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勾漏村
陸晴川站在自己父母的衣冠冢前靜默不語,這兩座衣冠冢已然長滿了茅草,在晚霞的映照中,顯得那般凋零和孤寂。
他如今已經二十四五,可是,父母的血海深仇卻是始終不能得報。
陸晴川已然忘記了這些年是怎麼煎熬過來的。
他還清楚的記得當日父親出門之前,眼中含着一絲眼淚地對着他冷冷地說道:“晴川,你母親出去採藥,已經好幾日未歸;爲父這就離開去尋找你的母親。
以後你要好好聽中天叔叔的話......”
說道這裡,父親也就欲言又止,離開了家門,也離開了勾漏村的防禦大陣。
陸晴川當時只不過五六歲的孩童,但也知道,父親此去,凶多吉少;但父親從小在他的心目之中就是一個大大的英雄。
勾漏村最年輕的爐鼎境修士,也是最年輕的村長;他從小在中天叔叔以及村裡其他的人那裡聽過自己父親太多過去的往事,還有和母親之間的愛情故事。
他的父母不僅僅是自己的自己的英雄,也是全村人的英雄。
他從小就生活在被衆愛聚於一身的夢境之中,直到母親瞞着父親爲他去那危險萬分的炙龍谷尋找一味重要的藥草,而數日未歸;而後父親又不顧中天叔叔和其他人的勸阻而前去炙龍谷尋找母親。
這一切的發生是那般突然,也突然地結束了他的美夢,以爲這種幸福的日子會永遠地延續下去。
或許是勾漏村所有的人都在關心着阻攔自己的父親離開勾漏村去尋找家母吧,陸晴川卻是很容易地躲過了衆人的視線,披上了那件母親送給他的那件隱身衣,從而偷偷地跟着自己的父親和跟着他的中天叔叔二人一起前往炙龍谷。
看着前方荒蕪的兩座孤墳,陸晴川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他的記憶到了父親到達炙龍谷後,也就變得凌亂了起來,而心口如同受到了刺刀一般不斷地割着其血肉般疼痛萬分,眼角不自覺地也就劃過了一行行的熱淚。
他依稀地記得父親倒在了一條十餘丈之巨的炙龍獸的腳下的血泊中,他依稀地記得他是如何奮不顧身地揭開了隱身衣,想要衝過去,抱住自己的父親,想要將他留在自己的身邊;他也依稀地記得中天叔叔是如何瘋狂地抱着他逃離了哪裡。
他如何地撕咬中天叔叔,可是中天叔叔卻是放也不放開自己地將自己包裹在隱身衣中,將他帶回了勾漏村。
從此之後,在勾漏村的東邊高處的山頭,他也就用父母的遺物在這裡建造了兩座衣冠冢;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笑過,每日裡守着這兩座孤墳,抱着父母的衣物,聞着他們熟悉的味道,彷彿還依稀記得他們或許就守候在自己的身邊。
直到有一日,在中天叔叔的痛斥中,他明白了自己就這般頹廢下去,即對不起父母的在天之靈;也便宜了那些盤踞在炙龍谷的炙龍妖。
他要報仇,他要修道,他要成爲和父親,不,應該是超越父親的修道者。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種下的一刻,也就成爲了其一生唯一的支柱。
在他達到爐鼎境後,就一定要去炙龍谷,爲自己的父親報仇,他每日醒來後,這就成爲了他唯一的念頭。
從此,在中天叔叔的幫助下,他突飛猛進,不斷地提升着自己的修爲,並在短短的時日裡就達到了凝聚先天之氣,而讓自己的肉身成爲鼎爐的境界,擺脫了凡人的命運,從此真正走上了修仙一途。
如今的陸晴川,已然超過了當年自己的父親,成爲了勾漏村裡最年輕的爐鼎境修士;今日,他閉關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前來看望自己的父母。
因爲他等候這一日,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
不知在這裡多久了,陸晴川感覺夕陽漸漸地落在了西邊的山頭,天上的晚霞也越來越紅,最終變爲了絳紫色,最後又變得暗淡了起來。
他的身形一個閃動,也就消失在了此地。
在他離開後不久,一個有些蒼老的身影也就從一座石山後鑽了出來。
他看着這兩座孤墳,微微地嘆息了一口氣,而後說道:“師兄,晴川這孩子長大了,他還是不能忘記當年你的血海深仇。
我的內心矛盾啊,他要爲你報仇,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可是,以他如今的實力而言,和找死又有何區別。
這麼多年了,我也早已將晴川當成了我自己的孩兒來看待。
難道要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前去炙龍谷送死不成。
師兄,當年你在臨死之前,讓我好好照顧晴川;現在,我應該怎麼做,你倒是給我說一聲啊。”
說道這裡,這蒼老的身影卻是有些哽咽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方纔停止了抽泣,而後繼續說道:“在你走後,我也就成爲了勾漏村的村長。
如今的勾漏村是一代不如一代,凡人越來越多,修道者越來越少了,且實力修爲也因爲靈脈的日漸枯竭而毫無前途可言。
晴川這孩子算得上一個異數,當然這也是因爲他本身的資質不差,加上心中時時刻刻想爲你們賢伉儷報仇雪恨,勤加苦練之功。
勾漏村若是有這個孩子坐鎮,應該還能夠保住其安危一段時間。
若這孩子也去送死,那麼你我二人辛辛苦苦要保住的勾漏村卻是存在不了多久了。
這防禦大陣若沒有靈物的繼續支持,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而村外的炙龍獸的數量也日趨變多。”
說道這裡,他彷彿又想起了不少要操心的事情,佝僂的身影越來越顫抖,彷彿有一個大大的重擔被他抗在了肩上。
如此沉默了好一陣後,他方纔面露出了一絲決然之色,對着前方的兩座孤墳道:“師兄,師妹!
