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琢靜靜地躺在那裡,身臥如弓,右臂彎曲,手心向上。左手按在右臂彎曲後留出的空地方。右腿伸直,左腿曲膝放在右腿上。深深的長吸氣,從鼻中流入後腦,順脊柱而下,到丹田,再把濁氣從丹田沿胸部至肺到口快速地呼出,這是老元頭教給自己的臥功的姿勢。豬棚裡橫七豎八全是人,打坐已是很不方便的事情了,老元頭反覆告誡自己要學會隱,也就是不能招搖,而何小琢也正是一個不會招搖的人。所以一旦有人的時候,他都是採用臥功的方式修煉。唯一例外的是冥冥中那個聲音出現的夜晚,“盤定身心”,他按着那個聲音去做的,那時已是午夜了吧,看看大家一定都很睡熟了,因爲從現在看並沒有看出別人對自己的異常。
那個聲音……何小琢百思不得其解。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令人崇敬和嚮往,又是那麼的強大,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何小琢想到了老元頭,如果有元爺爺在就好了,什麼事情都可以向他請教,但是現在自己卻孤零零的流落到這裡,元爺爺,你在哪裡呢?你不要小琢了麼?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悄然的流淌出來。
“盤定身心。”一個聲音又嚴肅地憑空襲來,何小琢一激靈,知道自己分神了,而這種分神很容易在練功中誤入歧途,嚴重者更易走火入魔。何小琢能感到那個聲音的慍怒,奇怪,那個聲音到底是誰呢?但他立刻穩住心神,不能再分神了,深吸急呼,很快又步入修煉的境界之中。
幾個週期下來,何小琢已明顯感到渾身精力充沛起來,丹田處和眉心處都激動地跳着,一股躍躍欲試的感覺。
盤定身心。爲什麼不按冥冥中那個聲音的引導再做一下呢?何小琢猛然醒悟,那個聲音所示的方法絕不會是隻在蠱毒發作的時候才用的一種療法吧?
“一朵白色的蓮花,皎潔無瑕,鮮豔欲滴,發出白色的光芒,清亮無比。對,坐進去,坐進去……”
“天地靈氣一直向你涌來,慢慢地吸收,化引進來,清純充實,潔淨無比……”
何小琢猜得沒錯,修煉完一個回合之後,何小琢已不只是神清氣爽了,他感覺好象每個毛孔都是通開的,與外界快樂的交流着,而整個身體也開始發輕了,簡直有一種飄飄欲飛的感覺,說不出的暢快無比。激動的何小琢還沒有注意到,此時自己的周身已經有一種青白的光暈了,只是普通的肉眼還難以察覺罷了。
冷青鋒也在深夜悄悄地爬起來了,活動活動手腳,發現竟是毫無異樣。躡手躡腳的走過每一個人,再輕輕掀開擋門的塑料布,他已無聲的來到豬棚的外面。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人們早已進入了夢鄉,除了遠處偶爾的犬吠,夜,死一般的沉寂。他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在兩掌心吐了口唾沫,猛地向院牆跑去,然後向上一竄,雙手已搬住了牆頭,向外搜索着,確定沒人之後,再慢慢地把腳翻上去,最後翻過牆來。
現在還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手腳已能恢復行動了,更不能發現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這是那個聲音告誡的,也是自己的計劃需要的。所以不能開大門,大鐵門的聲音很容易驚醒別人。
院牆的牆根處,在一堆石頭的下面,很熟悉地掏出一根繩子來,接下來是一把閃亮的匕首,這都是他最近準備好的,今天他要實施他計劃的第一步----獵狗。
其實狗很好找,純黑色毛的小狼狗就更容易找到,因爲除了那隻小黑狗之外再不可能是別的狗了,那是他每天要飯路上所能遇見的唯一一隻純黑色的小狼狗。
要飯了這麼久,那天一聽到那個神秘的聲音的指示,他首先就想到了每次走過那座很高大的二層小別墅的時候,都會遇到的那隻小狼狗,每次都會衝他吠叫的小狼狗。那正是一隻純黑色毛的小狼狗,雖然個兒不是很大,但毛色純淨,體態健美,相信長大了肯定是一隻上好的狼狗。儘管每次經過小狼狗都要衝自己吼叫,但冷青鋒每次都是冷眼旁觀,與其說冷青鋒不怕它,更不如說他更希望它能一下子撲上來,那樣自己也要一口咬住它的喉嚨,狠狠的咀嚼,喝它的血,狗眼看人低,我再讓你叫!那時它也會咬到自己的身上吧,那就看堅持了,看誰挺到最後。冷青鋒就這樣渴望着,曾無數次在那黑狗的狂吠聲中設想着這樣的情節,但每次那狗並沒有撲上來,而只是保持着一定距離的衝它吠叫。今天,我來了,黑狗,你就再次吠叫吧。
