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弟子剛入了比試的廣場,都是喧騰無比,年年大比大家也是樂子多了去了,可像今年一般熱鬧還是從未有過的事。往年的大比,不外乎是兩三對人在廣場上搭好臺子廝殺過來過去,法寶飛劍都有,但不過是匹夫之勇。
尤其是那金宗土宗,別看弟子人多勢衆,可真輪到平均實力,那是兩個才能頂別的宗派一個,往常的結果都是一個個金宗或者土宗的弟子被木宗或者水宗的弟子從比試臺上揍飛,今年換了一個新花樣,金宗宗主通滅真人都快忍不住大笑出聲了,那土宗宗主也是一般,暗自吩咐了一下弟子後,兩人對了個眼神,心道今年總要讓木宗和水宗吃夠苦頭。單打不行,來羣架你們總要吃不了兜着走吧,兩個老鬼還有意識讓弟子們下手重些,把早些年的舊賬一起算了。
天地間的事情,本來是和諧一片的,可惜當一樣東西被許多人爭取的時候,爭鬥就不免發生了。這通滅真人和通坤真人雖然不過是道門一個小把式,可修道不行,內鬥可是一把手。反正清源派傳承了這麼多年,家大業大不說,養幾隻蛀蟲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清源派有一個規矩,門中嚴防私鬥,這是九派中除了南海翠煙派和兩個和尚派外唯一嚴禁私鬥的大派。不過,這麼大一個門派,你看不慣我,我看你不順眼的事情多了去了,修道之人命長了,總得找些事做吧?於是,打架鬥狠,爭名奪利,搶寶殺人就成了常事。對於清源派來說,要打架可以,每年一次的年終大比隨便那些小冤家們打,反正幾個彷彿睡死的雕塑一般的長老,總會在死人的一瞬間把雙方分開勝負來,當然,如果換成俞伯羊這種級別的弟子出手,那事情倒是要麻煩一些。
而且,有兩條最大的規矩,一是比鬥廣場有陣法壓制比試威力,二是飛劍法寶不準照着要害招呼,這雖然有點難,但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如果不是有意亂搞,是不會出這種小錯誤的。
清源派的傳承,有些規矩比起外面的道門來,顯得有些古板,正如同它的千萬年屹立不倒一般,有些東西古怪中又透着一些道理。
最先入場的,自然是金宗和土宗弟子。
“古滅子師兄,這次可要讓那些傢伙吃些苦頭,嘿嘿,你的烈火神槍怕是火候更勝去年了。”一個橫看豎看都有些猥瑣的土宗弟子幾步就竄到古滅子面前,有些諂媚地說道。這古滅子是誰?正是那通滅真人的大徒兒,不知從哪一代開始,清源派的弟子,但凡宗主之首徒都以師父道號的一個字爲號,待到宗主傳承之後,便只會自稱某某子,而稱某某真人。正如通滅真人的徒兒古滅子,如果能順利當上不知道多少年後的火宗宗主,那就是古滅真人了。這個巴結古滅子的人,除了一臉猥瑣外還有一臉兇狠之相,難怪他能當上土宗大弟子,正是那通坤真人的大弟子古坤子。道門中,若非私下或者關係極好抑或特殊,很少直呼其名。
古滅子一轉身,背對着幾位長老和掌門幾人,露出一個奸惡的表情,說道:“古坤子師弟,今年你我正好攜手報仇,憑你的土靈環加上我的烈火神槍,再有手中兩把飛劍,總要撂倒一羣水宗和木宗的傢伙,只是那掌門中宗的幾人有些棘手。”
“哼,戚餘杭那廝自視甚高,定然不肯趁亂私鬥,定會坐山觀鬥。等我們收拾了這些窩囊廢再去收拾他們。”說到底,兩人也是一宗大弟子,道行也是不低,兩人都有化神初期第一個階段蓄神的實力,比陳引雪是強了整整一個檔次,約莫與那楊毅差不多。
正如引氣入體這個大階段一樣,開始修行最重要,也容易化分,分成引氣期,養氣期,化氣;化神初期也分爲蓄神期,煉神期,化神,然後才能進入化神中期。每一個大階段的中期和後期都不是很容易劃分出小階段。這正如踩在凳子上摘桃一般,不是靠誰的手長,而是看誰先站穩。這兩個傢伙雖然沒有戚餘杭化神中期那麼強悍,但化神初期的蓄神已經不是引氣期可以比擬的了。
土宗的古坤子說的對,戚餘杭帶着水玲瓏幾人入了場之後,根本不屑趁亂佔便宜,站在一角里也不動彈,當然也沒人會主動上來惹他們。
