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健綱立刻把腦袋一揚，然後怒噴：“我靠我這叫腳踏實地好吧？揚着頭走路多累啊？”
“錯，你說的是做人，創業領域不一樣。創業該飛的時候就得飛起來，風來了的時候至少要有飛起來的心。”楚垣夕說着把手提電腦上的屏幕投影到牆上，上面是項目腦圖，在原本的基礎上加了幾個氣泡，裡面寫了問題和答案。
5G時代，視頻需求是否比過去更加旺盛？
答案是正確。
當前市場上能提供UGC視頻服務的平臺都是三次元嗎？
答案也是正確。
留給二次元UGC的市場空白有多大？
答案是不知道。但三次元UGC視頻持續火爆，佔據天朝全網流量一小半，佔據用戶時間一小半，且比重一直在增加。如果範圍從UGC擴大到所有視頻呢？再把幾大網播平臺的視頻播放也算上，那就不一定是一小半了，整個視頻領域的流量是極其龐大的。
爲什麼沒人做UGC二次元這條賽道？
答案是UGC的門檻。所有UGC內容里門檻最低的就是碼字，所以文字類的UGC最多，無論是原創小說還是公衆號爆文，長期佔據主流。但是4G的普及使得視頻崛起，特別是UGC拍攝的短視頻，門檻第二低。比短視頻門檻更高的是原創漫畫，即使是粗糙的原創漫畫也比精緻的真人視頻門檻高，但最高的無疑是動畫。
於是幾個氣泡共同指向一個問題：那巔峰視效如果做的好，爲什麼不能獨佔一條新興賽道？就算二次元賽道可能比三次元窄點，但它空曠啊。何況誰寬誰窄現在誰知道？說不定5G來了巔峰視效一上，發現二次元比三次元更熱鬧也說不定啊。
當然這種可能性比較低，因爲內容製作起來畢竟是更費時間。
這裡實際上有個誤區，就是短視頻裡也有很多動畫啊？但是那些不是原創動畫，是剪輯別人的素材，做精彩合輯，或者玩梗，用重新配的字幕體現出自己的亮點。它們雖然也算UGC，但不是原創。所謂原創動畫，粗糙度MAX得數《我叫MT》第一季，畫工無比的簡陋，但是它是原創的。這種程度的原創動畫到目前爲止也很難又個人用戶來完成。
所以目前源於個人用戶的原創視頻統統都是三次元，包括B站所謂二次元大本營，UGC的原創投稿也只能是三次元。手工耿那麼牛，你讓他把倒立洗頭或者腦瓜崩畫成動畫試試？頭都給你打碎了。
看了這幾個問題和答案，袁苜和楊健綱半天沒說出話來，袁苜是有話想說，楊健綱是有話說不出，楚垣夕乾脆叫他先回去，想清楚了再說。
很快，楊健綱在沉思和忐忑的狀態切換中離去，而袁苜瞅了一眼，看楊健綱走遠了，立刻問：“這麼好的前景巴人爲什麼不追加投資啊？A輪你一塊錢都沒投是什麼情況？你別再拿巴人投了天使輪已經佔了很大份額這種鬼話唬我。”
楚垣夕哈哈大笑起來：“袁苜，創業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創業者，創始團隊，對不對？前景確實好，但是楊健綱這人我存疑啊。再有前景他幹不好不是也白搭嗎？巔峰視效要是我自己幹，我當一把手，那100億估值以下的融資就沒別人什麼事了，這種純的互聯網項目不需要什麼其它的跨界資源，也不需要像小康似的拿份額去綁定一些牛逼的投資者。”
“我靠原來是這樣！”袁苜大驚，她沒想到楚垣夕對楊健綱這麼不看好。
“也不是不看好，但是我沒理由太樂觀啊。”楚垣夕很奇怪：“爲什麼你比我還看好楊健綱？是我影響你的判斷了嗎？”
“當然是受你影響了，你都覺得他不靠譜你還支持他孵化啊？我以爲你覺得他特靠譜所以支持他。”
“你這種想法是奴隸主的想法。他靠不靠譜他DKP夠用了也想創業我就支持，這是我對員工的承諾我當然要兌現了，跟他靠不靠譜沒關係。他把錢全燒了，只要沒洗到自己兜裡，就還是我兄弟。”
袁苜肅然起敬。
只聽楚垣夕接着說：“其實巔峰視效的前景可能比我說的還大，不過路要一步步走，我就不給楊健綱添亂了。”
說着，他從茶几下面拿出一張紙來，是他這幾天關注巔峰視效的時候寫下的一些心得。
袁苜拿過來一看，標題寫的是——虛擬現實社交。
這個想法實際上已經很久很久了，2014年就有人提出來，不過提的是增強現實社交。所謂增強現實社交，就像科幻電影裡的一樣，通過手機攝像，直接把對方隔着網絡投影到現實裡，就像面對面一樣。
不過楚垣夕覺得比較玄，因爲攝像和傳輸都能解決，但怎麼投影是個問題，恐怕還是得投影到牆上，和投影儀差不多的效果，這種效果搞社交就比較失色了，還不如直接開視頻。
但虛擬現實社交就容易多了，實際上2017年，外網就出現了VRchat這種免費大型多人線上虛擬現實遊戲，玩家在線上沒別的玩法，就是扮演一個自己選定的酷炫角色在遊戲地圖裡移動和聊天。