黑狗當然是吠叫,但冷青鋒早已算計好了一切,他並沒有靠得那人家很近,只是在馬路對面就停下來,而且是象以往一樣的坐在地上,這樣狗就不會象走近它那樣激烈的狂叫,而只會是象叫咬過路上的人那樣有節奏的示警,就不會驚動它屋裡的主人。他相信黑狗是認識他的,更認識他坐在車上的可憐相吧,所以纔會每次都那麼發力地嘶叫,狗咬破衣人,自己也正是它每天嘲笑的對象吧,那麼今天就讓你盡情地嘲笑吧。
冷青鋒坐在那裡的時候,黑狗果然就撲叫了出來,但只是一路之隔,示威似的向冷青鋒發出警告。冷青鋒不慌不忙,隨手向路中間扔出一塊早已準備好的骨頭,那黑狗果然停止了吠叫,試探着走近那骨頭,並警惕地不時擡眼看看冷青鋒,用鼻子緊張地搜索着……說時遲,就在黑狗的鼻尖接近那塊骨頭的瞬間,冷青鋒一揚手,手中的繩子準確地套在了黑狗的脖子上,冷青鋒也和那繩子一樣一躍而起,一帶繩子,已把黑貓帶在身前,其後右手迅速插進繩套的根部,將繩子帶緊,繩子就象一個項圈一樣緊緊地套在黑狗的脖子上。這正是冷青鋒從小練就的絕技,七、八歲時,一放寒暑假,他就回到農村的爺爺家和鄰居家的孩子套狗玩,剛開始是自家的狗,鄰居家的狗,後來是村裡的狗。說也奇怪,那些狗只要一被自己套上,把繩子象項圈這麼一勒,立刻軟軟的老實起來,隨便自己牽向哪裡,都毫不敢反抗。一物降一物,據說有些人專門能降蛇,蛇見了他就會骨軟筋麻,任其宰割;有些人專抓黃鼠狼,一抓一個準。冷青鋒是不是專門能降狗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但那隻黑狗並沒有成爲例外,也是被他乖乖的牽到了郊外一個偏僻的小樹林裡,完成了神秘聲音的第一個指令:活剝狗皮。
繁星點點,冷風習習。冷青鋒一口氣剝下了那張狗皮,滿耳裡只剩下黑夜無聲的寂靜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周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了,更聽不到那被繩索緊綁的狗嘴裡所發出的痛苦的呻吟。儘快地完成這項任務,是他一心一意要做的事情,沒有絲毫的雜念,一心要做的就是馬上完成任務,然後好實施自己的復仇計劃。所以,當他一口氣幹完的時候,才發現口渴的要命,汗水已溼透了衣服。
“然後把狗血喝掉。”冷青鋒想起了神秘聲音的指令,狗血,就接在那個大號的討飯缸中,毫不猶豫,抓過來,一口氣喝掉了,一種陰涼冷森的感覺襲遍全身,透入每一寸肌膚,接下來是整個身心都滾燙起來,那象一團烈火在肌肉中燃燒,並快速地吞噬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膚……
“啊!------”冷青鋒不禁對着黑漆漆的黑夜發出一聲慘烈的長嘯,震動夜幕,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終於隨之到來,疼痛消失了,骨節深處噼啪作響的感覺正似乎在宣示着自己正強壯起來。
來吧,冷青鋒如釋重負,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將還是鮮血淋漓的狗皮蒙在了樹了,揮起拳頭用力的向上面打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漆黑的屋子裡,宋軍再次拿出了那個恐怖的骷髏頭,一手捧住,一手伸向口內,咬破中指,將血一點點滴在那骷髏頭上,骷髏頭開始發出一種淡綠色的光芒,將那鮮血毫不客氣地吞噬了進去,宋軍見那血色很快就消失了,只好再次擠出血來,將血滴在那上面,直到那光變成了暗紫色,宋軍才收回手指,如此他的臉色已經開始慘白了,他沒有想到骷髏頭最近的消耗竟是如此巨大,需要越來越多的鮮血來供養了。““蠱毒骷髏”乃無底深淵,只有不斷提高自身修爲方能供養善終,否則,它必將吸乾修爲者精血,”宋軍想起了那本發黃的“蠱咒”書上的話,不禁打了個寒戰,現在他開始相信了。他只是無意間在自家土牆的縫隙裡找到了這本書,並按書上的方法好奇地去做,沒想真的煉出了蠱蟲,這才益發做了下去。但要講自身的修煉,宋軍可就沒那份耐力了,金錢、美女、豪車……在這個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不去享受卻去遭那份孤燈自守的罪,那纔是白活呢。所以宋軍儘管有着絕世秘籍在手,卻一直走在咒語毒術的範疇裡,自身卻只一副臭皮囊也就不足爲奇的了。
但那天骷髏頭突然失效,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但長久的蠱術感染令他已隱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正無聲的把自己壓得透不過氣來,他知道不修煉不行了。但現修煉來得及麼?不知道,對手的面他都沒有見過,只好臨時抱佛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