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追雀

在“漩渦丹田”作用下,不僅沒有一丁點睏倦,而且一夜之間精力高漲,似乎有使不完的勁。

“寶貝啊……”推開房門,清晨的迷霧撲面而來,林峰長呼一口氣,草草收拾一下,奔向山路。

天還未開亮,通往山裡山外的岔路口上已是人聲鼎沸,許多百花宗弟子圍在幾個攤點前大聲選購。這是附近杏花村村民的副業,用自產的酒水乾糧換幾個銀錢貼補家用。

這一次進山,大概要多呆幾天,林峰從口袋裡摸出幾枚銅錢,想了想,又揣了回去。

這些年收集的藥草石材大部分都換了宗派貢獻點,省吃儉用下來纔有這幾個銅錢,他捨不得亂花。

“喂!聽說了嗎?鳳凰嶺這兩天可熱鬧了,羅上清他們在那裡發現了一處古洞,正四處召集人馬尋寶!”一名使劍的弟子大口啃着肉夾饃,和他的朋友愉快交談着。

“嘿,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瞧瞧她們,是不是也要去鳳凰嶺?”光頭漢子指着山路上奔過來的一隊人,小聲嘀咕着。

林峰本不以爲意,這種事情,天門峰一年少說也有五六次,百花宗數千年基業,不知出過多少前輩高人,他們往往喜好將寶物藏匿起來,留待有緣人繼承衣鉢。當然,更多的古洞中空無一物,或被盜被掘,或被妖獸佔據,因此,這探索古洞的事情,也是極爲耗時兇險的。

這時候,山路上走下一隊人來,引起了林峰的注意。

這支隊伍有八九個人,清一色的女修,白衫紅裙,英姿勃發,每人都揹着一個包袱,手握長劍,顯然是有備而去。

“居然連她都參加了。”林峰皺了皺眉,外宗弟子中,除了“屍公子”南宮克、“牛力神”羅上清,還有一位赫赫有名的高手,人稱“修羅女”的赫連茹雪。

外宗超過一半的女弟子都入了赫連茹雪的陣營,此人的實力手段可見一斑。

林峰沉思的時候,這隊人已經走遠了。

“又免不了一場廝殺。”他嘆了口氣,獨自向預定目的地走去。

晚楓林,位於天門峰西側十幾裡外的一處山坡上,同樣被視爲“無任何價值”的荒林,只有林峰這樣的有心人才能發現它的妙處:這裡經常有白玉金翅雀出沒。尋常人以爲這麼不起眼的小雀還不如一隻鴨值錢,事實上,它的靈覺相當敏銳,尤其對異香感興趣,體內貯存的香囊是煉製奇香返生丸的絕佳材料,而灑香蟲恰恰是它的最愛食物。

捉雀鳥當然用天網最好,但林峰捨不得浪費貢獻點,只帶上一個笊籬,打算用最原始的方法誘它上鉤。

此時正值夏末秋初,晚楓林一片奼紫嫣紅,紅葉綠葉交相輝映,樹林間透出幾束溫暖的陽光,灑在露珠上,惹人憐愛。

林峰選了塊平整地面,支好笊籬,在樹枝上系一根麻繩,一直順到一株老楓樹後頭,反覆試驗幾次,覺得滿意了,這纔拿出盛放灑香蟲的小瓷瓶,擰開塞子立在地面上。

然後,迅速躲到老楓樹後。焦急、緊張伴隨他只過了片刻,林中深處就傳出了脆生生的“咻咻”鳥鳴。

一隻鬼頭鬼腦的傢伙停在樹梢上,歪頭側耳聽了半天,覺得萬事大吉,金翅一展,如離弦之箭俯衝下去,叼到小瓷瓶就想跑路。

“啪!”一片烏雲蓋頂,小傢伙頓時驚慌失措,尖叫連連。

“叫你貪吃!”林峰興奮的跑出來,捂住笊籬,掀開一角。

狡猾的白玉金翅雀撲棱一下,想要從縫隙中逃脫,林峰大驚,一陣手忙腳亂,再定神一看,到手的雀兒飛了!

不但飛了,還順手牽羊叼走了灑香蟲!

