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之中,議論紛紛,顯而已經相信了喬依所說。
“鄉親們,我家小仙長出生本地,不會騙鄉里鄉親的,大家散了吧!”老何再次出言道。
衆人應了一聲,拱手道謝之後,這才紛紛散去。
“喬依,你這孩子怎麼了,可是受傷了麼?”老何夫婦拉着喬依的手,擔憂地道。
“老何叔,我沒事!”喬依搖了搖頭,輕輕掙開他二人,行至語兒身前。
“這是誰家的姑娘,長得真俊!”老何嬸讚道。
老何連忙扯了扯老伴,小聲地問道:“喬依,這位姑娘……”
喬依不答,只是矮下身來,將語兒緊緊摟在懷中。
老何夫婦對視一眼後,老何勸道:“喬依,這姑娘已經走了,你還是多多珍重!別太傷心了,節哀順變吧!”
老何嬸道:“是啊,你這樣,這位姑娘在九泉之下,也難以安心的!”
喬依悽然的搖了搖頭,卻忽的一怔,擡頭道:“老何叔,你們剛說什麼?”
“我說讓你節哀順變啊?”老何不解地道。
“後面一句!”
“這位姑娘在九泉之下……”
“九泉之下,九泉,黃泉路,幽冥鬼府……”喬依口中喃喃唸叨,雙眼卻越來越亮。
“是了,你去了地府又怎麼樣?上窮碧落,下黃泉,便是搜盡幽冥鬼府,我也要將你找回來!語兒,你等着我!”喬依雙拳握起,雙目驟然一亮。
“連就連,你我相約一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老何嬸不知從哪裡聽來的戲詞,手拭淚眼,低聲泣道。
“等三年,等三年,三年,太久了,又如何等得起?百日,以百日爲期,我定要將你尋回來!”喬依誓道。
“你這孩子,說什麼?”老何稀裡糊塗地問道。
喬依深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沒什麼,老何叔!”
“師門有難,我要回玄青門了。老何叔,能否請你幫我照顧她一段時間!”喬依心中有了希望,便恢復了一絲生氣。
“你放心吧!”
喬依點了點頭,伸手取出些銀兩和靈液,不顧老何的推辭,硬是塞給了他們。交代了一番,將他夫婦二人送走。
此刻,他纔來得及檢查自身。這次的走火入魔,乃是他悲痛憤懣之下,心魔滋生,以致魔氣蒸騰,熊熊怒火燃起,引爆了他體內積蓄的渾厚法力。這股巨大無比的氣息在體內生成,本來已是危險至極,動輒便是根基盡毀之象。即便有青銅古燈坐鎮,也最多保證他心智不失。
然而,由於他本身乃是火木屬性,進階上清境後,掌握了一些火木的法則之力。而怒火也是火的一種,受法則之力影響。在這種法則之力的引導之下,那些狂暴的氣息,仍是按照功法運行的路線,擠壓前進。一路摧枯拉朽的幫他打破一個又一個瓶頸。
這種事若是換在旁人身上,由於道義領悟不夠,根基不實,就算能夠安然無恙地度過走火入魔之劫,修爲也會重新跌落回去。嚴重些的,會和貪功冒進一樣,損及根基,終其一生再無所進。
而喬依不同,由於他雄厚的靈魂之力,和在《度人經》上的高深造詣,使得他的修煉,一直保持着在道義的領悟上,遠遠超過他現有的道法修爲。這就使得,這番走火入魔之下造成的瘋狂晉級,有了一個穩定的根基。
這就像是蓋房子,地基打牢,足以承擔十層高樓的重壓,而你僅僅蓋了兩三層,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再猛然間加上四五層,也絕沒有牆倒屋塌之慮。
戀人慘死後的憤懣之火,引發滔天的魔氣,身具火木屬性,掌握的一絲法則之力的上清境修爲,道義的領悟遠超道法修爲,這重重機緣,加在一起,方纔使得喬依的修爲,一舉躍升至上清境後期,而沒有留下絲毫的後顧之憂。
至於剛纔醒來時,身體的疲軟空虛,只是魔氣散去後,原本僅夠晉級上清境三層的法力,不足以填滿上清境七層的修爲所致。這一點,很好解決,只需他吸收天地靈氣煉化補充即可,又或者乾脆吞服煉化復法丹,便足以在短時間之內,將修爲穩定在上清境七層。
但是,修爲的進境,並沒有給他帶來絲毫的喜悅,甚至,他寧願永不晉級,只求語兒復活過來。
當然,這僅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珍而重之的將語兒的身軀,收入暗金戒指之中,他拍了拍小青的大頭,道:“走吧,回師門!”
