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猿王車師屠偉岸的身軀在雲海間浮現,赫然是元神出體,青面獠牙,頂天立地一頭白猿,暴虐之氣將雲海都吹動了。
“你等何人?爲何來我騰雲閣?”白猿雙目放射血光,異常兇戾。
“晚輩百花宗弟子林峰,這位是我的夥伴厲蚩,見過大猿王。”林峰急忙彎腰施禮。
厲蚩撇撇嘴,既不說話,也不施禮,神態倨傲,冷冷注視着這位十二妖王中以暴著稱的人物。
“本王問你話,爲何只回答一半?嗯?”車師屠從鼻孔裡哼出一段氣流,頓時吹動周遭雲朵四處亂竄。
林峰笑了笑,瞧瞧四周,道:“這裡人多,有件事想和大猿王商談,是關於車霸兄與車重樓前輩。”
大白猿眼中紅芒一收一放,凜然道:“好!匡秉,帶他們進來。”
“是,大王。”猴將匡秉豎起長槍,彎了彎腰。
大猿王的元神漸漸淡去,天空又恢復了正常。
林峰二人在匡秉指引下落入山巔,擡頭仰望,高聳如通天大柱的騰雲閣七大閣樓更顯得鬼斧神工,宛如仙境,寶光玉色齊照,華麗而神聖,根本不似妖修所居。
車師屠所居的中央閣樓最爲氣派,宏偉壯觀,比周圍六座閣樓足足大出一倍。登上山巔石階,便看到兩扇雕刻古樸花紋的金質大門緊閉,這閣樓門口,挺立八位銀甲金猿,都還未化爲人形,卻與普通妖獸大不相同,這些金猿極具靈性,妖力充沛,每一個都抵得上金丹期修士的水準,赤手空拳都能生裂妖獸。
嘎吱聲響起,騰雲閣內走出一位羽扇綸巾、相貌端莊的年輕人,此人目如星輝,臉頰如玉,沒有鬍鬚,舉手投足間有幾分大儒的風采,含笑望着門外走來的三人。
“兩位請進,車兄已在閣中相候。”這人羽扇一揮,便自讓到一旁。
匡秉微微欠身行禮,帶着林峰二人步入殿中。
“剛纔那位是?”林峰笑問道。
匡秉回頭看了看,那年輕人已不見蹤跡,隨即壓低嗓音道:“金象王謫逍的拜把兄弟,香狐君楚逸軒。”
“噢,原來如此。金象王的兄弟,定然實力不在妖王之下了。”林峰心中暗道。
“大王居第九層,我不便上去,你們只管上樓見他。”匡秉指了指閣樓內的旋梯,便退了出去。
閣樓中佈置簡單,第一層牆面掛着山河日月圖,下方龕爐中點着檀香,擺着供桌,有兩名金猿護衛守在一旁,非常規矩。
厲蚩舔舔舌頭,嘿嘿一笑,隨林峰踏上騰雲閣旋轉而上的樓梯。
上面幾層佈置同樣簡單樸素,幾個花瓶,兩盞香爐,一條案几,再就是兩名金猿守衛。
直到第八層方纔略有不同,樓梯上鋪了一層地毯,守衛足有八個,陳列物多了一些銅鶴吉祥物,但整體看來這騰雲閣還是很寒酸的,與弒鯨宮、覆海殿根本無法相比。
“你們儘管上樓便是。”林峰二人正有些遲疑,自上方傳來了大猿王的聲音。
兩人拾階而上,行到室中,便見到一中年男子危襟正坐於案前,案上點着一束香,放置一部發黃的古籍,室中別無他人,兩側僅有一排條案,幾張蒲團,甚是簡單。
這男子必是大猿王無疑了,長髮束成一個道髻樣子,戴一頂玉王冠,素色長衫,面容威嚴,眉入鬢角,雙眼望過來,便如同劍鋒一般。
“坐吧。”大猿王手輕輕一揮,並未起身。
“多謝前輩。”林峰微笑躬躬身,撿了左手一張案几盤膝坐在蒲團上。厲蚩咧咧嘴,坐到他對面。
車師屠捲起那部古書,望了望二人,說道:“你可有重樓與小兒的消息?”
林峰點頭道:“不錯,當年車重樓前輩與晚輩相識一場,在威虎關力戰魔道,可是自那一戰後便失去蹤跡,約好的三日賭約也未實踐。至於車霸兄,前不久仙府開啓的時候,我正巧與他相遇,車兄得到降龍棒後便與我等失散,據當時我們估計,有可能落入絕剎海中。”
大猿王的目光一直緊緊注視着他,聽到這裡,面上突然閃過一道黑氣,兇光乍現。
“你所說當真?”
