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衢淮到夢樑,最近的路程便是沿官道經由飛燕門通關,僅有一千里路程,但眼下正值兩國交戰,此路必定無法通行。唯一的選擇就是榮慶王所說,經荒木原,多繞千里路,從最荒蕪人煙的秋池國西部山地潛入,那裡,或許會比其他地方容易的多。
“烏騅,我們快要回山了,很快,你就能見到小花他們了。”在庭院中,林峰笑着和烏騅說道。
“太好了,但是大哥,回山有這麼多牛肉吃嗎?”烏騅兩隻前爪拍在一起,越看越像人樣。
“呃,我想想啊,桃花鎮上有賣牛肉的,我手裡頭還有一些金銀,咱們隔三岔五去吃上兩斤,應該不成問題。”林峰眨眨眼睛笑道。
“啊?那好吧,肚子裡又要沒油水了……”烏騅腦袋一垂,咧嘴嘆了口氣。
“哈哈,看你,光吃肉可不行,要合理飲食,多修煉。”
“我正在長身體啊,大哥。好吧,我以後多啃點菜葉子就是了。”烏騅又嘆了口氣。
“逗你的!我已經想好辦法了。今晚早點睡,明天開始就要連日趕路,這趟完了,就該回家了……”林峰拍拍烏騅的腦袋,微笑着舉頭看向黑夜中那盞明亮彎月。
這一次上路,卻少了一個人,多出兩百餘名彪騎,嚴竣率領的輕騎營軍士,腰佩長劍,背挎彎弓,坐下清一色的火雲馬,內穿鎧甲,外罩薄衫,不打旗語,在前方開道。
“嚴統領,這次要麻煩你們了。”葉子胤與嚴竣並肩而行,熱情客套着。
“我等遵王爺將令,葉公子不必客氣,待出了夢樑境,便恕我等不能相伴。”嚴竣昂首說道。
“好,好,理應如此。”葉子胤連聲道謝。
火雲馬日行三百里,夜行一百里,三天後,在官道四岔路口,聶璇越衆而出,衝衆人說道:“聶某今日便在此別過,日後若有緣再見,必當與衆位把酒言歡,此去關山千里,葉公子、左兄,多保重!”
葉子胤看看林峰,張了張口,長嘆口氣,抱拳向聶璇道:“一路保重!”
“保重!”衆人皆心有所失,齊聲送別。
“駕!”聶璇深看一眼林峰,揚鞭而起,縱馬而去。
“此人能屈能伸,當斷則斷,實爲天下少有的人物。”葉子胤輕輕嘆了口氣,大喝一聲,駕馬在官道上疾馳!
“聶兄眼含深意,莫非要向我暗示什麼?……”林峰小心思索着,卻想不通因果來。
夏日官道,烈陽如火,人困馬乏,每日趁着日頭未升,傍晚有光時,衆人快馬加鞭趕路,一到午時左右,便要尋找樹蔭躲避烈日,行走起來速度慢了許多。
“前方百里便是荒木原,自古少有人路過,大家備齊淡水!爭取一日內過去!”嚴竣在馬上大聲命令,同時也將信息傳達給葉子胤等人。
每匹馬上都掛着一個水囊,這水囊能裝十升淡水,足夠每人享用三天。
“希望這裡沒事就好。”林峰隱約感覺要發生點什麼,在踏入荒木原時,這感覺尤爲清晰。
荒木原上,目及數裡,沒有一絲綠色存在,荒原上石頭被曬得滾燙,土地堅硬如鐵,就連野獸屍骨都很難見到。
生機斷絕!這一塊土地上,天都顯得沉甸甸的,沒有任何生氣,烈日雖毒,卻鎮不住那濃濃的壓抑氣氛。
“加快行軍!”嚴都尉將馬鞭抽得兇狠,但那馬兒卻不敢向前,打三下走一步,若不是繮繩勒得緊,就要撒腿而逃了。即使是林峰等人乘坐的千里馬,這時候也焦躁不安,四蹄不給力,速度慢了許多。
“大哥,這裡有危險。”烏騅傳音道。
林峰輕輕點頭,將魔蛟振翅弓取到手上,隨時可以放箭防身。神州大地未知的秘密實在太多,這塊邪地定有詭異之處。
“嚴統領,你們以前走過這段路沒有?”行走兩個時辰,仍不見路途終點,林峰拍馬走到嚴竣身旁,皺眉問道。
“沒有,只是聽說這段路上兇險,卻不曾走過。”嚴竣邊回答,邊使勁抽打胯下火雲馬。
“哦。”林峰不再說什麼,很明顯,這又是榮慶王設下的奸計,甚至不惜讓手下軍士陪葬,這凶地十有八九隱藏着大患大凶之物!
