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受苦了……”
然而老頭是不知道耿清是真心關心他，耿清也不知道他的關心對老頭來說，傷害大過關心。
朱桂倒是看出來了，不過他什麼都不說，只是靜靜看着。
“這個……”
兩個大兵同樣是懵着的。王爺派我們過來，目標明確，就是打這個老頭的。但是這位耿大人這麼一出，自己還打不打？
這真的很愁人。
“啊……”
這邊還沒弄明白，老頭那邊受不了了，大量怨力的流失，相當於流失的生命力。痛苦的老頭差一點兒散了架。
“老人家，您沒事嗎？哪裡痛，要不要叫大夫。”耿清見老人這麼痛苦，急的頭上冒汗。
“你走！”
“你說什麼？”
“滾！”
老頭雖然不知道自己身體爲什麼會這樣，但是這一切不是發生在眼前男人扶住自己之後嗎？
是他，肯定是他的錯。
老頭並不是真的發現了耿清對他的怨力消除，他只不過是習慣性的怨恨他人。
不過，不得不說這老頭，很有天賦，他怨對了。
“老人家，您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我幫您叫大夫。”
然而，耿清也是個有天賦的。
讓你打我罵我千百遍，我待您如生身父。
不要說老頭只是罵他，就是打他，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他依然會真心的關心他。
但是老頭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頭忍着難受，一個個看了過去……
他看向大兵。大兵沒用，是聽官的。
咦？這羣人中的年輕人。是了，是了，他認出那表情了，那分明是不會幫忙的表情。
老頭很生氣。
“老人家，我幫你坐下。”
下一刻，耿清的聲音一出，老頭身子一哆嗦。
是了。這人是幫忙了，但我一點兒他不喜歡他的幫忙。
可惡啊！你能不能不要幫忙啊！
幫忙還是不幫忙……
“啊啊啊……”
老頭子鬱悶了，痛苦了。他甚至不知道他應該是給耿清一掌（沒有手指，只剩掌面了），還是倒下，碰瓷。
不不！不對！碰什麼瓷。我已經暴露了。這混蛋官，又被他繞進去了。
“來呀！你們爺爺受欺負了，快來幫忙啊！”
老頭反應過來了……
“殿下，有人過來了。”
隨着老頭一聲喊，千軍萬馬來相見。
一扇扇窗口打開，一扇扇門打開……窗口後面，門後面，一個個站着的全是人，至少看上去是人。
在場的大兵一哆嗦。不是他們膽小，而是這麼長時間了，附近的門戶沒有一家有動靜的，他們還以爲這附近沒人了。
但是門窗一打開。一個個站着的，大人、老人、小孩，分明是一個個完整的家庭。他們剛纔的聲音也不小吧，爲什麼會沒人出現。
“快！結陣，保護殿下。”
不用左千戶喊，在發現附近全都有人的時候，所有人便自動向朱桂靠攏了，包括文官們。
“那是什麼人？”
靠過來之後，門後的人，窗戶後的人，走出來，爬出來，一瞬間包圍了朱桂他們。不少人或開口問，或在心中問，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不是人。”
朱桂開口說：“他們早就死了。只是靈魂被人封在了機關中。”
隨着朱桂的說明，大兵們先反應了過了。沒有心跳，沒有呼吸，可不就是死了嗎？
急促的喘息着，心有餘悸的看着走出、爬出的人。文官們只覺得呼吸也不順暢了。
朱桂不禁皺眉，他知道是怨力凝聚的原因。不過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當然，辦法是有的，比如讓人吞下一枚浩然正氣丹，以浩然正氣對抗怨力。只不過吞丹的人會很難受。
不管是怨力，還是浩然正氣，它們都是能量。正常人突然多了一肚子的能量，好受的沒幾個。
再看看這浩然正氣，似乎也死不了人。還是再等一等吧。
“殿下，不太對勁，怎麼好象到了高原一樣，咱們是不是退出去。”
左千戶也不跟他們打了，回到朱桂身邊，隱約有了退意。
打不死的機關人，他已經交過手了。用刀子砍，不是那麼順手。哪怕是砍中了，只要沒有砍到他們運行的機關，他們照樣動。