雖然這種形式比較酷炫，玩家可以扮演一根香腸、一個火柴人或者什麼其它妖魔鬼怪在遊戲裡唱歌、找人搭訕甚至做演講，但是作爲社交其實還處於比較原始的階段。
但5G來臨之後呢？肯定可以發展出各種有特色的虛擬現實社交模式。比如VR動畫社交？用戶完全可以自制一個VR模式的動畫發佈在社交平臺上，讓其它用戶以沉浸的方式進入動畫內部觀看。
這從技術上是可以解決的，只要在每個動畫場景中劃定一個觀衆區，然後將聲音處理爲環繞3D就行了。當然要想擁有社交功能，動畫的製作必須標準化流程化，必須容易，最好能夠實現可視化製作，而不是編表。
這就需要巔峰視效升級自己的引擎，迭代自己的技術。雖然這種開發肯定要吃大量資金，需要大量高級攻城獅，但發展前景也大，用戶的社交體驗也會比較獨特。
還可以做虛擬現實的地圖，類似小康已經在開發中的線上內容。
小康里程碑6要製作的“城市寶藏”功能是一個基於虛擬現實地圖的VR遊戲，地圖完全仿照現實鋪排，只不過表現爲虛擬。用戶在其中，像大富翁遊戲一樣在地圖上買地皮造房子，添磚加瓦起高樓。
和大富翁不同的是用戶不能向其他人收取過路費，而是通過小康在現實中相同位置的移動支付分紅來獲取利益。
這種推廣模式既有趣味又有動力，原世界中的小康沒有的。
原世界中的小康也做了地圖遊戲但不是虛擬現實遊戲，不是爲了適配5G，而是直接指向小區社交。譬如某一批用戶衆志成城在虛擬地圖的某處蓋起一座羽毛球館，這羣用戶就能得到免費的羽毛球館門票。而他們之所以能夠在那裡蓋一座羽毛球館，是因爲現實中那裡有一個羽毛球場地。
這就相當於花費健康幣，得到門票，是個等價交換，但是被賦予了社交屬性，也讓積累了健康幣的用戶有個兌現的出口。在一段時間後，虛擬地圖上的羽毛球館會消失，用戶可以重新鏟地皮蓋房。
其實這個操作可以認爲是羣裡某人發個鏈接，其他人去給點贊，只不過點贊是需要花費健康幣的，點贊數量夠了，這個團就成了。但是又和拼多多砍一刀有很大區別，因爲這個羣是有地域限制的，虛擬地圖的精髓就在於定位排除，不是這裡的人根本進不去這個羣，所以不會產生“砍一刀”對用戶的入戶式騷擾感覺。
這是原世界中的小康社交某個階段的特徵。到了這次創業，楚垣夕要給小康點出移動支付這個技能，所以從設計上保留了原先的精髓，然後添加了對移動支付的支持。
一家企業推自己的移動支付首先要讓商戶願意放他的碼，常用的形式是流水返利；其次是讓用戶願意掃，通常的做法是補貼用戶。
小康當然也要採取常規運營，但是常規手段之外，城市寶藏直接把兩者結合起來。現實中的一家商鋪，在虛擬地圖上被用戶買下地皮並且蓋起來，買地蓋房的用戶將分潤到移動支付的流水返利。而虛擬樓宇的層數則決定整體返傭的比例，樓越高蛋糕越大，商戶和蓋房用戶一起受益。
這是大原則，具體制作中還要添加各種不同的數值玩法，然後再發展社交屬性，乃至添加不同的建築風格等等。
這種機制，楚垣夕相信玩家搞清楚其中的規則之後，有資本蓋樓的都會在現實中替小康主動說服他們能說動的商家掛碼，因爲無論返傭比例多大，那也是個比例，沒有移動支付的流水是沒意義的。甚至商家自己也會參與到買地蓋樓的活動中，肥水不流外人田。
這樣，只要把所有地產房產設置上生命週期，就不會產生固化。所有商鋪在虛擬地圖上的所有權都有可能發生變化，對價值高的商鋪來說蓋樓權和地皮就會被競價，蓋樓的時候購買多長時間壽命的材料都是所謂的數值玩法。
這套玩法難以對付的是大型商場和個體流動經營者，這兩者無法表現在地圖中，所以常規的移動支付推廣手段也是不能缺少的，需要出動地推隊伍。
那麼把這套機制再進一步，完全可以發展出比VRchat先進好幾個版本的大型多人線上虛擬現實社交，相當於類似地球online的感覺，至少完全擬真的地圖是一個亮點。
袁苜慢慢看着楚垣夕這些隨筆，半天沒吱聲，也不知道是沒看懂，還是想象不出到底是個怎樣的應用場景。
只聽楚垣夕說：“巔峰視效讓我感興趣的地方在於，有一半的精力要運營海外，這個實在太好了。”
“好在哪？”
“好在，嗯，好在如果他們海外發展的好，小康可以考慮把巔峰視效收過來啊。”
“……”
袁苜用一個無聲的口型表達着自己的心情，合着楊健綱到最後也沒逃過被吞併的命運啊？
只見楚垣夕興奮的說：“小康是計劃在地圖上燒不少錢的，這錢不能白燒對不對？那巔峰視效有虛擬現實的基礎，有海外市場和用戶，小康有地圖，也有虛擬現實，還有社交基礎，收了巔峰視效之後優勢互補，直接去海外做社交豈不是非常美麗？地圖提供社交場景，可以藉助5G在全球拓展新的社交模式，甚至有機會跟臉書推特展開不對稱競爭。哎呀我都不敢想了，這個想象空間簡直太大了！”
