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地熊沉重的身軀轟然倒地,哀號幾聲便再也沒了聲響。
林峰和赫連茹雪使勁捏了把汗,趴在草叢中一動不敢動,心中盼着嘯月天狼趕緊滾蛋。
妖獸靈覺敏銳,早就發現數百米之外有人注視,但慘勝之後的嘯月天狼似乎並沒有多大興趣,疑惑的看了兩眼轉身就要離去。
“畜生哪裡走!”明鏡般的天空中,突然憑空冒出一句爆喝,不僅嚇住了藏身的兩個人,也把嘯月天狼唬住了。
人未到,聲先至,片刻之間,從北方羣山雲海中,兩道人影踏空而來,在天空拉出兩條長長的彗尾,一紅、一彩兩色互相交織,聲勢浩大。
“糟了!”幾乎沒有考慮,林峰陡然從山茶花後頭站出來,向那死去的風地熊奔過去。赫連茹雪一呆,仗劍咬牙跟上,這筆財富可是冒着生命危險盼來的,怎能便宜了別人!
嘯月天狼對空長鳴,獨臂一甩,已然捲風奔出幾裡外。
“哪裡逃!”這一次,與怒喝聲同時出現在天際的,是一柄巨大雕龍金鐗,鐗身赤紅如血,棱角冰冷似削,柄上一條金色游龍狂舞,無邊殺伐之氣盪漾!
金鐗下方,一紅袍男子赤發瞠目,腳踏另一柄鳳形銀鐗,正全力祭起頭頂那赤芒游龍金鐗!
“破龍鐗!”
集萬千光華呼嘯欲出的金色琉璃游龍發出震天龍吟,彈指間射出萬道金光,帶起無匹的氣勢直向那亡命天狼絞去!
“吼!”命懸一線的嘯月天狼突然縮成一團,全身毫毛炸起,那一叢藍色硬鬃更是綻放出妖異靛藍的光輝,噗的一聲尖嘯,硬生生從體表脫離,直撞向那團金光。
轟隆!兩團光輝劇烈碰撞之下,那紅袍男子頓時悶哼一聲,胸如錘擊,嘴角溢出一絲血跡,險些從鳳形銀鐗上跌下。
嘯月天狼更慘,連翻了幾個跟頭,折斷無數草木,爬起身來就向西方逃去。
“天都靈火陣!”天狼沒逃出多遠,就被一個踩着五色錢幣的邋遢道人伸手一指,困在憑空冒出的四根熊熊燃燒的火柱中間。
“是他!”林峰和赫連茹雪都認出了此人,好像叫“錢財”來着。
紅袍人冷哼一聲,雙鐗交替鋪開踩在腳下,瞬間移至錢才身邊,面露不滿:“不勞師兄動手,若是連它都無法收服,我周魁剛今後如何在衆位師兄弟面前立足?”
錢才嘿嘿一笑,看了一眼那困在陣中咆哮的天狼,眼珠一轉,笑道:“四師弟,我這不是怕它逃遁嗎?你那雙鵰龍戲鳳鐗用來對付這畜生,大材小用呀……”
“哼!”周魁剛也不看他,重新祭起雕龍金鐗,將手無寸鐵的嘯月天狼一鐗斬殺!
這妖獸臨死前發出的慘痛狼嚎,直讓人心神大亂,久久不能平靜。
一道金光劃過,嘯月天狼的右爪齊根而斷,被周魁剛收入掌中,消失不見。
“師弟,這狼皮你要不要?”錢才捏着小鬍鬚,賊眼變幻萬千,卻不撤去陣法。
“師兄若是想要,便拿去好了。”紅袍大漢轉身就走,一眨眼已飛到那風地熊面前,比林峰兩人還快了一步。
“這個我要了。”周魁剛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掐起一個靈訣,將那巨大棕熊屍體整個收入芥子囊中,包括那隻斷掉的天狼爪。
“你!”眼見他毫不客氣收斂無主之物,赫連茹雪氣得說不出話來,杏眉倒豎,狠狠跺了下腳。
林峰怒火直冒,越看這紅袍男子越不順眼,終於再也忍不住吼開了:“你憑什麼搶我們的東西!實力高就能胡來嗎!”
“嗯?”周魁剛轉過頭來,臉色冰冷至極,一股威勢突然爆發,無形的龐大氣息將這兩人瞬間壓趴在地!
