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道光輝齊射,仿如神明轉世,蒼穹之顛,智元神僧的面容化作一抹祥雲,微微含笑。
“找死!”風塵魔君眼見到手之物落入旁人之手,一聲怒叱,手掌化爪向林峰抓來,這魔爪大如翻鬥,形如鷹爪,鋒利指甲烏黑明亮,一爪抓下定能把人拍成肉泥,裹着一陣猙獰魔氣瞬息抓到。
“逆滅天方!”燕東絕怒吼一聲,如雄鷹護雛,高大身軀擋在林峰身前,那魔爪迎面碰上七彩光幕,用勢一抓,噼啪!魔爪與光幕同時崩碎,條條黑氣如煙散滅,光幕化作點點星光。
“噗!”燕東絕又自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衆弟子恍然大悟,這才挺身而出,護在師父身前。
“都住手!燕東絕!你已身負重傷,如何與本君抗衡!如今我聖教昌盛,爾等若歸順與教主麾下,他日必能同登天道,共享長生,這舍利子本君也可作個人情,送與這後輩小子,怎樣?歸是不歸?”風塵魔君負手立於雲端,字字如珠玉般在這天際響起,與智元神僧大戰這麼久,竟無一點疲色,話語中反倒有無窮的力量和威嚴,就如軍令般震懾人心。
無道大師、純陽真人這些一派宗師哪肯因魔君一句話就束手投降,反而愈加兇狠,一聲不吭,手下絕招頻出惡鬥魔道衆洞主。
“哈哈,哈哈!任千術,我正道中人豈會任你擺佈,此生我等不能誅滅魔教,來世也必當再戰棋盤,不滅你等妖人,誓不罷休!諸位同道,今日我正道殤亡,但猶有一拼之力,誅滅一人,便是替天下同道除去一害!日後青史留名,可歌可泣!殺!殺!殺!”
燕東絕連喊三句,聲音悲憤異常,豪氣沖天,但在場諸人卻深深了悟,此番屠魔不成,已是窮途末路,唯有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
“可笑!燕東絕,你一人身死不要緊,何必拉着衆多弟子道友一起赴死,你們在場諸人,有誰可敵本君與左使?你們空有一身修爲,卻要自尋滅亡,本君實爲扼腕痛惜,我聖教追求無上道法,教主極愛人才,與我等共參天道,實乃修真上策,天下各派哪一個有我萬魔天之宏大聲勢,我聖教資源充沛,聚天地靈氣,物華天寶,乃人人嚮往之聖地,你們六大院派,百花浮陀,加在一起也是不如,何不趁早醒悟?”
風塵魔君一席話說得娓娓動聽,若是出自正道宗師之口倒也罷了,此刻由他說來,卻是顛倒是非,蠱惑人心,企圖瓦解衆人意志。
沈茵楠俏立一旁,冷眼觀望,一副掌控大局的樣子。
“放屁!你萬魔天藏污納垢之所,爲天下同道所不齒,任千術,枉你身爲一代高手,竟想以此動搖我等修真本性,癡心妄想!我正道中人,今日以武論道,不和你廢話,拿出你的魔功來!”燕東絕身軀一挺,亮出十絕劍,渾身仿如注了無邊氣勢,竟無頹象。
在這二人針鋒相對叫陣之時,站在燕東絕身後的林峰已不由自主進入了忘我之境,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與外界的一切事物斷了聯繫,身體卻在發生極速的蛻變。
佛徒舍利!智元神僧涅盤所餘那枚七彩舍利印入他額頭之後,以不可思議的軌跡滑落,叮的一聲,如同珠玉落盤,恰巧被炎心二十四品紅蓮焰吞噬,轟!這寂靜焰火如同澆上烈油,猛烈燃燒起來,漸漸的,他周身開始盤繞出一圈圈經文秘語,皮膚變成了金子一般的顏色。
萬千佛法,武道典籍,修真功訣,塵緣往事,道理神通,一切的一切,所有的記憶,體悟,殘缺不全的片段,等等的烙印,在紅蓮業火淬鍊之下,涅磐重生,盡數歸於林峰意識深處,一波又一波,猶如浩瀚星辰,平靜而充沛,深深印在他的靈魂中。
這麼多的知識,功訣,道法,融和在一起,宛如兩世爲人,這一剎那,便是永恆!