我們勾漏村本來是數千年前的一個修仙家族之後,因爲一次宗門之爭,而躲避到了這個地界來。
但是先人並沒有完全放棄原來的故土,所以在勾漏村外的某個地方建立了一座傳送法陣。
不過此傳送法陣到底存在於何處,卻是隻有歷代的村長才能知道,而這個秘密卻是已經失傳了一千餘年。
這個村子到了如今,不僅僅連過去仙人的故土在何處,連那個傳送法陣也不知任何信息了。
當年的勾漏村,也算是一個大宗門的部族,擁有的修仙資源豐腴,修道者的實力不凡,又何懼這小小的姚雲林中的妖獸。
但如今一代不如一代,你我二人也不過堪堪達到傳聞中的爐鼎境,這算是走到了頭;我們的實力,除了能夠好好地呆在這勾漏村中,保護幼弱婦孺外,還能夠做些什麼呢。
當年師妹不就是爲了去打探一下那遠古傳送陣的位置嗎,最終卻被炙龍獸所殺;這個秘密我也替你瞞着晴川這麼多年了。
以他的脾氣,若是知道他的母親是這般死得,還不早早地就去尋找傳聞中的法陣了,以完成其母親的遺願。
哎,如今我也老了,也擋不住晴川要去做什麼了。
既然他放不下要去爲你們報仇;那麼何不乘着這個機會,集我全村人的修道者加上先人流傳下來的一套陣法,前去那炙龍獸一探虛實,證實我們當初的猜想。
或許還有着一絲寄望。
若是晴川這孩子也險遭不測,我是萬萬沒有這個實力的;而這個村子裡的其他人更不用想,只能等待着此防禦大陣的日漸枯竭,最終被周圍的妖獸所滅。
與其等着那一日的來臨,不如和晴川這孩子拼上一拼,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川兒!”
說罷,這蒼老的身影,卻是轉過身來,對着一旁的虛空問道。
等候了良久,卻見這處虛空一陣扭曲,卻是從中鑽出了一個人來,手中抓着一件灰色的長袍,顯然是一件隱身衣。
只見此人皮膚黝黑,高高瘦瘦,不過卻是神情遽然,精神抖擻,目光之中有一種射人的氣勢,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紀。
“中天叔!”
出現在此地後,他收了隱身衣,彷彿還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
沉吟了片刻後,方纔說道:“沒有想到當年,家母是因爲這個緣故纔出去的;您,您爲何要瞞我到如今!”
說道這裡,此子眼中微微泛紅。
“哼,川兒,你也不要怪老夫!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
“我沒有怪中天叔的意思,只是,中天叔,你萬萬不能和我一起前去那炙龍谷;若你有個什麼閃失,我是永遠也不能原諒我自己的。”
陸晴川埋頭說道,雙手握成了拳頭,這些年裡,他也早就將阮中天當成了自己第二個父親,他親眼看着自己的第一個父親死在自己的面前;如今他又怎麼能夠看着這個父親又死在自己的面前。
中天叔爲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他難以爲報,如今是怎麼也不願意讓中天叔跟着自己的。
阮中天看着陸晴川這幅模樣,心中微微生出了一股暖意,看來對方卻是十分在意自己的,也不枉這些年對其的照顧和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