袁苜聽着都傻了。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鄭德同時投資了巴人和巔峰視效，她作爲投資者代表看過巴人投資巔峰視效的天使輪投資協議。
這個協議在她看來簡直就是壓迫式的，對巴人沒有任何限定，當然考慮到是孵化性質的投資，倒是也沒人能說什麼。但現在從孵化的角度來說已經成功了，巔峰視效已經可以獨立融資獨立運作了，這些條款就顯得格外刺眼，顯得楊健綱格外沒有經驗。
如果到時候小康想收巔峰視效，甚至不用做併購，直接投一筆進去，或者買其它投資者的份額，然後跟巴人集團各自持有自己的股票成立一個holding公司，就可以直接控股巔峰視效了，這倆公司的實控人都是楚垣夕！
對這個操作楊健綱幾乎是毫無抵抗能力的，關鍵是小康幾乎不用付出多少代價，細思極恐！
袁苜的嘴脣有些乾澀，澀聲問：“那個，楚垣夕，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話說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楚垣夕聽袁苜說出了她的大膽猜測，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哎呀你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我跟楊健綱是兄弟！”
很快，袁苜離開房間，她剛從羊城回來，擠壓了不少工作要做呢。楚垣夕看着她美麗的背影，心說沒想到啊，出去一趟之後腦子都變活份了。但是她提供的思路很有借鑑意義，因爲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對楊健綱來說也不見得是壞事，因爲那是去跟臉書推特剛正面。
彼時楊健綱要是有那個才華，能跟臉書推特對打，那讓他繼續領航也可以啊，如果他沒那個才能，怎麼能讓他去率領大軍進攻世界上最強悍的社交壁壘呢？當然應該讓位，甚至到了讓位這一步，已經無比成功了。
這纔是創業公司的真諦，公司並不是某一個人的，某個人在創始階段做出重要貢獻了？那他應該也拿到了相應的股份，最終看的是股權和控制權，看的是能力。
所以袁苜那個不可思議的表情其實暴露出她對創業的理解仍然比較淺薄，還停留在人情社會，她比鐺鐺網的老李並沒好到哪去。
爲了兄弟的事業能夠成功，楚垣夕接下來馬上發動巴人信息對巔峰視效的新平臺進行全網預熱。
實際上《動物公司》已經在優土播出了，熱度一般但是反響還挺好，很多用戶嘲諷這個劇本被低檔的畫質耽誤了，但是等到動畫中放出製作平臺的相關信息，反而引起不小的關注。
不過這種程度的傳播仍然是小範圍的，和全網預熱比不了。全網預熱也是使用《動物公司》的成片爲素材，但是加入了製作內容，混剪成宣傳平臺爲主的素材進行分發，然後開通微博進行粉絲歸集並做預熱活動。等到巔峰視效的平臺真正上線，官網開通，就需要楊健綱親自撒錢投廣告了。
結果在《動物公司》進行再次分發的時候，當初在魔都有意拿走這部動畫版權的人，迪士尼的笛福約見楚垣夕。
按理說這事應該由聲叔全權負責纔對，他纔是巴人版權公司的老大。不過楚垣夕最終決定和聲叔一起見。這次見面，笛福真的帶了商務過來，聲叔這邊也早就招募了商務經理，雙方齊裝滿員排排坐，兵對兵將對將進行會面，莫妮卡和伊麗莎白兩個高水準的翻譯足以確保溝通流暢。
事先楚垣夕跟聲叔說好了，主要由他上陣PK，拿主意的也是他。這次版權談判也重要也不重要，考慮到連朱魑都簽了重量級的合同了，聲叔這邊也需要主導一次重量級的版權談判，所以楚垣夕以負責圍觀爲主
結果聲叔巴拉巴拉談起來正歡，偶然一回頭髮現楚垣夕低着頭按手機按的也很歡。這就有點出戲了，他抽了個商務經理開口的空拿胳膊肘頂了楚垣夕一下；“嘿，我們談的你倒是聽聽啊。”
沒想到楚垣夕一努嘴；“別說話，我這說的事更重要。”
“啊？你這說什麼呢？”聲叔說着餘光掃過，只見楚垣夕揚了楊手機，微信上邊寫着對方暱稱是張銘。
“跟抖音，又有什麼業務合作？”
“不是，是張銘也想買巴人遊戲。”楚垣夕說着收回手機，低聲嘆道：“唉，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