林峰大怒,隨手匆匆撿起東西,一陣捨命追去。

那白玉金翅雀不知是在故意戲弄他,還是因爲託着一個瓷瓶跑不動,飛飛停停,就在三丈高的樹梢間躥來跳去,並不高飛。

一人一雀,你追我逃,轉眼就消失在這片楓林中。

一直追了半個時辰,那金翅雀仍舊精神振奮,像吃了大補藥一般,漸漸向遠處幽谷中逃去。

兩個貢獻點啊,林峰可捨不得就這樣放棄。不假思索的,他奮力追趕過去。

幽谷中林木雜亂,幾處漆黑的灌木叢中影影綽綽,帶着未知的可怕,鳥鳴蟲叫聲漸稀,倒是那金翅雀的咻咻脆鳴清晰可聞。

兩眼仔細尋找着那隻賊鳥,三曲長槍握在手中,林峰小心謹慎的踏進幽谷深處。

“咻咻!”金翅雀歡快的叫聲從一處崖壁傳來,他心頭一喜,舉頭看去,賊鳥歪頭衝他叫了兩聲,一閃身沒影了。

“嗯?哪去了?”林峰急忙四處搜尋,仔細一看,原來山崖之上,樹叢掩映中別有洞天,那賊鳥十有八九逃進了老窩。

林峰看在眼裡,大喜過望,順着藤蔓山石,攀上山崖,撥開那叢紫藤,眼前一個漆黑的山洞赫然出現。

進還是不進?正猶豫着,金翅雀那得意的鳴叫從洞中清晰傳出,林峰心中一急,怎能被這賊鳥討了便宜!

狠狠心,一閃身,鑽了進去。

洞內青苔遍佈,卻不溼滑,一開始只能半蹲着前行,大概走了十幾丈,空間豁然開朗。

髮簪的柔和光輝靜靜點亮這處山洞,越往裡走,越發寬敞起來,彷彿整座山都被掏空了。

洞裡沒有蛇蟲,地面有些乾燥,前方傳來若有若無的鳥鳴,林峰瞪大眼睛,一步步向未知的深處探去。空氣很清新,似乎還有某種輕微的香氣,不多時,洞內開始變得崎嶇難行,歪歪扭扭的路線不知通向何處。

沒想到這麼一處隱蔽場所,竟是別有一番天地,他不禁憑添了幾股好奇,對那金翅雀也逐漸淡忘了。繼續走了許久,就在他感覺這條路沒有盡頭的時候,黑暗中忽然有了幾縷亮光,泉水嘀嗒的聲響有節奏的在心頭響起。

林峰頓時吃了一驚,那夜遭遇妖蟒的記憶仍歷歷在目,這深洞中莫非也藏着這類妖物?

仔細一看,原來虛驚一場,那些光線並不是什麼妖獸的眼珠子,而是從洞壁透過來的陽光,眼前的洞穴也突如撥開烏雲見明月一般,驟然放大了數倍,一個方圓十幾丈的巨大洞穴初現崢嶸。

洞穴聯接着好幾條岔道,洞頂有一些水珠不斷凝結,落下來匯成一汪丈把大的清潭,在那水潭旁邊,陽光之下,竟有幾株鋸齒狀的小草,頑強生長着,結出的幾串黃澄澄果子僅有豌豆大小,卻溫潤如玉,光彩照人。

“這是……仙人果?”林峰滿心歡喜,伸手就要採摘。

“嗷……”一聲怪嘯從前方岔洞中驀然響起,兇狠淒厲。

林峰下意識的攥起三曲槍,身體也微微顫抖着,這深洞之中,終究還藏有魔怪。

地面一陣劇烈顫抖,山洞中土石嘩嘩撒落,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目光緊緊盯住那即將衝出來的怪物。

