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垣夕結束專訪，看了一下手機，發現昨晚朋友圈隔空怒噴之後發酵的已經比較厲害了。特別是等楚垣夕睡覺之後對方還噴了回來，一夜過去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甚至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都知道了，乃至從朋友圈蔓延到微信羣、公衆號和微博上，說什麼的都有。
這其實算是意外之喜，因爲這是幫楚垣夕炒作人氣。某些時候這種人氣很有用，特別是並非靠負面新聞炒作出來的人氣。鍵盤戰神雖然容易讓人產生負面感觀，但也得看具體噴了什麼。
從炒作的角度來說，不論是分析是驚呼是不屑還是批評楚垣夕的言論，總要提到他的名字，假如圍觀羣衆們能夠記住這個名字，記住他的公司，甚至主動去扒他的背景和過往經歷，扒他的兩家公司，那炒作就成功了，圍觀羣衆會留下印象。
這相當於出圈，因爲炒作發生在網絡公共空間上，面對的是不同類型的網民。很多IP炒作的時候追求的就是個出圈，楚垣夕這麼自發的被炒出圈，出圈的效果非常好。
實際上這也是網上很多明星經紀公司不惜以打破下限的方式炒作負面新聞的原因。
網絡，是一個以訛傳訛的地方，很多事情傳着傳着就會被自發解讀爲另一個樣子，變得真假難辨。但是被炒作的人或者事情被圍觀羣衆記住了，這就達到了目的，負面印象留下的達不到應有的程度，可是洗腦了，很多人根本不瞭解發生了什麼，只是記住了一個名字，或者記住炒作者希望別人記住的事情，灌輸了印象。
但楚垣夕這個還不是負面的。這場炒作本身就起源於撕逼，當他的名字被鋪開，引起爭議之後，所有的爭議都是流量。
而流量總是有用的。
比如一條來自阿里大文娛樊總的朋友圈勸架留言就很有用：小楚，大剛易折。
楚垣夕一看，咦？這是樊總有什麼想法，還是別人有什麼想法通過樊總來表達？亦或真的只是樊總提攜後輩，傳授人生經驗呢？
總之，他順理成章的點開樊總的微信，發送：多謝老前輩關心，我懂，我都沒繼續噴。
老樊：我也覺得你事情那麼多，不應該有閒心跟人互噴。
楚垣夕故意不秒回，等了一陣，正想說點啥，又看樊總繼續發來一條：我聽管辛說，你連巴人遊戲都肯賣？是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一拍大腿，楚垣夕大叫一聲：“管辛給力！”
這一嗓子把趙傑嚇的夠嗆，在這場拆奶罩的大戲上他也累得夠嗆，跟玩家互動的活全都由他出面，笑的蘋果肌都夠嗆。
楚垣夕看了他一眼，再次把他支開，因爲他可能更受刺激。
阿里終於動心了？楚垣夕一琢磨，確實是由樊總出面顯得比較從容。如果是阿里併購部門的高管或者娛樂委員會的委員出面，當然也不是不可以，就顯得太急迫了，因爲這個消息只能由管辛提交到阿里內部。那管辛爲啥要提交一條連楚垣夕是開玩笑還是認真都尚未確定的消息呢？就算他不懂事傻呵呵的提交了，阿里的併購部門爲什麼要重視呢？這非常影響議價的。
但樊總就不一樣了，他在阿里職級比較高，說話管用，同時又是管辛的頂頭上司，管辛回去說八卦，消息讓他聽見了是合情合理的，然後就來問問，怎麼樣？
雲淡風輕。
楚垣夕也雲淡風輕，又過了一會纔回復：哎呀不好意思，我在ChinaJoy，剛被玩家纏住了。是認真的啊，不開玩笑，只要價格合適條件也合適，巴人遊戲我也肯賣啊。
這回輪到對面不言聲了，但楚垣夕非常篤定，因爲這事雖然以聊天模式展開，但是對阿里來說不可能輕鬆，涉及到許多錢的出入，涉及到可能會比較複雜的條款。
許久之後，老樊才問：你爲什麼會想賣巴人遊戲呢？這不是非常優質的資產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楚垣夕：我以爲您要問的是，是不是山寨者源源不斷把我嚇怕了
老樊：這個我也很好奇。不過我先確認一下，你賣巴人遊戲，是連《亂世出山》的全部資源一起賣的吧？
所謂全部資源就是包括IP和遊戲用戶信息等等所有的一切，甚至包含專營《亂世出山》IP的自媒體賬號，比如《亂世出山》的服務號，上面現在有五千多萬的關注。
兩邊都是明白人，沒必要轉磨，楚垣夕馬上回復：那肯定的啊，不然賣什麼？賣一堆代碼和程序猿？這賣不上價啊。