天還未暗,衆人加緊行程,都希望早些走出這古怪地方,忽然之間,整個隊伍中的羣馬發狂般四處亂奔,再也不顧背上軍士命令,不辨方向,四處逃竄!水囊掉落一地,被馬蹄踐踏,踢碎,汨汨流入硬土中,場面無比混亂。
五匹千里馬昂首嘶鳴,血脈噴張,暴躁異常,在主人極力安撫下才靜下來。
熾熱毒陽下,猛然一股冰冷氣息直透人心,所有人都忍不住打個哆嗦,四肢冰涼。原本清亮的天空,突然間陰雲密佈,四下涌來烏黑雲團,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是妖是魔?”在這無邊黑暗中,林峰摘下寶弓的同時,周身忽然紅芒大放!這紅芒透體而出,在衣衫、體表鍍上一層壯麗光華!
“怎麼回事!這是……曼珠沙華的光輝!”與此同時,懷中那串大悲院神僧加持佛咒的琉璃珠鏈無光自亮,如同一朵金蓮盛開在黑暗中。四周響起佛音禪唱,在頭頂嫋嫋迴旋,如臨佛家聖地一般。
滾滾黑雲霎時倒退而回,荒木原上天晴日照,只有地上散落的水囊證明曾經出現的慌亂。
“清點人數!”在這片荒原,軍士們茫然失措,僅僅幾個呼吸間,便跑散了一半人馬。
衆人心驚膽顫,好在這異象結束後,馬匹重新恢復了膽量,一路疾奔下去,一個時辰後便到達兩國交界處。
“諸位,王爺軍令我已完成,後會有期!”嚴竣抱拳喝道。
“嚴統領,多謝相送!後會有期!”葉子胤等紛紛別過。
“等一下!嚴統領,你們返回路上,萬萬不可再走荒木原,繞道回衢淮吧。”林峰提醒道。
“好!出發!”
衆人目送他們遠去,隨後趁着黃昏,向秋池疾馳。
暮色漸起,在這秋池古道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朦朧中遠處的邊防隘口戎山鎮若隱若現。
“公子,先到鎮上避一避雨吧。”左青城道。
“好。”
細雨微涼,打在臉上非常清爽,衝去連日來的塵土,讓人心頭一鬆。戎山鎮後便是連綿起伏的大戎山,只有經過這裡,才能踏上官道,一路通向常昊城。
五人策馬來到這關隘下,城牆不高,僅有兩三丈,想來常年無人走動,也就懶得修整了。精鐵鍛造的城門緊緊關閉,兩側連接山勢,在雨夜籠罩下,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有沒有人,我們要進鎮投宿!”柳雲衝着城牆大喊。
“什麼人?”連喊三聲,城樓上才探出一個腦袋,手舉遮雨斗笠,衝下方喊話。
“我們是秋池馬商,麻煩這位官爺開下城門。”柳雲說着,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直接扔上了城樓。
那軍士蹬蹬蹬跑下樓梯,很快,城門大開,五人冒雨長驅直入。
就在這時,一股危機感突由心生,林峰、左青城、烏騅等心神大震,“停!”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身後的鑄鐵城門轟然關閉,城牆之上,無數鋒利箭矢瞄準了下方五人。在這戎山鎮上,早就埋伏了一支精兵弩手,靜待他們入甕!
“哈哈,葉子胤,你竟然自投羅網,本帥在此等候多時了!沒想到你們還真敢回來。”石板大道上,一支密密麻麻的騎兵大軍涌了出來,槍如雨,旗如風!
“孟闐!”左青城眼神微縮,長刀出鞘,身體挺得筆直。
“不錯,左青城,今日你還想從我刀下逃出不成?來呀,抓活的!”一名銀甲將領手提丈二長刀,策馬立在大道上。
“抓活的!”一股股吶喊匯成震天殺氣,橫掃過來,向這五人心頭狠狠擊下。
“保護公子!殺!”左青城猛然策馬,目眥欲裂,直衝敵陣。
城牆上一衆弓箭手只瞄不射,卻給了衆人生的希望。在左青城衝出剎那,一個更快的身影如流星掃地,直殺向孟闐,硬是比左青城足足快出十丈!槍芒如箭,寶馬似龍,氣勢一時無倆。正洋洋得意的守關大將孟闐頓時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唰唰唰!梨花槍連刺數下,人勢、槍勢、馬勢三者合一,破開雨幕,白芒瞬間貫穿孟闐咽喉,噗!血雨紛飛,一顆頭顱飛上半空,滾到了他的坐騎下頭。
槍勢一轉,從那屍身上跨過一個圓弧,一槍將孟闐殘軀挑了起來,一挑,一抖,他那身體立刻碎成數塊,漫天血肉紛飛。
秒殺大將!碎其身,裂其骨!
“擋路者,死!”金戈鐵馬,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