玄青門。天樞峰。
朝陽初升,天樞峰一如近日吵吵鬧鬧,顯得極爲嘈雜,與這道家聖地的清淨靈氣,很有些格格不入之意。
三清殿中,人頭涌涌。隨着掌門雲易真人的出關,那件在玄青門中引起了軒然大波的大事,終於在某些人的翹首期盼之下,擺到了衆人面前。
是以,僅是清晨,各峰峰主均已到齊,各峰的精英弟子,也隨侍左右,更有一些各峰的好事弟子,在各自峰主的名允暗許下,紛紛趕赴此地,雖然無緣入殿旁聽,卻也在三清殿外,探頭探腦,時刻關注着殿中動向。
至於三清殿中,人數更是比以往多了許多。除了七峰峰主、外務長老及七峰精英弟子外,更有數十名各峰長老倚老賣老,仗着長老身份,掌門真人不好驅逐,站在大殿兩側旁聽。
當中那個大位空着,雲易真人尚未出現。衆人雖然相互議論,目光卻大多凝滯在舒成道身上,或嘲諷,或輕視,或不屑,意味深長,不一而足。
舒成道老臉黑如焦炭,胸中窩着一股怒氣,卻又無處發泄,只能垂眉閉目,默唸經文道義,強壓心頭怒火。
另有一部分人,則是目光遲疑,看向常遠橋身後。與舒成道相比,常遠橋可是輕鬆多了,眉宇之間全無半點異色,對衆人的目光,也置之不理,仿似鬧事的根本不是他的弟子。
常遠橋身後,一左一右,一如既往的站着秦沖和張逸瞳,在他左手邊居然還站着個粉雕玉琢的魚魚。小傢伙面對這等陣勢,全無半點懼意,笑嘻嘻的打量着衆人。
衆人關注的,自然不是他們幾個。作爲風波的引發者,二代弟子第一人,玄青門赫赫有名的傳功長老喬依,此時居然沒有現身。早在幾日前,就有傳言說,喬依爲避風頭,早早下山去了,此時似乎尚未回返。
要知道,事情的焦點,本來就是他和舒成道,他不在,舒成道豈不是大佔上風,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只有幾位峰主心裡明白,喬依對舒成道出手之事,乃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各峰峰主及外務長老雲鬆,更是相隔一兩丈外目睹的此事。整件事的由來始末,清清楚楚,沒有半點可以遮掩的。處罰與否,處以何種處罰,自然也輪不到他自己來做主。所以,喬依在與不在,都無所謂。
他們關心的,自然是隨之而來的未來掌教之位一事。只是看這模樣,不但喬依自己不當回事,便是常遠橋也沒有絲毫的焦躁之心。似乎,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開陽峰的人,怎麼都這麼淡定從容?莫非,他們真的對掌教大位沒有絲毫的渴望?
衆人心中暗暗思忖,甚至忍不住找相近相熟的同門,低聲嘀咕幾句。
常遠橋目光掃了掃形神各異的衆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這幫人還真是着急啊!
一聲輕咳,大殿爲之一靜,衆人轉首去看,掌門雲易真人已然行至座位之前。
“諸位!”雲易真人隨意的一開口,便將衆人的目光盡皆集中在自己身上。
“獸潮出世,釀驚世浩劫,我玄青門合派上下,協心同力,將獸潮擋在了北斗七峰之外,此乃不世之功,功在天下,惠及蒼生。各長老弟子不負所學,扛起師門使命,足以告慰歷代祖師在天之靈。身爲本派掌門,我以各位爲豪!”
衆人轟然稱是。
雲易真人並未坐下,伸手壓了壓,大殿旋即又靜了下來。
“俗語有云,內憂外患,沒有外患,則內憂將起。可是以我看來,我玄青門各峰之間,雖然有些小的爭執,卻絕沒有大的憂慮!各位以爲如何?”
言罷,他目光依次掃過衆人,便是人羣之中幾名鬧得最兇的長老,也未曾放過。
幾人與他目光一遇,咄咄逼人的氣勢,頓時矮了許多。
雲易真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道:“看來各位都沒有異議。”
頓了頓,又道:“不知今日,這麼多人齊至三清殿,甚至破壞師門規矩,涌入三清殿,參與我七峰會議,所爲者何?”
按照門規,如果沒有掌門允許,長老們是不可以擅自參與七峰議事的。
幾位長老氣勢頓時再矮一頭,他們倚老賣老,出現在這三清殿七峰會議之中,本以爲雲易真人礙於情面,多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裡想到,雲易真人似乎早有準備。今日一出現在大殿之中,便先聲奪人,大義壓下,規矩立起,讓他們整個氣勢爲之一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