真正勢如水火的還是金土二宗與水木二宗之間,一下場就擺開了架勢,而無道宗呢?這完全是一個被漠視的六宗之一,別看通滅真人極盡能事譏諷陳伯當,真正輪到門下比拼而且還是混戰的時候,那幾個除了陳引雪外名不見經傳的弟子根本就是通滅真人和古滅子心中的順手之勞,隨便法寶沾着點兒估計就掛了。
整個由宗主親自帶來的所有七宗弟子中,只有江語晨沒有下場,或許她的存在,就是那麼默默地看着,看着場中的某個人正在搞小動作。
這個搞小動作的人就是李靈犀,可憐他自認爲秘密,剛一轉頭就覺得有人在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四處一看居然是那個水宗宗主帶來的漂亮丫頭。
“不下場來打架卻在旁邊望着,我臉上難道長花了?”李靈犀狠狠地擦了幾下臉,相當懷疑自己臉上有什麼比較齷齪的髒東西,居然引的一個仙女兒般的少女目不轉睛地看。
“看什麼看呢?靈犀兒,你,你可真是個登徒子。”陳引雪一眼瞅見李靈犀在使勁地‘瞧着’那個江語晨,雖然兩人關係極好,她也有些不滿,心中怪怪的,說不出來感覺,乾脆給李靈犀安上一個邪惡的罪名。
“小師姐,我不過是狠狠地瞪她兩眼,你說她目不轉睛地望着我,我都沒辦法施展了。”李靈犀打腫臉皮笑肉也笑地哄着這個小師姐。
“師弟,我,我……”
“張師兄,你,你……”李靈犀這壞少年,見張鐵柱有些緊張,不由得嬉皮笑臉地學他說話,惹得這位三師兄倒是不好意思說什麼了。
“小師姐,吳師兄,照着師父吩咐的,我們先不要加入混戰,等他們打得差不多了再上。如果有人殺過來,小師姐就用那法寶。”李靈犀提醒道。
“沒問題。”吳楚雖然是名義上的四師兄,可這年終大比也是第一次參加,他和張鐵柱一樣,那叫一個緊張啊。
水宗和木宗這邊也很快勾搭在一起了,倒也不是勾搭,用他們的話說叫做聯手,金宗土宗一直都很欺負人,水宗和木宗的宗主無法明裡做什麼,可宗裡的弟子一直都是真正的‘同氣連枝’。
“古乾子師兄,我們兩宗人數加一起也不過金土二宗的一般,即便師弟師妹們個個道行高深,怕也禁不住他們圍攻,我們不如……”水宗的古玉子一副大姐大的派頭,懷抱一個樣式古樸的瓶子狀法寶,卻是一件少有的仿造法寶,名號炫光瓶,此物克敵之功效全於一個炫字。
“不如先下手。”果然,那古乾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作爲通乾真人的弟子,他和他那師父通乾真人一樣,有一種很縝密的作風,無道宗那位師伯一宣佈比賽規矩,他就知道今年的年終大比擺明了是結對子一起上羣毆的結果。
“動手!”簡單明瞭的下令,古乾子和水宗古玉子就帶着兩宗百餘弟子朝着金土二宗動手了。
最先動手的是古玉子手中的炫光瓶,只見那古玉子收於長長水袖中的玉手忽然伸出來,掌心正有一個不大的瓶兒,照着天上一拋,卻是瓶身一晃就成了一個大罈子般粗大的瓶兒。
“小心那炫光。”金宗和土宗一些厲害點的弟子早已經出聲示警,這炫光瓶是現在清源派弟子手中最讓人無奈的法寶之一,一經施展便會射出幾十道炫目金光,只要人被那金光所住,便如同喝醉酒的人一般迷迷糊糊。
古靈子和古坤子沒料到水木二宗居然劣勢之下還敢先下手,兩人齊齊躍到半空,手中的烈火神槍和土靈環都是一起發動,頓時便見無數道金黃色與土黃色的寶光閃現,試圖干擾那炫目金光。
“哼,看打。”一聲疾斥,只見一條清影從古乾子手中嗖的一下射出去,當空一晃,便顯出了本來面目,居然是一根被火燒焦了的扁拐,這扁拐再一晃,居然化作十數道清影,照着古靈子和古坤子打過去。這便是木宗的看家法寶焦尾拐。
“古玉子師姐,我來助你。”這下好了,又來了一個古炎子,這下自然成了水木火三宗對抗金土二宗,那古炎子用的法寶也是奇怪無比,居然是一個盆,見他大喝出聲之後,端起盆子就狂噴一口真元,十幾條火蛇頓時飛向古滅子二人。這便是火宗寶貝無極火鉢。
“快閃!”古滅子大急,知道這下怕是擋不了全部的炫目金光了,兩人剛一躲開那焦尾拐,十數道金光便照到下面那些金土二宗弟子的身上,頓時便稀稀拉拉地倒下了十來個弟子。
“退場!”一個長老見狀,在廣場外一招手,十來個弟子全部飛了出去,剛一開始,金土二宗一下就着了水木二宗的道兒。
