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廉覺得太不公平了。打仗厲害也就罷了,可他還這麼會收買人心。還有朝廷。朝廷也不公平,自己來的時候一無所有,朝廷沒有任何助力。
是自己個兒一個人在面對。元末戰亂,安南趁機從中國版圖脫幅,一度發兵攻入思明路永平寨,超越元代定界銅柱二百餘里,霸佔丘溫、慶遠等五縣……
誰來幫自己?
一個也沒有。
胡廉很累。
妻子在左手,右手是一個清冷的白衣少女,正背對他們跪坐在那,輕輕泡着茶。儘管只能看到一個背景,但那妖嬈的曲線,和露在和服外欺霜賽雪的玉手,都顯示着女子的絕世。
這是他們的女兒,很不可思議,但真是親生的。
而在女子身邊,則跪坐着一位穿着筒子裝的中年男子。
男子滿臉肅然,一把苗刀守護在側。他是胡雪心的保鏢,是胡廉爲了保護絕色的女兒,特別買下的越人武者。
在越國,一切歸於頭人。包括武者自身,只要不是頭人,也是頭人的財產。也許更值錢一些,卻絕對可以買賣。只需要出的起價錢。
“你先退下吧。”胡廉這時候才發覺他。雖然他不會說漢話,有些事他也不想讓外人聽見,自己的頹敗也不想讓外人看見。
女子緩緩轉過頭,露出一張清冷絕豔的俏臉。
“父親,有什麼事這麼嚴重。”
看的女兒,胡廉總會心情很好。大抵有着美讓人舒服的感覺。
“雪兒,你要知道,我們胡家的祖先名叫胡興逸,系中國浙江人,在五季後漢時期前來安南,鎮守演州。此後家居演州的泡突鄉,成爲當地的寨主……是我,是我帶着寨丁爲他賣命。現在大明建立了,他竟然派親兒子過來,想收權……”
男人總愛在女人面前表現。而胡廉也自以爲自己對的起朱元璋了。他也一直以爲他會仿雲南舊例,做這南疆的土皇帝。他也一直在做這土皇帝。
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朝廷也好,越人也罷,竟然全然不當他這麼一回事。
他的心“苦”啊!
女子將泡好的清茶,傾倒入小巧的竹杯。一邊倒茶,一邊說道:“父親的打算呢?”
“我的打算?朝廷、越人……”胡廉當然是想繼續土皇帝下去,但是朝廷沒這個意思,自己的盟友也背叛了自己。他的手中已經沒有牌了。
“父親不需要想這麼多,只需要說出自己的想法就好。”胡雪心目光冰涼的落在自己父親身上,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胡廉發現,自己的女兒胡雪心無論說話做事,似乎都處於絕對冷靜的狀態,心境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而她的目光竟然似乎天生精神力就非常強大,可以看穿人心般。
“不是這樣的……”胡廉下意思的想解釋。他的反心已經沒有了,但他卻擔心女兒已經看了出來。
胡雪心已經輕輕拍了拍手。旁邊的木紙門被打開,露出一個昏迷的身影。那個身影被用麻繩綁縛着,然後高高吊了起來。
“李景隆?”
見到身影臉的那一刻,胡廉不由神色狂變。
那個被吊着的身影,赫然是昏迷之後,本應該送去休息的李景隆,但他現在卻在這兒。此時只見李景隆口中塞着白布,見到胡廉就嗚嗚掙扎着,眼睛中全是憤怒。
“胡雪心,你瘋了?”
胡廉拍案而起,怒目直視自己女兒。
胡雪心依舊跪坐在蒲團上,纖細白嫩的小手端着竹杯,琥珀色的清茶散發出嫋嫋清香。她舉止端莊的舉起茶杯,輕柔的遞到胡廉面前,如同柔順的小情人般道:“父親,請飲茶。”
“我喝個屁!”
胡廉惱怒的一揮手,差點把胡雪心手中的茶杯都打落在地。琥珀色的茶水灑了一半。
“你就是這麼教女兒的?”他質問妻子。
“大不敬!”端坐在胡雪心身後,穿着筒子服的中年男子,臉色一變,憤然起身拔刀。清亮的刀光照的整個房間都爲之一寒,一股鋪天蓋地的刀氣迎面而來,吹的胡廉都不由縮了縮頭。
他不僅是胡雪心的保鏢,更是胡雪心的奴從。越人的習慣,賣掉的越人只忠心他們的主人。哪怕對方是主人的父親,也不可以對主人大不敬。
“黎叔,住手。”
儘管茶杯差點被打落,胡雪心臉上卻沒有一點怒色,反而命令身後的中年男子停手。中年男子聽見後,緩緩把半截刀身插回刀鞘,跪坐於地。只是看向胡廉的目光,帶着三分怒色。
命令完後,她目光清冷的看向胡廉:“父親,你是不是不喜歡飲茶了嗎?”
“胡你瘋了!瘋了!”胡廉一直以女兒寡言爲文靜,但是今天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是不認識了女兒似的。又一個不再掌握中,這讓胡廉很是氣惱,“立刻把小公爺給我放了,否則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此時的胡廉目現寒光,滿臉怒容,才真正展現出他一方鎮守的威勢。
然而,詭異的是,胡雪心眼中反而現出一絲欣賞之色。身爲女兒,竟然欣賞父親,而不是恐懼,也不是遵命。
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也不應該這樣。
然而胡雪心卻說:“父親,現在的你纔像一位南疆一方梟雄的模樣。之前的你,太柔軟、太無力,如同一隻綿羊般,只會被虎狼給吞噬掉。”
“一句話,胡雪心,你放不放人?”
胡廉冷哼道。
他是父親,不是聽女兒說教的。而且他還是一方的將主。就更不可能聽一小女娃娃說教了。
“父親,你太小瞧南疆擁有的力量了。那從來都不是凡人的力量。”面對父親的怒視,胡雪心從容不迫的端起茶水,一隻手掩着,一隻手端杯飲茶,面上流露出一絲輕蔑之意。
胡雪心自己早已加入了紅娘教,甚至是教中的聖女。
她不僅見識過法術的力量,同時她自己也是一方高手。她也是因此收服了黎力,那個中年漢子的忠心。
當然,她既學了法,便要爲宗門服務。這一次便是她的任務。
死了一個大巫師,南疆的宗門肯定是要報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