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雖然爲人狡詐奸猾、貪婪成性,生意卻着實做的不小,在二十幾家的鋪子中卻也是頭幾名的,這也是喬依對他下手的原因之一。
喬依滿口的答應買毛料,給他吃了顆定心丸,可不知怎的,喬依嘴角那有些神秘的笑容,卻又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賭石,自然以賭爲上,錢掌櫃,我今日要買的毛料就是全賭石,數量不少,爲了減少麻煩,你儘可把你鋪子中各種毛料的價格說一下,待會好算賬。”
錢文皺了皺眉頭,他方纔還在盤算着,等喬依選完,自己故意混淆一下價格,以次充好,還能多賺一些。只是,他沒有想到喬依並不給他機會。
嘆了口氣,他只得認命,老老實實地將價格講了一遍。
喬依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看周圍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羣,微微有些嘆息,他本想不聲不響弄些玉石,如今卻鬧得這般大,看來此地也不宜久留了。
他能有如此慧眼,當然要歸功於隱藏在青銅古燈內的小幽大姐。早在他伸手輕拍毛料時,小幽就心有所感。隨後他藉着夏小胖和衣袖的遮掩,讓小幽探查了一番,確認無疑後,方纔定下計策治一治這個錢文。
小幽乃是生於幽冥鬼蜮的幽冥靈體,本就擅於隱身這些山石器物之中,這些堅硬的山石器物對她來說,可謂穿梭自如。辨識出毛料之中蘊藏的翡翠,對她來說卻是太過輕鬆了。有小幽傍身,喬依把整個玉石坊所有鋪子中毛料裡蘊藏的翡翠找出來,也是輕而易舉之事,只不過他不願如此招搖行事。
對着錢文嘿嘿一笑,喬依身形一閃,一塊石頭一塊石頭的試了過去。他腳步甚快,所有的石頭不過是一觸即收,衆人根本沒有看清他的動作。
半晌,喬依一臉笑意停了下來,伸手拍了拍錢文的肩膀,道:“錢掌櫃,你這玉石鋪子蠻大的,藏有上等翡翠的毛料卻也不多,大大小小加起來也不過近二十塊。畫下記號的那些毛料,你給算算價格吧?”
錢文被他拍得渾身一抖,喬依那看似開玩笑的話,聽在他耳中,不知怎的,卻有幾分不妙。
不敢多想,他顫抖着雙手,拿過算盤,算了一番後,開口道:“一共是六百零三兩七十文。”
看了喬依一眼,他擦了把汗水,接着道:“抹去零頭,六百兩好了。”
夏小胖聞言咂了咂嘴,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道:“才六百兩,與一萬五千兩相比,也不過是些零頭。喬依,你要不再選點?”
又是一巴掌險些把錢文拍在地上,喬依接着道:“好!我等也不是小氣之人。既然說了照顧錢掌櫃生意,咱們就勉強再挑些半賭石算了。”
錢文面色難看,訕訕地道:“那個,喬小哥,蒙你照顧不少了,要不這半賭石就別選了吧?”
眼見喬依揚起的巴掌,他明智的選擇了閉口不言。
“呵呵,錢老闆太客氣了,要選,一定要選!”
說完,身形飄過,圍着開了天窗的幾十塊半賭石,風一般地閃過。片刻後,他笑吟吟地走了回來。
一旁的兩個護衛早已變成了兩個看客,啥也插不上手,只能乾瞪眼瞧着。
“那個錢老闆,麻煩再算算價格,順便找人給我把石頭擡過來。”
錢文已經被折騰得徹底沒了心氣,好在也是筆生意,盤算了一番後,報了個數,總共是四千三百兩。
“陳掌櫃,這錢你能否墊付一下?我這些毛料中的玉石再賣些與你。”
陳掌櫃連忙應了一聲,心中暗道,你能挑中一塊冰種的翡翠就謝天謝地吧,還再賣些與我,你當你的毛料各個能出翡翠啊?
