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七彩霞光漫過,小青遮住頭顱的迷霧,緩緩消散,一點一點,將它那神武高貴的龍首顯露出來。這乃是神獸祭壇之後,小青第一次在人前顯露真身,真正完整的真身。
赫然正是遠古神獸之王——水麒麟!
“這……這是小青真身!”夏小胖和謝玲瓏幾人喃喃道。
在小青顯露真身的那一刻,神殿後方,那座由無數猙獰獸骨環繞的足有數十丈大的祭壇之上,熊熊火光突兀地燃起,直衝蒼天。一聲聲蒼涼桀驁的獸吼,自祭壇之上傳來,仿似瞬間置身於遠古獸類縱橫的時代,一種蠻荒之氣充斥天地。
遠古獸神神蹟再現,巫族上下震動。根本無需任何人下令,無數的巫族兒郎,涌出房外,丟掉手中的器物,伏地頂禮膜拜,叩拜獸神神蹟,恭敬虔誠。
便是神殿之中,那道朦朧的身影,也猛然一震,跪倒在地。
低低的祈禱之聲,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特古老的神韻,瀰漫在南疆大地。整個巫族,在這一刻,顯得神聖古老,仿似在一順之間,穿越了時光,真的回到了遠古時代。
喬依負手而立,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他直視着神殿中,那道伏地叩首的人影。
相信,祈禱完畢之時,此人合該露面了吧!
祈禱之音,漸漸消弭。唯有那古老的神殿,仍是霞光陣陣,熠熠生輝。
一道身影自巫族神殿之中飄來,一身棕黑長袍,面孔白皙,看起來不過三十餘歲的樣子,與一般的巫民粗獷的臉龐不同,這張臉有些中原人士的柔和,可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薄薄的嘴脣,偏又十分給人一種十分剛毅的感覺。
此人手裡持着一根漆黑的權杖,喬依注意到,他握着權杖的右手大拇指上,套着一枚模樣奇特雕刻着猛獸紋飾的古老扳指,看來更向是一種身份的象徵。爲防引起此人反感,喬依的感知一觸即發,雙眼微微一眯,這個年輕的巫族巫師,不但不怕被人窺視,好像是有意的在顯露修爲,意圖震懾來人,其修爲居然不在他之下。
那人緩緩行至小青面前,單膝跪地,雙手捧起權杖,嘰裡咕嚕說了些什麼。
小青側着腦袋想了想,身影一晃,已然變回尋常的模樣,隨後擡起前蹄,輕輕碰了碰他的權杖。那人頓時大喜,鄭重的叩了個頭,方纔站起身來,行至小青身邊,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去,輕輕摸了摸小青的脖子。
出乎喬依意料的,向來不許生人觸摸的小青,居然默認了他的作爲。看來,馭獸方面,尤其是與獸類溝通,巫族確實有它非同尋常的本領。
不過,也僅僅是讓那人撫摸了兩下,小青便不再賣他面子,轉身行至喬依身旁,蹲坐於地,擡頭看向喬依。
喬依笑了笑,小青這傢伙很是很夠哥們義氣的,就像兩個人見面,還不忘將身邊的朋友介紹給對方,着實給他長臉。
單手豎於胸前,喬依朝着那人,施了個道家之禮,正色道:“中原正道玄青門弟子喬依攜幾位同門,前來拜會巫族大巫師。”
“你……你是中……中原的修……修士!”那人神色一怔,用生硬的中原話,問道。
喬依神色一喜,想不到巫族還有人會中原的語言,這樣總算解決了交流的問題。
他點了點頭,道:“不錯,請問你是?”
那人擡手揚了揚手中權杖,又把扳指亮出,道:“我……我是新任的巫族大巫師麻骨土!”
喬依眉頭微皺,道:“敢問大巫師,你這大巫師之位,繼承了多久?還有,前任大巫師,如今何在?”
麻骨土神色微變,沉聲道:“喬施主,請問你是何意思?”
可能是許久沒有用過,麻骨土的中原話初時有些生硬,如今說了兩句,慢慢已經熟悉起來,只是言語之間有些巫族特有的口音,好在尚能聽懂。
喬依搖了搖頭,道:“大巫師,還請恕喬依唐突之罪。我並沒有對你,以及前任大巫師,有任何不敬的意思。我只是想確定,前任大巫師是否還在族中?又或者他已經離開時代隱居的南疆,去了我中原大地?”
言罷,他直直地盯着麻骨土的眼睛。
麻骨土身體一顫,雙目精光一閃,道:“你遇到他們了?”