凡人在這種死亡威壓面前,如滄海中掙扎的孤舟,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甚至,連動一下都極其艱難。
“哼!不知死活!殺你們如同捏死螞蟻一般!”紅袍男子大袖一甩,似乎懶得和他們廢話,金銀雙鐗尖嘯一聲破空而去,眨眼就看不到人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兩人趴在地上大口喘氣,渾身就像剛從水池裡撈出來一般,泥漿遍佈,異常狼狽。
駕着五色錢幣的那人搖搖腦袋,掐了個手印,拿出一個琉璃小瓶,笑嘻嘻來到兩人面前:“我那師弟脾氣古怪,這兩粒增益丹送給你們,全當補過好了。”
“增益丹!?”望着那紫焰升騰,玲瓏剔透的白色丹藥,林峰心中一震。
這增益丹服下後,能讓煉氣速度至少飆升一倍,更加難得的是,藥力可持續一個月之久!當然,這種丹藥只對煉氣者有效,對真正的強者來說只不過是垃圾罷了。
錢才微笑點頭,那猥瑣的面孔看上去溫和多了:“比起那風地熊,增益丹對你們這樣的煉氣弟子來說更加實惠,收下吧!”
兩人理所應當的收下這枚珍貴丹藥,儘管只有兩枚,也比竹籃打水一場空好多了。
錢才滿意的笑了笑,踏着滿天彩虹隨風而去。
“人不可貌相,這人長得一副無賴相,卻比那紅衣大漢和善多了。”赫連茹雪望着天邊雲彩怔怔的出神。
“明明是我們捨生忘死守候了半天,那傢伙不講天理,早晚要遭報應!”林峰握緊拳頭,冷冷看着遠處山峰,“終有一天,我要他加倍償還今天的所作所爲!”
兩個人心潮澎湃,還未從剛剛的變故中緩過勁,杜鬆鬆滿臉疑惑的走過來,像是剛在豬舍中拱過一圈,滿頭滿腦的泥巴。
“妖,妖獸哪兒去了?”
赫連茹雪撲哧一笑:“瞧你弄的,妖獸早就被人收拾了!”
“啊?哦,還好。師姐,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杜鬆鬆看到兩人也像在地上滾了一圈,大爲好奇。
“被人害的!別提了,找個地方洗洗去。”林峰臉色微微發紅,稍稍辨了下方向,向着落仙谷的方位大步走去。
三個人找了一處清泉,換上乾淨衣衫,在山泉邊洗去泥濘,生起一堆火來烘烤衣服。
赫連茹雪是女兒身,自然遠遠避開,等了半天,兩人忽聽一聲尖叫從遠處灌木叢裡傳來,當即抓起武器衝了過去。
“師姐!”那一叢杜鵑花後頭就是赫連茹雪換衣服的地方,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跳過去看個明白。
“嗚嗚……”一個奇怪的聲音從那裡傳出來,林峰二人大眼瞪小眼,緊張而又彷徨。
就在此刻,赫連茹雪清麗的身姿從杜鵑花叢後閃出,換上新裝的模樣更顯明亮動人,她的懷中,卻抱着一隻撲閃着楚楚可憐目光的小狗崽子。小傢伙皮毛烏黑,四隻小爪雪白扎眼,肥嘟嘟的身段扭來扭去。
“看看,多可愛的小傢伙,不知怎麼溜到了這裡,要是遇到野獸可就壞了。”赫連茹雪用一張絲帕替小傢伙擦那雪白的爪子,溫柔目光中帶着母愛的光輝。
眼前的少女漸漸和一個影子重疊了,那個抱着白狐有些刁蠻又古靈精怪的女孩,還能再見到她嗎?林峰呆住了。
杜鬆鬆流着口水,目光貪婪的看着這可憐小狗,想象着把它串在烤架上的樣子。
“老大,正好那裡有火,燉個狗肉吃怎麼樣?”
