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盈月將被子輕柔蓋在海棠身上道:“她醒了,該怎麼跟她說李畢的事啊?”
若是說李畢瘋了,怕這小女孩會承受不住,若是不說,她若想去找該怎麼辦?
倆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時,海棠嚶嚀一聲醒了過來,果然睜眼便問起李畢在哪裡。
南盈月愛憐的撫摸她臉頰,柔聲道:“李畢因爲被雷劈傷了腦部經脈,已經瘋了。”
海棠說什麼就要掙扎起身去找李畢,道:“沒了他,我也活不成了。”可她腿子不好使,根本站不起來,上下脣已咬出血來。
南盈月安慰道:“你且歇息着,等下我試試能否將你的腿治好。”
海棠掙扎的身子停頓住,顫聲道:“姐姐能治好我的腿?”
十方聽了也有些不信,畢竟這腿是天生如此,又不是後天受傷所至。
南盈月笑道:“我移花宮有一種‘春風化雨神功’可去腐生肌,或許能將你腿部經脈接上。”
十方和海棠都開心至極,南盈月道:“所以,你要先好好休息,等身子恢復了健康狀態,成功的機會就會更多。”
海棠微笑着點了點頭,乖巧的趴在被子裡,南盈月拉着十方出屋,來到十方的房間。
聽到‘春風化雨神功’,十方想起了在淮南府所遇的朋友方楚楚,心想她當時所遇的師父定然便是移花宮中的高人了。若是如此,那海棠的腿還真有治癒的希望,卻見南盈月面有愁容,詢問原因。
南盈月道:“方纔我說的輕鬆,實則這種先天經脈不全的病是很難醫治的,若是有黃土和名貴靈丹,則成功希望就大了,可惜黃土這種珍貴的材料實在稀少。”
十方聞言笑嘻嘻的從儲物扳指中取出大塊黃土,笑道:“這些夠不夠?”
南盈月見了,急忙去過查看,見果然是黃土,喜道:“你從哪搞的?這些足夠足夠了。”
十方說了黃土來歷,又將全身搜了一遍,卻找不到名貴靈丹,忽然想起櫻桃所給的劉海鮫的扳指,便取出來,用靈力取出裡面的物品。
桌上閃一道光,戒指中物品都出現在桌上,有兩瓶丹藥,一打符紙,一些銀票、衣褲,一本《紫儒雲鑑》和一塊碧綠木牌。
南盈月將兩瓶瓷瓶打開,查看一番道:“一瓶是養氣的靈丹,一瓶是療傷解毒的靈藥,可以用了。”
十方將符紙拿起,見都是空白符紙,心想這便是劉海鮫用來神筆作畫的符紙了,可神筆卻不知丟到哪裡了。翻開《紫儒雲鑑》,是雲海門練氣心訣,這是個珍貴物事,便收在扳指中。又拿起木牌,這木牌碧綠圓潤,如同年代久遠,被許多人撫摸而變的光滑的古物,木牌正面寫着:青木令牌,背面刻着奇怪的符籙,想必這便是黑教青木堂主丟失的令牌了,便也收了起來。
有了能治癒海棠的材料,南盈月開心不已,卻見十方呆呆的出神,便問道:“公子在想什麼?”
十方默然片刻,低聲道:“南姑娘,你說我是不是有些入了魔道了?方纔若不是你阻止我,便真就害了李畢的性命了。”
南盈月想了想,柔聲道:“那你爲什麼要殺他呢?”