其實這也是讓阿里頭疼的地方。就拿這個五千多萬關注的服務號來說，那開關在微信手裡啊，在巴人名下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問題，可以歲月靜好，而且對微信本身是非常好的事情，顯示自己的服務質量，而且顯著提高微信用戶的使用率和時長，相當於抖音上的大號，抖音當然歡迎大號的出現。
但是一旦轉賣，到了阿里的手裡，這個事情就無法描述了。抖音肯定不歡迎快手在抖音上開一個大號，越大越刺眼，反過來也是一樣。這就是爲什麼阿里和支付寶的官方微信公衆號居然做不到頭條圖文篇篇10萬+的原因。
很多外行有疑問，是否可以把這些用戶聚合到一個APP上，這樣想賣給誰就賣給誰？就像醫美第一股新氧一樣，從公衆號起家，用戶最終歸集到新氧APP上。但實際上這個APP早就有了，就是《亂世出山》手遊APP，這個APP是可以給玩家發信息的，有觸達能力，所有服務號用戶肯定都安裝過這個款手遊APP。
問題是使用率呢？向玩家推信息流的推動能力呢？跟微信公衆號不可能相比。那就更不用說單獨把公衆號用戶歸集到一款空的、沒多少內容只用來推送信息發禮包的APP上邊了。
不過這不是主要矛盾，主要矛盾是巴人是不是內部出了問題所以肯賣現金奶牛？怎麼看也沒發現巴人淪落到要賣家當的地步啊？這是爆了多大的雷啊？
不說遊戲本身賺多少錢的問題，就光《亂世出山》這個IP，可是巴人娛樂嘔心瀝血之作，不但吸金，而且IP名聲還水漲船高越吸金評價越高，是屢次讓人大跌眼鏡的存在。
這種IP不說吃成金庸，吃成《仙劍奇俠傳》總是有希望的吧？只比吸金能力不比口碑，把歷代《仙劍》綁一塊，連各個濫發的手遊改編全算在內，都要被《亂世出山》吊起來打。肯賣這種資產一般都是山窮水盡了，巴人正風生水起呢，不符合常識啊！
因此老樊非常直白的發送：就這麼輕易賣了？給錢就賣的感覺？
只見楚垣夕發送：巴人內部沒任何問題，巴人遊戲更沒問題，您的這個問題纔有問題。商人買賣商品不是很正常的嗎？至於說輕易不輕易，好的交易就是，我需要它，但是您更需要，那您給的錢就超出我的獲利預期了。這跟炒股票一樣，買入股票是爲了高價賣出不是爲了跟股票談戀愛。買了之後套牢八年摸清楚一支股票的脾氣，那是韭菜乾的事……
老樊：你要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意思這是不放心囉？
楚垣夕：我肯賣巴人遊戲是因爲巴人幾年內沒有上市的打算，也不需要融資了，所以資產變現金並沒有問題。您可以做盡職調查的嘛，我們集團沒什麼秘密，一切都是透明的。再說了，您希望我們出什麼類型的事？一個遊戲公司能出什麼事？後端主程鎖了服務器然後跑路？這種事至少不會發生在我這裡，我的公司肯定足夠安全，不然估值到不了我的獲利預期。
老樊心說這是提醒我必須出個高價嘍？問題是你的獲利預期是多少啊？
資產變現金，對企業估值有着極大影響，因爲現金是個常量，是多少就是多少，而資產是變量，按照資本運作的方式會產生溢價，有各種不同的算法。有算淨資產的，算市盈率的，算市銷率的，算市佔率的等等，不同模型算出來的價值不一樣，適合在公開市場上被當成撬動資本的工具。
在交易的這一刻，資產變現金，即便交易價格公允，巴人的某一部分變量也變爲常量了，這與巴人估值一直上漲的態勢完全不符合，持平或下跌纔有賣產業的衝動，因爲幾年後巴人遊戲這個子公司的估值應該還要更高才對。
因此巴人賣資產換現金對於資本老手來說才感覺不科學。
但楚垣夕直接說幾年之內沒有上市和融資的打算，這樣的話還勉強說的過去，不上市不融資，變量常量也就無所謂了。至於幾年以外呢？以楚垣夕的魔術手法應該是另一番景象。
不管怎麼說，對巴人來說不科學的交易，對別人自然就是好的交易了，有人虧就有人賺，這是個樸素的道理，怕就怕併購的時候標的物裡邊埋着雷，那就很扯淡了。好在國內敢吭阿里的人有不少，但處在資本圈內的還不多。
想到這裡老樊的疑慮打消，發送：話說我聽說你給整個巴人集團估值三百億？
楚垣夕：是有這麼個說法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昨天魔都這邊的投資人問我退出的回購價格，我說按三百億估值回購，他們還嫌少呢。我說買我的股份就不是三百億，因爲買的是控制權，買他們的就是三百億，買的只是財務投資。
老樊心說那到底多少啊？他也不是磨嘰的人，知道條件什麼的在價格面前是具備彈性的，價格好你就是金主爸爸，提要求就硬氣，價格一般你就不是爸爸了，別老想着提什麼要求，做生意就是這麼個道理。
因此他直截了當的問：那巴人遊戲和相關資源打包三百億你覺得怎麼樣？