“不敢欺瞞,晚輩這次前來,還有一事相問,不知能否獲前輩解答一二。”林峰抱了抱拳。
大猿王紅眸光芒大盛,足足瞧了他半晌,方纔開口道:“講吧。”
“多謝前輩,昔年我派祖師千葉真人曾鍛造一柄神兵,而後風千涯祖師持此劍與蠻荒妖祖滕溥激戰,將其斬殺,前輩可知此事?”林峰望着大猿王道。
“哼,此事早已沉入歷史,你提它做什麼?”車師屠顯然知道這件事,只是似乎不願多談。
“晚輩這次正想尋回無瑕劍的另一半,前輩若是知道一二,能否指點迷津?”林峰再次表示恭敬,微微欠身。
大猿王目光如炬,緩緩道:“你既帶來重樓與小兒消息,本王自不能過於保守,免得被你二人恥笑,不錯,那斷劍早已被九龍殿尋獲,視爲兇物鎮壓於火隘漿池,你若想取回,實爲難事。”
“哦,多謝前輩相告,晚輩感激不盡,如日後有車重樓前輩與車霸兄消息,再來回稟,我們暫且不打擾了。”林峰起身抱拳道。
大猿王此刻卻閉上眼睛,一道聲音忽然映入林峰神識中:“下月初八四海蠻荒十大妖王齊聚洱海鎮海宮,你若能借此機會從中漁利,九龍殿之事可解。”
“十大妖王齊聚鎮海宮?這是爲何?”林峰急忙傳音相問。
“告訴你也無妨,這一屆統御者已有定案,我等齊聚無非要討論那幾處資源劃分問題,滕歧向來與鵬城皇爭鬥不休,屆時你可見機而行。”車師屠透漏了這個重要消息之後,便真的閉目養神,不再說話了。
林峰再三謝過,拉起厲蚩便走。
“哎,你不是說有酒菜招待的?這就走?”厲蚩驚訝道。
“騰雲閣這麼簡陋,哪像有酒菜的樣子?”林峰頭也不回,免得丟人。
兩人出了這妖王地界,便向東直行,一刻不停飛越萬里江山,大猿王暗中透漏的消息從側面證明十二妖王並不像表面那樣和諧,蠻荒衆妖王之間勾心鬥角的情況或許比四海妖王更甚,只是這種戰爭都在暗中進行,不像漓海、澹海那般鬥得你死我活,人人盡知。
如此,計劃便適時更改,以他的實力想要搬倒九龍殿無疑是癡人說夢,對付一個滕衝都有難度,何況還有那麼多龍族爪牙,以及修爲深不可測的明龍皇。
必須借勢發力!鵬城皇、大猿王等人正是最好的選擇,以妖王對付妖王,不愁蠻荒不亂,到時候渾水摸魚,勝算將大大提高。
還有一點,此次洱海之行如能找到綵衣、良叔,也可了卻一樁心願,順便還可查探一下那神秘的璇璣閣!
真是一舉數得,這一趟無論早晚都要走的,眼下正如林峰所願。
每到夜晚降臨的時候,厲蚩總要去山中狩獵一番,抓回的妖獸一次比一次巨碩,但每次都意猶未盡,飯量直線上升。
這一日經過大乾國邊陲小鎮時,林峰請他吃了一頓便飯,足足把酒家的儲藏吃了個空,可嚇壞了那可憐的老闆和一羣夥計,張口結舌相對無言。
“厲大人,你該不是飯桶轉世吧?”在客棧中,林峰故意板起臉取笑他。在這小鎮上,林峰專門找了家裁縫鋪,給他訂做幾套衣裳,兩個人因此逗留一晚,在客棧中休息。
厲蚩撇撇嘴,“你懂什麼,消耗的食物越多,證明我的魔功正在飛速增長,實力正在恢復中,等到了大城鎮,更要多吃一些。”
“得了吧,不如你進垠闋宮修煉如何?”林峰試着問道。
“過一陣子,本大人還未仔細嘗夠這世界百態,想當年,唉!別提了……”厲蚩欲言又止,忽然變得很是頹喪。
“嗯?對了,當年是誰將你斬殺的?竟然落到那種境地,這個人很厲害吧。”林峰趁機追問。
厲蚩只顧搖頭,嘆氣道:“別提這個,現在本大人重生,只要不碰上他就沒事,除了你誰會認出我來?”
“那你可要多堤防,別撞上災星,連累我也跟着倒黴。我可不認識你的仇家。”林峰正色道。
“沒事沒事,他絕對不會輕易出現在俗世,你放心。”厲蚩擺了擺手,隨後身體便被一團藍黑交加的魔氣包圍起來,專心修煉了。
一夜無事,第二日兩人取了衣裳,跨越大乾國,直向洱海飛掠,經過幾個大州市時,厲蚩實在按捺不住肚中饞蟲,林峰只得陪他一路吃過去,自此,他的尊容便在大乾國一直流傳着,被人們傳爲飯後談資,飯桶之名發展壯大。
“丟人哪,以後你自己去吃飯,馬上就到夜郎灣了,別再貪吃!”林峰很無奈,厲蚩卻嘿嘿悶笑,他可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能滿足口舌慾望,又能增長功力修爲,何樂不爲。
當年與綵衣相約在夜郎灣,如今這遲到的約見竟已時隔兩年,展望夜空,他不禁自慚形穢,心中很是內疚。
夜郎灣濱臨洱海,漁船商貿活動豐富,是整個海岸線上屈指可數的大港灣,商鋪酒肆、客棧賭坊、春樓花苑數不勝數,既是經商寶地,也是大貴族和富豪的銷金窟、醉生夢死的絕佳場所。
遠望夜郎灣,花燈閃耀,人潮如梭,煙花爆竹不斷,戶戶門前懸掛大紅燈籠,眼前這座不夜城讓厲蚩與林峰大開眼界,相視一眼,急速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