喬依看他面色,哪裡還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按照常理,陳掌櫃的有這想法並沒有錯,便也不跟他計較。
過了片刻,陳掌櫃找了夥計和錢文轉接銀兩,他們也算是老相識,自然不用喬依去操心。另一邊,錢文也叫了些夥計將一些喬依選中的毛料聚在一起,太大的、不便移動的便捨棄不管。
搓了搓手,喬依朝着錢文嘿嘿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牙齒,卻讓錢文冷冷的打了個寒顫,脊樑骨一陣發涼,似乎那是兩排並立的刀槍。
他面露悲壯,仿似赴死的勇士。他閉着眼睛,喬依高高舉起的鳳叱寶刀,像是在向他揮來。
深吸一口氣,喬依開始了這項浩大的工程。一時間,刀光劍影,石屑漫天,讓人覺得像是置身戰場之中。
隨着喬依身形的轉動,落在他身後被他切割完的毛料,漸漸落入衆人視線之中。
人羣中再難平靜,從不可思議、驚呼尖叫,到議論紛紛、猜測不定,最後變成了面目呆滯、麻木不仁。
錢文面色灰白,手捂胸口,一抖一抖地抽搐不已。他就像是被判處了凌遲處死的死囚,喬依每一次揚起的手臂都像是儈子手扎進漁網的尖刀。那一抹又一抹誘人的綠色,卻彷彿是從他身上切割下來的一塊又一塊的血粼粼的皮肉。他那因爲貪婪計較而緊縮的心臟卻似被穿了一刀又一刀。唯一能支撐着他屹立不倒的,是他心有不甘,想要看看喬依所選的毛料是否真的有如神助,一塊不差。
然而,他註定要失望了,那一塊又一塊切割好的翡翠晶瑩透亮、綠意喜人,最差的也是蛋清地。而且,他和衆人都看得清晰無比,這個少年如同開了天眼,能夠透視毛料一般,所有切出的翡翠絲毫未損。似乎他的每一次揮刀都是胸有成足,恰到好處。
或許,他的鋪子中現有的毛料還有些許翡翠蘊藏其中,然而他絲毫不懷疑,那是這個叫喬依的少年看不上眼、又或根本懶得去費那股氣力去切割,而故意放棄的。
完了,徹底完了,他整個鋪子的毛料已經基本宣告完了。因爲,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冒着風險去賭那只有油青地、藕粉地、乾地、狗屎地等等的劣等翡翠。
這一招真狠那,直搗死穴,如同只抽取了水分的樹木,剩下的路惟有乾枯等死。
切石還在繼續,最後留下的還有兩顆人頭大小的全賭石,喬依伸手手掌將其中一個褐黑色的毛料託在手中,輕憐蜜意般的小心切割着。
“紅翡,是世所罕見的極品紅翡!”
一抹紅色引人慾醉,紅的妖豔,紅的熾烈,如同天邊的火燒雲一般,硬生生塞進眼簾。
呆若木雞的衆人卻在這一刻幡然醒悟,彷彿之前一抹又一抹的綠色已經讓他們麻木了,而此時的醉紅卻如同甘冽的清泉將他們喚醒。他們眼中燃燒着熾熱的光芒,齊齊向前踏上一步。
吼!
一聲厲吼捲起漫天的沙石讓他們踏出的腳步,再次收了回去。一直慵懶無比,趴在一塊大石上曬太陽的小青,如同被觸怒的雄獅,毛髮乍起,惡狠狠地盯着踏步上前的每一個人。
然而,驚喜似乎也像是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令人應接不暇。
隨手將巴掌大的紅翡收入儲物戒指,喬依再次拿起了最後一塊毛料。
刀勢輕柔,一點點的縮減着毛料的形體。衆人看得緊張至極,已經出了紅翡了,還會用什麼驚喜在後面呢?