喬依言道:“來此之前,我曾經與一隊帶着猛獸的人馬擦肩而過,不瞞你說,也曾一路跟蹤,只是這批人本事異於常人,這麼大批的人和猛獸經過,留下的痕跡,竟然讓我無法追尋。”
麻骨土臉上浮起一抹自傲之意,喬依也不在意,續道:“雖然無緣一見,但是通過種種跡象得知,這隊人馬,應該出自你南疆巫族。”
“那你此來何意?”
麻骨土雙目一眯,瞬間有些緊張之意,確如喬依所料,大巫師出行帶走了大批的族中精銳,剩下的巫師,便以他爲首。而面前的喬依,實力不在他之下,再加上幾個修爲不弱的同伴,和一頭似乎對其言聽計從的尚在成長的神獸,說是橫掃南疆有些過了,若是展開瘋狂的報復,滅掉他們一些寨子和族中的高手,並不難。這就由不得他不警惕,畢竟,大巫師一走,整個南疆的安危,便壓在了他尚不堅實的肩頭。
喬依搖了搖頭,道:“大巫師不必如此,我來時便已經知曉你族中強者被抽空。你巫族踏出南疆的人馬,在我中原大地,製造的殺孽,動輒便是一村一鎮盡屠,對於巫族來說,似乎並不算什麼事,可那裡是我中原大地。若然真算起來,我便盡起一派之力,趕赴你巫族之地,將你南疆巫族一脈修士盡數誅滅,也不爲過。事實上,我並沒有這麼做,奔赴此地的唯有我五人。如若我當真是來報復的,這一路行來,隨手挑滅些巫族的寨子,殺死幾頭護族猛獸,並不成問題。你也應該看到了,顯而我們也沒有做。”
麻骨土神色微鬆,追問道:“那你此來何意?”
喬依道:“巫族出世,所圖者何,我至今還不清楚。但是以我看來,你們圖謀的大事,對於我中原人士來說,多半不是什麼好事。此行,我一來便是來尋求巫族出世的原因,二來便是想在瞭解之後,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種方式解決此事,以免貴族在我中原大地繼續大造殺孽,也可讓貴族的巫師和族中的猛獸,減少些死傷。”
麻骨土鬆了一口氣,目光掃了掃一旁的小青,道:“我族獸神和你是何關係?”
喬依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麻骨土說的是小青。他伸手拍了拍小青的大腦袋,道:“不瞞你說,小青是它只有巴掌大的時候,被我撿到的。這些年一直被我帶在身邊,是我親密無間的夥伴。”
小青很給面子的用自己的大頭,親暱地蹭了蹭他的手掌,還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
麻骨土點了點頭,看向喬依的目光有些羨慕,便是崇奉獸神的巫族,也沒有一個人有這等資格接近獸神,想不到一箇中原人士,居然有這等機緣,這由不得他不羨慕。
深深吸了一口氣,麻骨土又道:“我族獸神,應該就是你此行的依仗吧?”
喬依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巫族信奉獸神,我帶着小青一同前來,至少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煩,具體起到什麼作用,我也說不好。”
他擡起頭看了看後方的神殿道:“大巫師閣下,此行的目的我已經據實以告,不知可否將你南疆巫族出世的原因,告知於我?”
麻骨土微一沉吟,道:“各位,跟我來吧!”
言罷他揮了揮手,讓幾名巫師,去處理四頭猛獸,轉身帶着衆人向着巫族神殿行去。
距離巫族神殿越近,就越被神殿那粗獷狂野混合着神聖的氣息所侵染,心中忍不住滋生一種蒼涼之意。
穿過七彩的霞光,映入眼簾的,是神殿的兩扇半開着的石門,石門上雕刻着兇禽猛獸,神秘古老。
前面是一片寬闊的通道,通道內一片幽暗,石壁上掛着兩盞燃燒着獸油的古燈,股股奇異的香味從中散出。
兩旁是粗獷的石壁,石壁之上塗抹着不知名的猛獸的血液,一些凸起的地方,懸掛着猛獸骨骼做成的紋飾,象徵着巫族祖先祭祀的虔誠。
這一切,在那幽暗的燈光下,顯得分外的猙獰。但對於生於此地的巫族子民來說,卻是最神聖的地方。便是年輕的大巫師麻骨土,臉上也帶有了一抹肅穆之意,步履之間顯得格外的莊重。
穿過通道,是一片巨大的石室。石室之中,空蕩蕩的,兩盞油燈從大殿高處懸掛下來,灑下昏黃的光輝。
石室盡頭,是一座巨大的石砌香案,其上放着八座巨大的雕像。自左至右,依次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饕餮、混沌、窮奇、檮杌。八座巨獸雕像,映在明滅不定的燈火下,顯得格外的猙獰兇戾。
在玄武和饕餮之間,放置着一個圓盤,其上空空如已,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仿似之前的那裡應該放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