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問道和林月瞳終於領教到了殷商時期官道的情景了,爲了不至於太過顛簸,殷受只好駕馭着兩匹老馬慢騰騰地行走在坑坑窪窪的官道上,就那,四人依舊覺得有些顛簸,不過還好,還在四人能夠忍受的範圍內。
眼看已到了下午申時,這是商人吃一天的第二頓飯的時間,也是出門在外的旅人歇息的時間。初秋時節,太陽尚未偏西,殷受將馬車停在了一條小河邊的樹林裡躲避陽光,李問道拎着木桶到河邊打水,殷受則在林中撿拾了些枯樹枝和乾柴,然後將火升了起來,之後讓兩女照顧好火堆,他又一瘸一拐地再次去撿拾更多的乾柴去了,野外住宿,火堆是需要燃燒一夜的,作爲殷商一名合格的獵人,殷受這點起碼的知識還是懂的。
等他抱着一大捧枯樹枝回來時,陣陣烤熟的魚肉香味混合着野兔肉的香味,一起鑽進了他的鼻孔裡。
“大哥,你真行,太好了,這下有鮮肉吃了。”
他們倒是也買了不少鹹肉幹,但哪比得上這新鮮的肉好吃呢。殷受一邊大口的吃着,一邊還吧唧着嘴,一個人跑出來幾個月了,自從把錢花光了之後,他就飽一頓、飢一頓地沒過上過上一天好日子,但是跟隨着李問道這幾天,可把他舒服壞了,李問道的野外生存技能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大哥,等我的腿傷好了,我們一起去打獵吧,其實小弟我也會打獵的。”
李問道點了點頭,殷商男子會打獵這還真不是假的,那時的中原地區仍然不能算是完全的農業社會,依舊是半農半牧,只不過農的那一半日漸增多,牧的那一半逐漸減少罷了。而且由於人口稀少,植被繁茂,可讓人打獵的地方太多了。李問道他們這半天行走了四十里地,幾乎都是在鬱鬱蔥蔥的森林裡穿行。
吃完飯,兩女要去小河邊洗漱,李問道和殷受就坐在火堆前研究起了商代的堪輿地圖來了。這地圖是殷受隨身攜帶的,羊皮製作,耐水漬,結實的很。基本規制與後世差別不大,就上面的字,李問道一個都不認識,好在粗枝大葉的殷受也沒介意這一點,很有耐心地一一告訴他上面的地名與距離朝歌的遠近。
“牧野、陳塘關”,李問道心中默唸着這兩個後世與朝歌齊名的地方,心中有些感慨,誰曾想兩千年就這麼過去了,自己與月瞳竟然來到了這裡,還真是世事難料。只是如今他夫妻二人所經歷的,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他日若能迴轉吳越,與莫文峰說起此事,會不會被那小子嘲笑自己是傻子說夢?
“受受,咱們這一天走了不到四十里,下一個最近的城鎮庸離此還有三百里,看來還得七八天才能到庸城。”
“是的大哥,而且這一路上都沒有人家的。我上次來,是偷偷跟着庸伯的使節車隊來的,那一路可把我顛死了。話說庸伯這老傢伙去朝歌都沒這麼起勁。”
“庸伯?”李問道有點不明白。
“就是庸氏的封爵,太祖武丁時期,庸氏隨太祖出征罰夷有功,封庸伯,國都便是庸城。”
兄弟二人正說着話,林月瞳和姜雯萱並肩走了過來,看見兩女溼漉漉的頭髮,顯然是剛剛在水裡洗澡了。
“哥哥,你和叔叔也去河邊洗洗吧,水很清的,也不是多涼,泡泡腳,也可以解解乏。”
月瞳走到李問道身邊,水汪汪地大眼睛裡滿是柔情。
“你和雯萱妹妹先歇着,我和受受再去砍伐些粗枝,不然半夜會就滅了。”
如果只是他和月瞳在野外過夜,是可以不用生火的,估摸着姜雯萱也不用,但是殷受顯然不行,他人雖粗壯,但卻是四人裡最若的,肉體凡胎的,李問道擔心他夜裡着涼。已經來這裡兩天了,初秋七月的溫度明顯要比兩千年後低得多,白天有太陽還好,夜裡涼的很,而且樹林裡已經開始有落葉了。
靜坐空山落葉稠,回首山河已是秋。
曾是春風柳下人,少年衰老與花同。
“哥哥,你怎麼這麼傷感?不過這詩作得倒蠻好的。”
被窩裡的月瞳緊緊抱着她的郎君,吐氣如蘭。
“唉,這一路上看到許多落葉,不知怎的心中就有些傷感。小丫頭,虧得還有你陪着我,不然這一路走來,哥哥我一定會迷失下去的。”
“哥哥,我是你妻子,自然會與哥哥生死相隨的。”
姜雯萱在四人中最小,晚上自然就睡在了馬車裡,殷受則裹着被子睡在火堆邊。李問道和月瞳離這二人就有些遠了,儘管如此,月瞳也還是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不然讓那兩個雛兒聽到可如何是好?
愉快的一夜就這麼過去了,第二天,四個年輕人起的都夠遲的,辰時過後方纔陸續醒來。那火堆還在燃燒着,李問道睡前加的幾根粗木上,火苗還在微微冒着。
吃過早飯,收拾已畢,剛要出發,姜雯萱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顆山棗樹,青灰色的山棗掛滿枝頭,四人興奮地一陣採摘。林月瞳和姜雯萱兩人來到河邊將這些山棗洗乾淨,這一路上的,有了酸甜可口的山棗吃,四人可比昨天開心多了,話也多了起來。
李問道和月瞳到底是不習慣這一天兩頓的吃法,中午時分停車休息時,兩人煮了些熱水啃着山棗和烙餅,吃得津津有味。旁邊的殷受和姜雯萱眼巴巴地看着兩人,最終他倆也不再顧忌習俗,跟着吃了起來。
“大哥、月瞳姐,你們平常在山裡都是一日三餐嗎?”
姜雯萱很好奇,自己跟着師父修行多年,也是如凡間一般日食兩餐的,怎麼李問道他們卻是一日三餐?
“雯萱妹妹,我們在山裡需要經常做活,兩餐吃不飽,所以就在正午加了一餐,慢慢也就養成習慣了。”
李問道這麼一解釋,兩人都懂了,其實就是在當時,許多做重體力活的人,也是需要正午加餐的,就是奴隸,爲了保持體力,奴隸主也需要在正午給他們多少補充點飯食的,一日兩餐絕非鐵律。最主要的原因是當時生產力低下,沒那麼多食物罷了。到了唐代之後,隨着生產力的提高,物質逐漸豐富起來,中原漢人也就慢慢地日食三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