“古玉子,侮人太盛。”古滅子和古坤子對視一眼,大手一揮,兩宗弟子頓時衝過一小段距離和水木火三宗的弟子混戰到了一起。
凡間認爲只要是修道之人都是法寶纏身,其實不是的,便說這清源派也只有實力高些的弟子纔有法寶,其他人都是使飛劍,當然也有極少數倒黴蛋拿着李靈犀曾經用過的那種青鋼劍,這種人無一例外都是得罪了人。飛劍好啊,只要過了築道基這個修道門檻的弟子都能御使,而是都是相差不多的御劍之術,高深的法術也不是沒有,但那些學了的人,現在都被對手纏上了,這裡許大小的廣場,一個法術下來估計連自己人都被沖走了。
古滅子和古坤子就是這樣,雖然法寶有,法術也有,仙劍也有,但很不幸的連對手也有,古玉子和古炎子、古乾子三人加一起幾乎是剛好抗柱這兩人。
倒不是三人道行低多少,而是那古滅子和古坤子二人除了臭味相投外,連法寶都是狐朋狗友一般的齷齪。那烈火神槍是這幾樣法寶中攻擊力最強的一個,而偏偏那土靈環雖然沒有其他幾樣法寶犀利,但卻是防守最好的一樣。這兩樣‘無恥之尤’的法寶聚在一起了,真是如同一隻睡着的烏龜,除了把它打的翻白眼後翻過底朝天來狂揍,還真沒有辦法。
這下好了,五宗弟子瞬間就混戰到了一起,道行高深一些點的弟子就在空中打,其他的就在這個裡許大小的廣場裡打來打去,反正能夠捉對廝殺的實力都差不多,不存在大魚吃小魚的事兒。
“不錯,我清源派還算昌盛。”一個長老看着那滿廣場激斗的飛劍和空中十幾對廝殺的弟子,可謂是老懷大慰,這種盛況他們這些長老可是好多年沒見到了,以前都是冷僻無比的單打獨鬥,倒是沒有看頭。
幾個長老不禁點頭,隨即不時將那少數開始落敗的弟子撈出來,免得被打死了。
“乖乖,好多法寶啊~”李靈犀兩眼放光,看着那天上飛來飛去的法寶,差點就忍不住衝出去了,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一見不得寶貝,二受不得欺負只想把敵人打軟令其服輸,真是‘寶軟’後才思淫慾啊。
“是啊,好多法寶。”若說清源派最和李靈犀扯呼的人,反而還是這位張師兄,兩人性格完全相反,但卻有如知己,只是一個人是感慨別人法寶多,另外一個人是想要……
“小心一點,要是被人家偷襲了,回去爹爹收拾我們,可沒有背黑鍋的人。”陳引雪提醒道,不過暫時看起來是安全的,那邊還沒打過來,都殺紅眼了。
掌門中宗的幾個弟子也有些驚訝地看着那些個人亂鬥,不得不說的是,大部分六宗弟子實力之低實在不堪入目,但這五宗中總也有那麼二十來個高手,其中幾個帶頭大哥級的人物,掌門中宗裡除了戚餘杭,其他人對上了也只有輸。
“大師兄,我們是不是趁亂下手?”水玲瓏有些擔心地說道,那烈火神槍雖然年年都看到,但犀利的攻擊和狂暴的槍氣四射場景依舊讓她有些忌諱,何況各宗都有‘特色’法寶,坑人的除外,傷人的也不少。
戚餘杭本來要說什麼,卻見到了對面角落裡那個晃來晃去,只差沒有跟着法寶跑人的李靈犀,卻是淡淡笑道:“居然是他,剛入門一年就來參加大比,師叔真是特立獨行……”
一比之下,自然有長短之輸,一炷香功夫過後,又有二十來人橫着被長老們撈出去了,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在那裡痛哼着,雖然廣場用陣法禁錮了施法者的威力,可飛劍招呼到身上依舊是一下一個洞,而且幾乎都是四肢被刺,當然臀部和肩部這些地方也是最好的下手位置。反正清源派的規矩,只要不是惡意傷人要害,那便是無妨,何況外面還有幾個長老在那裡死死地盯着呢。傷人容易,殺人不許。
“嘖嘖,要是我這小身板兒捱上一劍,怕是也要躺上半年。”李靈犀倒是錯了,這些受傷的弟子有長老醫治,幾乎都是皮肉之傷不過是幾天就好,哪裡會有什麼半年臥榻之痛呢。
“古炎子,你,你卑鄙。”
古滅子剛剛一槍神威無比地殺向古玉子,不料那個端着炭火盆(無極火鉢)的古炎子居然趁亂衝到一處金宗弟子最多的地方,一口噴在火鉢上,頓時十幾條火蛇便將十來個金土二宗的弟子燒到了,個個都中了火毒,這幾樣宗主級的法寶都是由長老親自禁錮過,不然光是火毒就無法讓人忍受。
“神槍無影!”