十方仰頭看着頂棚,不敢對視南盈月的目光,道:“我本來不想殺生,不想和人爭鬥,奈何一路走來,總是被人糾纏不清,柳伯伯曾告訴我,若想保護所愛的人,便要有足夠的力量,若想學會天元玄功,就要學會縱慾之心,自從錯手殺人以來,如今死在我手上的命怕也有幾十人了。”
十方看了眼南盈月,她的眼中包含理解和信任,十方接着道:“如今,但凡是阻止了我的人,都有一種殺了乾淨的衝動,我……我是不是入魔了?”說罷雙手抱頭,但覺頭痛不已,越想越是難受,體內靈力也跟着亂竄起來,一會好生之德的思想佔據上風,一會殺人的快感涌上心頭。
南盈月見十方忽然臉色忽紅忽白,臉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知道他要走火入魔,心急下,握住他抱頭的手,將靈力注入他體內,移花宮靈力平和靜心,十方纔覺心裡舒服些,任由南盈月的溫潤玉手握着自己粗大的手掌。
這股難受的勁過去,可心裡竟然有種莫名的酸楚,爲什麼自己會如此難受?十方將頭埋在胳膊中閉眼沉思,不覺雙眸溼潤。
南盈月愛憐的撫摸他長髮,不知怎生勸慰。
十方低聲道:“從前我不是這樣了的,爲何如今變的這樣自己都討厭自己了呢。”
人是不是都如此呢?隨着經歷的增多而漸漸失去了自己,做着自己不願去做的事,一方面改變着自己,一方面在尋找着自己,而在其中彷徨痛苦。
南盈月柔聲道:“有些事是無可奈何的,天道無情,有時,人總要做着自己不願做的事,但只要你所做的是爲了正確的目標,那就不要懊悔,從前你所殺的人,我想,一定也是被逼無奈,今後你所遇的人,只要在舉刀前,想一想這個人是否必須殺掉就好。”
“我也曾殺過人,而且不止一兩個,比如我上次雲遊江南,在一處小鎮,有個惡霸食肉鄉里,欺負良善,逼良爲娼,我曾一再勸告,可他非但不聽,反而變本加厲的在我面前要強暴一個女子,無奈之下我只好舉劍殺人。十方,有時候,一件事是否值得去做,就要看做了這件事,究竟是害了一些人,還是救了一些人。”
“例如李畢,畢竟沒聽過他有多大惡行,只是搶劫財物而已,還罪不至死,有重新改過的機會,比如劉海鮫,若是不殺了他,則櫻桃和柳前輩都有性命之憂。”
十方聽着南盈月輕柔的話語,心裡舒服好多,緩緩擡頭,發現南盈月看着自己的目光,是那樣溫暖,那樣的理解。
南盈月見他望來,竟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莫名的情感,急忙轉頭看向別處道:“沒了桃兒在身邊,是不是有許多不習慣?”
十方全然不知自己流露而出的情感,聞言想起櫻桃,黯然道:“不知她的傷可好了麼,是否有危險,能不能找來呢。”
南盈月笑道:“一定會的。”
當晚南盈月和海棠睡在一牀,第二日清晨醒來吃過早飯,海棠的面色好了許多,看着南盈月爲自己擦臉,微笑道:“姐姐,你真好。”
南盈月笑道:“爲什麼說我好?”
“因爲從沒人如此對待過我,他們總是說我是個妖怪,我爹孃也早早拋棄了我,我……我從不知被人關懷的感覺。”海棠睜着明亮的雙眼看着南盈月微笑道:“現在我知道了。南姐姐,十方哥哥也和你一樣是個好人麼?”
南盈月點頭道:“當然了,十方公子是個大大的好人,他曾經爲了保護別人而和很厲害的壞人頂撞,是個大大的英雄。”
海棠調皮笑道:“你喜歡他?”
南盈月用食指點了她額頭,笑罵道:“再亂說不理你了。”倆人相視而笑。
只聽敲門聲響起,十方道:“材料都準備好了,我進來了?”
南盈月扶好海棠,叫十方用靈力護住她身上要穴,餵了海棠一粒靈丹,接着取出一小塊黃土,運起本門心法。只見她雙手一上一下,漸漸生出淡綠色靈氣,手心中黃土憑空飄蕩而起,在越來越濃的綠色靈力下漸漸消失不見,又過片刻,綠色靈氣也越來越淡,等完全消失時,南盈月雪白的手心上呈現一層淡淡的金色物質覆蓋整個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