林峰的心態,也隨之大起大落,從初始的驚詫,到坦然接受,此刻已是心靜如波,好像經歷了億萬載世間輪迴,對所有事所有人都大大改變了看法,有着一種超脫世外的飄然感受。
在他身旁,風逸遠與陳羽曦二人緊緊守護着這位師弟,雖面帶詫色,卻是意志堅定,誓要保護住林峰周全。
“冥頑不靈啊……”一聲好像來自遠古的幽幽嘆息傳達過來,突然一股巨大無匹的強烈法力波動橫掃整片虛空,震盪漫天雲霞四處躲藏。
一團縹緲玄黃之氣憑空顯現在雲端,而後突然翻轉抖動,一個面目不清的道人完全現身,他的身旁立着一隻怪獸,形似單峰駱駝,個頭如家養小狗,眼中金芒閃着十字星光,腳踏白焰,威風凜凜,不知是何種異獸。
這個道人大袖飄飄,道袍上一片赤黃之色,靜立不動,卻宛如一座大山橫亙在眼前。
“恭迎玄黃道祖!”風塵魔君任千術與香妃娘娘沈茵楠互換眼色,立即恭聲齊呼。
“免了!你二人辦事如此不力,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聖教有你等執掌,我們這些人怎能放心!”玄黃道祖嘆了口氣,像是在與後輩拉家常,正道這方,人人卻如墜冰窟,連最後一點抵抗的勇氣也漸漸流失了。
“玄黃道祖……老魔頭竟然還未死!天理何在啊……”燕東絕眼中露出駭然神色,剩下的拼命念頭也散去了,就如那砧板之魚肉,等待敵人宰割。
無道大師、純陽真人、賀之白等人聽聞老魔名號,亦心驚膽寒,手底下屢屢出錯,敗跡大顯。
玄黃道祖之名,正魔兩派中僅有部分年歲稍大,或是執掌宗派大權者方知曉一二,這魔頭修爲已無從考究,按年歲來算,至少是已渡過四五次雷劫的散魔!他那身邊異獸,乃是遠古異種,踏雲施電的金眼駝,光是這個小傢伙,在場衆人就無人可敵。
這樣的絕世高手,正道之中非那些隱士可與之一戰,即便三大派宗主,怕也無能爲力,不是其一招之敵。
“天要亡我等啊……”燕東絕在心中發出不甘吶喊。
玄黃道祖一通感慨之後,卻是無人敢應對,他的頭顱微微轉了轉,似乎看向整片戰場,突然長嘆一聲,大袖一揮!
天昏地暗,場景大變!光暗雙影組成漫天黃沙之色,腳下踩着虛無雲氣,不知身在何方。正道諸人全部大驚失色,玄黃道祖、風塵魔君等人盡數消失在眼前,很明顯,不知入了何種法寶,中了老魔什麼法術。
“大家不要慌,集中在一起,這是封印法陣!”燕東絕冷靜指揮衆人,大家稍稍心安,聚集起來,粗略一算,僅剩下二十餘人。
處於空明狀態的林峰此刻盤膝坐於虛空中,渾然不覺外界已發生了大變故。萬千意念聚合於靈魂神識海,炎心蓮葉越來越明朗,周身散發着動人心魄的金光,隱約中,似有白蓮盛開。
靈癡、靈貪等人眼含淚光,圍繞在林峰身邊,低聲誦佛,神態可悲。
“諸位同道,玄黃老魔修爲莫測,待得我等若有人逃出生天,務必將此間事情告知天下,遍請高手,再爲正道除害!”燕東絕語調鏗鏘,卻是報了必死之心。
“不錯!貧道以爲他捉下我等,必要交由魔教教主煌冥皇處置,待那時我等全力施爲,殺出一條血路,東絕道兄,屆時你趁機逃脫,便是我等之幸!”純陽真人面色沉着,身上道袍已染盡鮮血,那日月星輝圖案變得一片血紅。
燕東絕急忙擺手,堅定道:“我已身負重傷,絕難逃出魔教掌心,諸位同道,我等當選出一位修爲高深、膽識超絕之人,全力助他逃出魔掌,方爲上上之計。”
“阿彌陀佛,道兄所言甚是,久聞菡衡宮飛絮七香步獨冠天下,貧僧認爲,寄波仙子是此中最佳人選。”無道大師道。
寄波仙子周飛荷急忙推辭,正色道:“大師謬讚,小女修爲低微,身法也不曾練至大成,還是枯木大師該當此任,大師德高望重,定能爲我等報的信來。”
枯木大師又待推辭,此時浮陀寺衆僧與百花宗等人卻是急不可耐,衆人都欲推薦林峰逃脫,無奈他仍在入定中,不知外物,更無法以這種狀態說服其他人。
羽曦面色焦急,張了張口,卻是無法言語,她深知林峰是衆人逃脫的關鍵,卻又不能擅自替他做主,說出垠闋宮秘辛,於是陷入兩難之境。
衆人正在研究如何脫困,突然,這漫天黃沙中吹來無盡黑氣,衆人大呼不妙,急忙閉氣收神,以龜息之法自保。這黑氣吹遍天地,自肌膚透入經脈,直入丹田靈識,修爲低者立時暈厥,便是強如枯木大師、燕東絕等人也僅抗衡片刻,倒下不醒人事。
這一片灰朦朦空間中,所有人,包括林峰都宛如一具僵硬屍體,不能動彈,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