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撓着腦袋想了片刻,嘟囔道:“您說的那樣穿着的女子未曾見到,不過,本鎮紅人上官小姐可是新近回來的。”
“上官櫻桃?!”
夥計點頭道:“不錯,是上官大小姐,莫非爺找的就是她?”
十方哈哈大笑,真是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她在燈火闌珊處。
夥計見十方高興,也笑道:“可她孃親卻不叫林憶雪啊。”
十方心道,定是桃兒她孃親隱姓埋名,用了別的姓名,便道:“告訴我桃兒住哪就好。”
夥計說完,十方連飯也不吃了,扔出一綻金子起身就跑。
按夥計所說,桃兒家住在主街第三條左面道口中。
進入那道口,往裡走,走到盡頭,有一戶人家依山而建,兩旁梅樹盛開,不遠有山泉汩汩之聲。 Wωω¤ тTk Λn¤ ¢○
房子並不華貴,只是間普通磚房,但環境優雅,佈局清新,院落潔淨。
十方懷揣着激動的心情推開門扉,進入小院。
還未到房前,房門已然推開,那久違的人兒正站在門口微笑的看着自己,陽光照耀下,溫柔可愛。
可她爲何眼角溼潤,有哭泣痕跡?
十方心裡微覺不安,櫻桃道:“傻瓜,來到家門了,還站在外面幹嘛?我娘、我娘想見你一面呢。”
十方笑了笑,進入屋中,這間屋子在十方腦海中曾幻想了無數遍,有時幻想成富貴人家,朱門碧瓦,有時幻想成神仙居所,清靜高雅,可它就是這樣平凡普通,普通的青磚地面,普通的松木桌椅,普通的牀上正躺着一位不普通的女子。
更令十方驚訝的是,柳聽春竟坐在牀邊,拉着牀上那女子的手。
“你來了?來,坐在伯母身邊來。”那女子雖然已然憔悴,失去了青春的光彩,但眼中充滿慈愛與智慧,讓她仍然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十方坐在牀邊,看着牀上這女子,心想她就該是桃兒的母親,上官叔叔的妻子林憶雪了吧。
桃兒不知何時,淚水順着臉頰流下,抽噎道:“娘,他就是十方,十方,這是我娘。”
林憶雪微笑輕聲道:“好孩子,我聽桃兒說過你了,很好,桃兒有你照顧,我也放心了。”林憶雪說着,從柳聽春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握住十方的手,出神的看着十方道:“孩子,一定要幫桃兒將那魔劍銷燬掉,最好是能扔到六陰寒池,否則崑崙派的人有方法能找到宿緣斬的氣息。”又看向柳聽春道:“師兄,你要幫他倆。”
柳聽春點了點頭,嘶啞的道:“放心吧憶雪,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林憶雪輕嘆一口氣道:“人生誰無死?你們也不必太過傷心,總算老天開眼,讓我在走之前看到了你們三人。”
柳聽春柔聲道:“沒事的,你會沒事的,憶雪,還記得當初和上官師兄咱們三人在一起的光景麼?”
林憶雪笑了笑,伸手夠着櫻桃,櫻桃急忙蹲在牀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
林憶雪眼神迷離的道:“過去的光景……桃兒,還記得娘長唱給你聽的歌麼?”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就在櫻桃和林憶雪一起哼唱着這首環繞在心頭,在記憶,在永遠的曲子中,林憶雪的手一軟,停止了歌聲,只見她微笑停留在臉上,眼神看向窗外天空,彷彿在看着年少時和上官金虹、柳聽春三人在一起開心修行的光景,又彷彿看到了初爲人母時,抱着心愛的孩子,坐在夕陽下,木凳上,看着遠山美景,日復一日的思念着遠方的丈夫和哄拍着懷中的小櫻桃時的情景。
櫻桃顫抖的道:“娘,娘你沒事吧?”
可林憶雪卻不回話,柳聽春流下一行老淚,沉聲道:“你娘,她、她去了。”
櫻桃大喊一聲娘,撲在林憶雪身體上痛哭不止,柳聽春看着她的臉頰眼中老淚縱橫,十方看着死去的林憶雪還有痛哭中的櫻桃,心痛不已,可除了流淚也別無他法。
若是自己能早來一步,或許能和桃兒的孃親多聊聊,多相處一會。
十方沒有父母,只有個師父將自己帶大,可那時的他還相信有西天極樂世界,師父仙去了也是去享福了,可如今他已不再那麼堅定這個信念了,看着桃兒失去親人的痛哭,自己的心也跟着痛起來。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過去,櫻桃哭的昏厥過去,柳聽春道:“可憐的孩子,唉。”
正在此時,忽聞外面一人喊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在裡面?”
