地說道,“依張三的實力不可能調動冷青鋒的出手,所以冷青鋒的出手只能證明這背後還有人在指揮着,如果是那樣,這就絕對不是張三的拐賣兒童和馬天寶的玩這種‘釣魚’的把戲這麼簡單了。”千年精靈果然閱歷豐富,分析得條條是道,令何小琢不由得不住地點頭。
“那你說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咱們現在在明處,人家在暗處,所以咱也得由明轉暗,來個順藤摸瓜。”
“不錯,我現在也感覺在馬天寶和張三的背後隱藏着一個很大的網。只是現在線索斷了,現在我們應該從哪裡突破呢?”何小琢讚許地看了看梅心焰。
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轉了幾下,千年精靈終於計上心頭。
“你看,這一切的緣起都是在賓館,而且最主要的是,在我們去追蹤馬天寶和張三時,傻子被迷昏,如果真的按你所算,迷錯傻子的人是個女服務員的話,那麼這個賓館就很難劃清與這件事情的關聯。”
“你的意思是賓館是黑店?”
“呵呵,是黑店倒也不會是象孫二孃那樣的人肉包子店。只不過我覺得依馬天寶現在展現的實力看,不過是一個小角色罷了,在他的幕後肯定另有其人。”梅心焰肯定地說。
“那我們就從賓館查起。”何小琢毅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