一層紫黑色薄霧讓人的心揪了起來,刀勢更是柔緩,燭目的紫色露了出來。正午的陽光垂直照在上面,散發出奇異的光彩和風韻。
貓眼大小的深紫色,就像是黑夜中情人的眼眸一般,散發出妖異的光芒,純淨的像玻璃似地種水,光可鑑人。
“這是頂級紫翡,頂級紫翡……”
陳掌櫃面目呆滯地喃喃自語着。
紫小樓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渴望,那兩顆紫翡,像是七月間熟透了的紫葡萄,透過那層薄薄透明的外皮。隨着喬依手掌的異動,映着陽光,散射出深淺不一的美麗。那抹深邃的紫色像極了紫小樓的嫵媚,似是傾國傾城傾倒衆生的女子,凝眸回望,萬種風情直落心底。
噗通!
心無遺憾的錢文吐着白沫,仰天倒地。他的鋪子能出現這種絕世奇珍,縱然此刻死去也無遺憾了。
喬依看了沉醉其中的紫小樓一眼,無奈的笑了笑,這幾塊紅翡和紫翡在他手中也不過是極品玉石罷了,卻當真能夠顛倒衆生,連修真的紫小樓也不可避免。
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錢文,就已經知道,他是受到過度刺激暈厥了過去,應該無甚大礙,到是他的鋪子還能否開下去是個問題,除非重新開張。
彎下身來,隨手在他胸口揉了幾下,輕輕點了幾處穴道,錢文便重新張開了雙眼。
貪婪是貪婪了些,但罪不至死!
身形自切割好的翡翠之中穿梭而過,極品玉石一塊不剩,上品和中品喬依想了想也收下幾塊。此行可謂收穫不少,單是極品玉石便有幾百斤,足夠用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陳掌櫃,剩下的這些翡翠便賣與你了,折算些銀兩,過幾日我自會前去找你。”
伸手將魚魚抱起,一行四人一狗分開人羣,身影閃動,轉眼間消失在人羣之中。
接下來的幾日,整個青州府沸騰了,喬依點石出玉,百發百中的賭石之術,讓人奉爲經典。帝王綠,醉紅翡,紫眼睛,那種傳說之中不得一見的頂級翡翠紛紛現身,一時間成了整個青州府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後,這件事成爲一種傳說流傳了下去了,並且自此之後再無人能夠打破。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幾日光景很快過去……
鳳鳴軒!
喬依頭戴斗笠,進了鋪子,將陳掌櫃早已準備好的銀兩收入儲物戒指,順便收取了一個小包裹。
天空高遠,萬里無雲。城外,三人一狗等在一塊空地上。
一道火紅色的流光劃過,喬依現出身形。
“大哥哥”,魚魚一頭紮了過去。喬依將她抱起,摸出兩隻碧綠的手鐲套在她白嫩嫩的手腕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矮身將她放下。
轉過身去,那裡,一身紫衣的紫小樓,美目流轉,帶着莫名的光芒。
“小樓姑娘,謝謝你慷慨相助,這隻錢袋還給你!”
紫小樓淡淡一笑,接過錢袋,輕聲道:“沒什麼,也沒幫到你,是你自己解決的。”
喬依面色微紅,取出一對紫晶圓潤的耳墜和吊墜,遞給她道:“小樓姑娘不用客氣,這是那兩顆紫翡做的。喬依很是感激小樓姑娘的相助之情,這飾物顏色與你最是相配,便送給你了!”
紫小樓美眸一亮,隱隱還有一絲朦朧的溼意,她輕捂着櫻脣,不敢置信地道:“是送給我的麼?”
喬依點了點頭,面色更紅,一把抓起她的手,將耳墜和吊墜塞給她,轉身走開了。
“小胖,除了吃,你就剩下睡了,把自己當豬養呢?”
喬依一腳將夏小胖踢醒,口中抱怨着。
“小胖哥哥大懶蟲,羞羞羞!”
魚魚伴着小鬼臉,也跟着打趣道。
後面,紫小樓一雙美眸凝視在少年身上,眼波如水,似有無限的溫柔,伸手將耳墜和吊墜帶上。
那一瞬,瑩瑩紫光襯着雪白的嬌容,像是九天仙女降落凡塵,幾分精靈,幾分嫵媚,幾分溫柔,幾分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