杜鬆鬆一臉眼饞。
“把你燉了!”赫連茹雪擡起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那小狗崽子嗚嗚叫了兩聲,從修羅女懷中死命擠出來,搖着尾巴蹦到林峰腳邊,模樣甚歡。
“咦?師弟,它好像很喜歡你。”赫連茹雪笑得燦爛如花。
林峰苦笑一下,把它提起來,原來是個帶把的公子哥。
“唉……狗肉泡湯了。”杜鬆鬆長嘆口氣,回去烤他的衣服。
三人簡單吃了一餐後繼續上路,多了這個調皮小傢伙,旅途也顯得不再沉悶了。赫連茹雪特意給它取了個豪華奔放的名字:烏騅。
快近黃昏時,這一行人到達一處茂密樹林,遮天大樹籠罩下顯得幽深可怕,寂靜的樹林中全無鳥獸聲息。
“小心!這裡怕不乾淨。”赫連茹雪凝神注視了一會兒,領頭走去。
“嗚嗚……”小狗崽悲鳴一聲,從林峰這個奶爸懷裡跳下來,拼命向一處一人高的草藤裡鑽去。
一陣撲鼻血腥味突然從前方涌出,三人同時變色,將兵器擎起,屏住了呼吸。
林峰用長槍挑開那些草藤,小心看去。儘管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還是身子一顫,被嚇得連退三步。
嘯月天狼!草藤後面,這妖獸獨眼瞪得滾圓,舌頭耷拉出兩尺來長,面目極度猙獰可怕。
再仔細一看,它竟然早已死透,屍體僵硬如同一塊巨石。
一驚一喜連着衝擊之下,林峰的表情凝固了。
“不會吧?我們發大財了!”杜鬆鬆大叫一聲,撒腿就衝過去。
“果然是它!一共兩頭嘯月天狼,這獨眼天狼個頭小一些,怎麼會死在這裡呢?”驚醒之後,林峰心中暗自計較起來。
那小傢伙撲到嘯月天狼面前,嗚咽着舔舐它的臉頰,三人心頭齊顫,臉色發白的互相交換眼色。
這哪裡是什麼小狗崽子,分明是一頭幼年天狼!
“林師弟,這該怎麼辦纔好?”赫連茹雪再也不說那小傢伙可愛了,長大以後變成那副恐怖嗜血模樣,誰還敢養?
林峰當然想到了這種後果,他陷入了兩難境地。
擰眉沉思一會兒,他一把將小狼羔抱起,說道:“你們看它和這妖獸哪裡相似?從今天起,我來養着這條狗崽子,打小培養,不許它吃肉,我倒要看看結果如何。”
赫連茹雪咯咯一笑:“師弟啊,看你的嘍。我會替你們保密的。”
林峰輕鬆笑了笑,對杜鬆鬆說道:“看在烏騅的面上,把它埋了吧。妖獸也有親情,咱們要是不講情分,連它們都不如,這筆財不發也罷。師姐覺得呢?”
杜鬆鬆一聽這個,馬上不幹了,大聲嚷道:“師姐,你可別聽小林子的,還有半個多月就要開啓軒藏閣,我這貢獻點還沒攢夠……”
赫連茹雪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嘯月天狼分離下來的材料,少說能換個幾百點。可是在這剛剛失去母親的幼崽面前毀屍剝皮,心腸再硬的她也狠不下心做出這種殘忍之事。
“杜師弟,這事我不參加了,你拿主意吧。”赫連茹雪嘆了口氣,獨自走出這陰暗森林。
“小松子,你趕快挖個坑把它埋了,我們在外頭等你!”林峰也跟了上去,這裡血腥味刺鼻,實在不好過。
“哎……怎麼好事輪不到我……”杜鬆鬆愁眉苦臉抽出刀來,望了眼那巨大的天狼屍體,連連嘆氣,金翅雀尖叫幾聲拍翅遠遁,連它也受不了這兒的血腥場面。
爲了天狼養成計劃,今天晚上的主餐是饅頭和鹹菜,搭配一筒新鮮泉水。沒想到,烏騅倒不挑食,吃得津津有味。
兩人一獸用過晚飯,杜鬆鬆才從樹林裡鑽出來,灰頭土臉,一身臭汗,眼睛鬼祟的瞅瞅林峰,又看看小烏騅。
“嗚嗚……”狼崽子忽然奔過去,死死咬住他的褲腳。
“哎……別……別咬!”杜鬆鬆急得跳腳,又不敢收拾它,因爲——心虛。
林峰看到他那副樣子,恍然大悟,怒道:“小松子,你,你怎麼做出這種事!”
杜鬆鬆尷尬萬分,轉過身來,從背後鼓脹的包裹中拽出兩支毛茸茸的巨爪,足有三尺來長。
“老大,師姐,這麼珍貴的東西我實在忍不住,就,就取了來……”
“哼,你自己留着吧!”林峰怒其不爭,抱過烏騅,坐到篝火旁生起悶氣。
赫連茹雪連連搖頭,白了杜鬆鬆一眼,示意他把東西收好。
“林師弟,杜師弟既然取了,不用也是浪費,我看不如這樣,咱們仍按計劃去落仙谷,如果找到靈草珍材這狼爪就留下,將來給烏騅做個紀念也好。”修羅女走到林峰身邊,輕聲勸導着,“若是沒有斬獲,再做計較,你看呢?”
林峰想了想,笑道:“就依師姐。”
“哇,小林子你不生氣了……”杜鬆鬆頂着鳥窩突然冒出來,火光照紅了他的胖臉。
“嗚……”烏騅又拼命在林峰懷裡不安分的扭動着,張牙舞爪。
笑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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