古滅子猶如被拔了鬍鬚的老虎,一個暴起就超常刺出了近百道槍影,道道專找水木火三宗的弟子下手,不少人被那淡淡的庚金槍氣給傷了。很不幸的是,張鐵柱心上人茱兒就被一條虛暗的槍影如蛇噬般咬上了,成了敗兵。
遠處幾個長老微微變色,輕聲道:“沒想到有陣法壓制這些二代宗門弟子還有如此實力,看來要小心些了。”
“茱兒!茱兒……”
不說長老們如何思量,張鐵柱可是瞬間痛呼出聲,雖然知道受傷也是件公平的事,但還是忍不住衝出了幾步,這下可好,有幾個金宗弟子看這邊居然有人在大吼大叫,頓時嗷嗷叫着衝了過來,唉,可憐的人兒,都殺紅眼了。
李靈犀一驚,急忙道:“小師姐,出手!”
“疾!”無道宗也有寶貝,陳引雪素手一揚,頓時玉手腕上露出一個小小的鐲子,一道白光四溢而出,頓時便見一道仿若白霧的東西將四人籠罩了起來。
“居然是這寶貝,倒是有好多年沒見了。”陳引雪一動手,場外的‘看客’們都坐不住了,幾個宗主面色各異,掌門通源真人更是站了起來,喃喃地低聲說着什麼。
“哼,小兒有寶,不過兒戲。”通滅真人見場中自己金土二宗終究還是靠着人數多了幾乎一半的優勢佔了上風,嘴硬的像腳下的夯實地面一般。
“二師兄原來也非吝嗇之人,咯咯。”這是水宗宗主通玉真人,看向陳伯當的眼神中總帶着那麼一絲若有若無的異樣,平時不苟言笑,今日倒是做了兒女姿態。
“各位師兄弟過獎了。”陳伯當一句輕飄飄的話,就光看不管了。
只見那場中,幾個金宗弟子御使着飛劍,殺氣騰騰地逼過去,離剛纔不過瞬間,畢竟修道之人不同凡夫俗子,即便沒有學會什麼縮地成寸之術,有心施展本領的話一步三四丈也是尋常。可幾人剛一過來,便見到一道霧牆般的存在,這是什麼法寶?衆人還沒聽說過。
“啊!!!”
“哎喲!”
“嗚~”
“媽呀!”
四個聲音,幾乎瞬間響起,四聲痛哼喊得那叫響亮整齊,幾乎是瞬間,幾個衝過去的金宗弟子,全部被這牆一般的霧障裡伸出來的一把飛劍給係數刺破了大腿。那飛劍如同晃晃悠悠地沿着一個非常笨拙的軌跡,卻偏偏讓幾個金宗弟子吃了虧,這可以說成是攻敵不備的巧合,也可以說成是高深。
“咦?”幾個長老不過瞬間就看到了這邊的情況,陳引雪幾人也能對付這三個金宗弟子,可是那飛劍究竟是笨拙還是高明的痕跡,幾個長老居然沒有看出來。
“二師兄,你宗中弟子果然不凡,以一手青松劍訣就將金宗高徒悉數敗下場去。”火宗宗主通炎真人一句話瞬間就提醒了衆多高手,大家剛纔都發現那劍法很奇怪,沒想到居然是門中的入門劍訣之一的青松劍訣。衆人一想也對,那青松劍訣以現在道行看起來,確實是笨拙無比,怕是一個巧合。
“哼,不過運氣爾爾。”金宗宗主通滅真人臉色頗爲不好看,幾個弟子居然被青松劍訣打敗了,雖然是出其不意,但丟臉是一定的。“古滅子,你二師伯一脈也是高手如雲,怎能少了禮數?還不去領教領教,不能冷落了無道宗的師兄弟們。”
“他媽的,這老狐狸也太小心眼了。”李靈犀在那白霧障中見了通滅真人小心眼兒,不由暗地裡破口大罵,心想這老東西太沒有涵養了,才傷他三個弟子居然就要人來請教。
“小師弟,你,你可小心點兒。”張鐵柱急道。
“別怕,這次準揍得他們滿地找牙。”李靈犀安慰道,同時推了推張鐵柱,示意他小心應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