“吼!”一陣腥風撲面而來,黑暗中蟄伏的巨獸突然衝入洞中,兩顆赤紅的眼珠死死盯着不速之客。

這個怪物有着巨猿般強壯的軀體,滿身棕毛,一頭白髮,獠牙外翻,身高足有兩丈,如同人形一般立着,呲牙吐氣,異常可怕。

“山魈!”林峰背後唰的一下起了層冷汗,寒毛炸起。山魈力大無窮,兇悍危險,在三階妖獸中那是出了名的嗜血狂暴。

這種級別的妖獸,絕不是他能對付的,但仙人果的誘惑也不小,尋常人吃了能強身健體,增進壽命,若是煉製丹藥,效果更佳。

林峰在猶豫中向來路退去,那山魈也不進攻,反而謹慎的盯着他看,暴躁的咆哮有所緩和,過了一陣,轉頭向背後的幽深洞穴看去,神色間顯出慌亂。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山洞另一頭傳來,中間夾雜着人聲與呼喊,山魈臉色大變,一聲怒吼,雙拳噼啪緊握,照着胸口發瘋似的猛擂起來,嘴裡不停咆哮。

“不好!這傢伙兇性大發,前面來的指不定就是宗派中人,這下子有苦頭吃了。我還是趕緊跑路的好。”林峰正在算計着,不經意間看到山魈背後幾道怵目驚心的傷痕,正汩汩流出血來。

“嗯?它受傷了……是誰能把山魈擊傷?不如再等等,隨機應變。”林峰悄悄退到洞中角落裡,緊挨着一處出口,打算形勢不妙立即逃走。

他的如意算盤剛剛撥完,整個山洞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那感覺就像有千軍萬馬在身邊跑過,隆隆聲不斷。

幾息之後,從周圍洞穴中跳出來三頭同樣強壯的山魈,氣勢洶洶,噴着怒火,和先前那受傷的山魈嘶吼交談起來,開會一般。

林峰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天哪,這裡竟是山魈的老巢!早知道,打死也不進來啊。

其中有一頭山魈回頭看了他一眼,空氣霎時凝固了。

幸虧那受傷同伴又把它喚了回去,林峰才喘了口氣。

這新跳出來的三隻妖獸憤怒嘶吼一陣,充分表達自己的憤慨之後,一起跳進了那條人聲鼎沸的通道,山洞再次轟隆隆大響。

同時對抗三頭山魈,祈禱吧,同門!林峰爲那羣人捏了把汗,自己卻不敢隨意亂動,半個身子都僵硬了。

受傷的山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走到小水潭邊,一屁股坐下去,撈起一團稀泥攤在背上,使勁揉着,發出舒服的哼唧聲。

“咻咻!”那隻賊鳥從一個通道中飛出來,落在山魈頭頂,唧唧喳喳興奮的說着什麼,讓林峰吃驚的是,山魈又轉頭看了他一眼,鼻孔重重哼了一聲,似乎在警告他小心點。

前面山洞中喊殺聲震天,慘叫連連,巨獸的嘶吼異常恐怖,整個山洞彷彿都要塌了。

金翅雀歪頭側腦看了林峰一陣,輕拍翅膀,竟主動落在了他的肩上。

不一會兒,三頭染血巨獸大敗而回,似乎向水潭畔“老大”稟告了什麼,四頭山魈同時發出一聲不甘嘶吼,剎那間消失無蹤,奔着其他幾條通道溜了。

機會總是來的那麼突然!林峰大喜過望,一個長身跳起,噗通一聲又栽倒在地,摔了個結實,長時間保持不動,腿都麻了。

那賊鳥撲棱着翅膀,躲在一塊石頭上連連啼叫,似乎在嘲笑他。

“哼!”林峰惱怒的爬起來,一瘸一拐幾步跑到水潭邊,拔起那叢仙人果,塞到包袱裡。

隨後,他用腳抹平土壤,又挪回剛剛那洞口。這時候,外面的嚷嚷聲已能聽的一清而楚。

“大家速度殺進去,別讓那山魈跑了!”

“對,死了這麼多人,絕不能讓它們走脫!”

“羅老大,你的人怎麼不上啊?”

“哼!你的人幹嘛不進去?”

林峰暗暗好笑,這羣人恐怕還不知道山魈早就溜了,卻一個個怕的要死,不敢打頭陣。

很快,洞外討論的人們達成了協議,林峰沒料到,第一個進來的竟是“修羅女”赫連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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