楚垣夕心說這是誰把老夫商業秘密泄露了？是趙傑嗎？也不太可能，趙傑根本不知道自己真的有賣掉巴人遊戲的打算。但是怎麼猜的這麼準啊喂？
想了想，他發送：三百億目前來看比較公道，可能您覺得已經是高溢價了，但我不太滿意。原因是，巴人遊戲新的產品線已經醞釀許久，準備釋放能量了，四個月內這條新產品線到底值多少錢就會有結論。所以我希望您能觀望到12月再談，這四個月也能檢驗一下面臨大量山寨的情況下《亂世出山》的生命力。
喲？老樊心說這是非常有信心啊：行，那就等到12月。
楚垣夕的這番表態並不失禮，舉例來說假設阿里打算在2017年初併購頭條系，出價如果在一個理性的區間內有一定溢價，頭條系肯定也是不幹的，因爲抖音這個產品已經處在孵化中了。那時頭條系很可能判斷再過一年多的時間，到2018年中抖音就要君臨天下，而彼時你跟併購者說我這個叫抖音的APP多牛多牛，別人頂多口頭認同。
所以那個時候價格肯定談不攏。當然現在價格也談不攏，現在已經買不起了。
想到此處老樊倒是很好奇巴人遊戲在幹什麼，看來需要好好調研一番。
而楚垣夕其實有那麼一刻心動了，因爲三百億本身是他把小遊戲系列IP做起來之後對巴人遊戲的定價，現在樊總一步到位給到了這個溢價，其實是可以點頭的。特別是在資本寒冬中，現金爲王是極爲重要的，很多縱橫江湖三十年的老前輩都把現金爲王掛在嘴邊，三百個億，要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做生意，沒人不願意賣個高價。雖然等到年底的時候阿里是否還對巴人遊戲感興趣也不一定，但楚垣夕略一猶豫，發現自己確實沒有以三百億的價格賣出的道理，因爲——說到底，本來也不是一定要賣，賣掉很划算，但也不是賣不掉就“砸手裡”。
當然，賣高價有賣高價的問題，比如說併購模式的問題。
楚垣夕覺得乾脆現在就把話說開好了：樊總，您們既然有買的想法，那具體的模式有沒有考慮過？
老樊：你說的模式是什麼模式？現金啊，如果你願意，現金+部分阿里股票也可以，定向增發一部分股票進行併購對我們也很划算。
楚垣夕：不是這個，這個我得回去跟創始人團隊商量一下。我說的是，像餓了麼那樣的併購，還是承諾業績那種併購。
其實這說的是併購的時候要不要併購對方核心團隊的問題。
所謂餓了麼式，就是阿里正在進行中的一個比較絕的收購。一年半的時間，餓了麼高管基本全部通過人事調整離職或即將離職，龐大的高管團隊留下來的沒幾個，業務結構也經歷了巨大的變更，改革了城市經理制度，大權下方到地方。這樣的收購，對收購標的的盈利是沒有要求的，買的是資產，不是核心團隊，後續盈虧完全自負。
這種豪氣和自信唯有阿里企鵝才具備，允許被收購者拿錢走人，兩不相欠。
承諾業績也就是併購交易的核心是對方的團隊和經營模式，收購方只負責拍錢提供資源，不會對原團隊指手畫腳，至少約定的期限內不會，只是控股權易手了。這樣原來的團隊才能爲企業未來約定時間內的業績負責任，否則併購方瞎捷豹指揮，業績不達標算誰的？
但是這種模式楚垣夕感覺阿里未必願意，雖然阿里沒啥遊戲基因，但不允許他們施以控制而且基本上按慣例要長達三年，只產現金這種阿里最不缺的東西。這不符合阿里的氣質！
實際上楚垣夕也不希望這樣，三年對他來說同樣太長了。
只見樊總髮來：啊，肯定是餓了麼式，阿里需要巴人遊戲主要在於移植遊戲基因到我們自己的體內，而不是體外懸掛式。不然我們是沒法追趕企鵝的。
楚垣夕發了個大笑的表情：追趕企鵝那得大量進行併購才行啊，企鵝過去10年光在海外就投了三十多家遊戲公司和團隊。阿里關鍵還是得下大力氣培養自己的遊戲基因。
老樊：我們培養了。
楚垣夕：我知道我知道，靈犀是吧？三國志SLG是吧？
老樊：咦？你連這個都知道？
楚垣夕：我還知道八月中要上線呢，矮大緊代言。這都沒幾天了肯定不是秘密。但是您這個基因培養的有……您是相信還是相信自己？
老樊：你要說什麼就直說吧。
楚垣夕：三國志SLG，這個SLG品類吧，用來培養基因不太合適，它適合海外發行，歐洲北美比較吃香。在國內發行，等於遊戲裡新手村裡就挑戰最高難度了，不太合適。
老樊：哈哈哈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肯定是反覆論證過，才把第一槍選在這個品類這個時間來運營。話說巴人遊戲如果被收購，大概也是把資產注入到靈犀內部，到時候還有很多需要偏勞你的地方，比如那些自媒體怎麼搞，可不要藏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