柳聽春怒視十方道:“你又惹什麼禍了?”
十方惶恐下也是大怒,沉聲道:“晚輩出去看看,是哪個大膽的在這裡吵嚷。”
推門而出,只見院裡站着十人,其中四人便是在路上放箭暗算自己的四人。
打頭那人赤色毛髮,臉型尖瘦,回頭問弟子道:“小四,你們說的就是這小子麼?”
後面暗算十方的四人中其中一人叫道:“師叔,就是這小子。”
赤色毛髮那人叫道:“小子,你是哪裡人?姓甚名誰?和誰有……”
話還沒說完,憤怒的十方已然衝來,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將他打的倒飛出院。
其他弟子見了都駭然的看着十方。
十方冷然的掃視了眼前幾人一眼,忽然晃動身子。
這些人修爲都較低,只見十方影子一晃,就看不到他的人了,紛紛叫道:“隱身了,這小子會隱身!”
砰!砰!砰!砰……十方一拳頭一個,都打的飛出院外跌落在地。
有個小子爬起叫道:“師叔救命。”可他師叔卻不知去了哪裡了。
這幾名弟子起身要跑,十方已然來到身前道:“再死遠點!”又是一人一拳,將這九人又打飛了好遠。
這下這九名弟子落在地上,只能痛叫,連爬都爬不起來,眼前人影一晃,十方冰冷陰沉的臉又出現在眼前。
爲什麼這些人要一再纏着自己?爲什麼他們要這樣逼迫自己?
十方一字一字道:“你們不該這時候來,既然來了,就死這裡吧。”食指呼的射出紫色劍氣,一劃眼前那名弟子已然一個身子分作兩截。
接着再一晃,又是一個人頭落地,那些弟子啊啊喊叫,嚇的屎尿齊流,只聽一名弟子叫道:“前輩饒命,晚輩是金龍教弟子,還望看在我教掌門份上繞小的一命。”
金龍教?這名字好熟悉,十方猛然想起那金光上人和如今在櫻桃儲物袋中的通靈寶鏡,哼道:“金龍教麼?我遲早將你全教殲滅。”劍氣一晃,就要將那名弟子腦袋割下,忽然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血,再看到這些人的求饒模樣,暗道:“難道只有殺戮才能解決一些問題麼?”
不禁心裡有些掙扎和猶豫,那些弟子磕頭如搗蒜般求饒之聲直入耳中,十方不耐煩的揮手道:“滾,再讓我看到你們,定然不饒。”那些弟子急忙連聲道謝,撒腿開溜。
十方嘆了口氣回到院中,推門而入,便聽到櫻桃哭聲,柳聽春仍流着老淚癡癡的看着林憶雪。
十方來到櫻桃身邊,輕輕拍打她後背,卻不知如何安慰。
桃兒哭道:“十方。”便撲在他肩上痛哭起來。
第二日,左右鄰居好友來到櫻桃家中幫她打理喪事,櫻桃哭泣的雙眼紅腫,十方默默無語的哀傷,柳聽春雖未痛哭,可一天之內彷彿蒼老了好多。
冬季凜冽的風吹刮落地的枯葉,吹的乾枝嘩嘩作響,櫻桃默默的站在新砌的墳墓前,輕輕的道:“我娘這兩天一直在等着見你一面,最後她終於見到你了。”
十方沉聲道:“我還是晚來了。”
柳聽春回憶着過往一幕幕,那時的青春,那時的歡快時光和林憶雪動人的微笑,此刻一切都成過往雲煙,而那曾深戀的人卻靜靜的躺在塵土之中。
“桃兒、十方,你倆以後有什麼打算麼?”
十方看着櫻桃,櫻桃發呆片刻,從懷中抽出宿緣斬道:“娘要我將這魔刀銷燬它。”
柳聽春拿過宿緣斬,在手裡撫摸,嘆道:“多少人爲了它而喪命,這麼一把除魔衛道的寶刀原來本身也是個魔。”
十方靜靜的看着櫻桃,自從在玉佛寺和她相遇,除了路上的歡樂後,很少見到她再那麼開心了,什麼時候,不知不覺中,每個人都在變了。
三人正這麼靜靜的站着,柳聽春眼中閃過一絲神光,忽然揮動手中宿緣斬,靈力注入,騰起大片藍光掃向身後。
叮!叮!叮!幾隻毒箭隨着寶刀的舞動掉落在地面。
柳聽春冷聲道:“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