而現在，一口氣出現了這麼多，他當然要勸朱桂退出去了。
“不用，他們出來了，不是更好嗎？這座縣城有多少機關人，這些機關人又有什麼樣的能力。咱們已經進來了，還是查個清楚的好。”
左千戶點了點頭，他只需要知道殿下的目的就可以了。
如果王爺沒有必要的事，他當然會勸王爺出去，但是既然王爺有目的。他的工作便是保護王爺，輔助王爺完成目的了。
左千戶打了手勢，士兵們立即刀劍出手，弓弩也上了弦。
眼看着一場撕殺難免。
“你們在做什麼？還不把刀劍放下，難道你們要對手無寸鐵的百姓出手嗎？”
“王爺，如果你不下令他們住手。我會上奏朝廷，參你屠戮百姓之罪。”
耿清站了出來，站在了機關人一方。
“耿大人，別胡鬧，他們不他人。”左千戶開口。
“不是人？我看你們纔不是人。他們一個個，哪個不是人。我看你們是在殺良冒功。”
耿清對左千戶的說法是一個字也不信的。
他是文人，沒那麼好的眼力，昏暗中他只不過是看到左千戶先是砍了老人一刀。砍沒砍中，他沒看到。
畢竟是左千戶的刀速。他如果看的到，他也是個武林高手了不是。
後來左千戶與老人的兒子兒媳打了起來，更是一團亂。他連誰是誰都沒有分清，更不用說砍中人了。
至於老人的說詞……
呵呵。
生氣的老頭，說什麼不正常。正所謂耳聽爲噓，耳見爲實。
製作機關人什麼的。耿清是聽到了，但是一個急怒，受了欺負的老人，有時候搞錯了活人與木偶，有什麼奇怪的。
反正在他眼中，那些人都是大活人。
反倒是他來的路上，可是見識到了王爺的京觀。
一口氣殺了那麼多的人，再殺一些又有什麼奇怪的。
總之，耿清在來之前，就已經先入爲主了--楚王是壞人。
在現在的大明，與蒙元作戰纔是主流，而對南疆的戰線，在他們看來是非正義的。
特別是現在大明與蒙元的戰事處於僵持狀態，大明一方的戰將還在不斷死亡。
而一員戰將一旦在戰場上死去，他手下的士兵也必然會大量死亡。
北方戰線，士兵與將軍不斷死亡。朱桂手上的十萬大軍，也就愈發顯眼了。
按照朝中某些人，不，是大多數人的看法，結束南疆的“非正義”的戰事，把軍隊抽掉回北線，有什麼問題嗎？
至於南疆受欺凌的百姓，讓他們忍一忍，打完蒙元，朝廷會爲他們做主。
至於不做主怎麼辦？那關我什麼事。朝廷又不是我家的。朝廷不願多事，我也沒辦法不是。
耿清對他們“我不在位後，哪管他洪水滔天”，也是不認可的。但是來了這之後，他發現楚王就像是自己同窗說的一樣，楚王是在故意挑起戰爭。
別人說的，他可以不信，但是現在是他親眼看到的。
楚王在殺良冒功。
“轟。”
一聲巨響傳來，周邊的屋舍隨之一震，灰塵灑落。
“殿下，這城在動。”
左千戶的臉色有些難看，與耿清連揮刀都看不清不同，左千戶瞬間便發現了城市抖動。
“不要慌，看他們想幹什麼。”
朱桂也感應到了，腳下就像是傳送帶似的，傳送他們到什麼地方去。
“哼！裝的真像！不就是地面抖一抖嗎？地龍翻身而已。沒文化真可怕。”
耿清懷疑上朱桂，自然是朱桂說什麼，他都不再信了。
“大人們說的對。這些王爺們，一個個分封地方，與國無益，還是撤蕃的好。只可惜陛下太疼子女，對子女唯恐不厚，國土之重也私相授授。我一定會證明楚王的野心，結束他對友邦小國的入侵。”
是的，耿清已經完成了他對朱桂的判斷。這就是一個爲了個人的野心而挑起友國戰爭的戰爭販子。
“殿下。”
左千戶突然出聲。
“怎麼了？”
左千戶全身緊繃。
“有血腥味，而且很新鮮，就在房子後面。“
朱桂點了點頭，他也聞到了，至於是不是人血，就聞不出來了。也有可能是屠宰場的血腥味。一座城市哪天沒有殺豬吃肉。
不過不管是什麼，顯然對郭北是個可以動的機關城，基本上是可以證實了。
他們一直沒有聞到血腥味，只有在城市動了起來後，他們才聞到了血腥味，也就是說他們已經不在原地了。
“準備出手了。”
不過不管是不是人的血腥，對現在的情況都沒有變化。朱桂帶人進來，可不是玩的。
朱桂的軍隊當然是聽朱桂的，對於耿清的哇啦哇啦，朱桂沒有迴應，他手下的士兵自然是默默出刀。
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其實一些感覺敏銳的，差不多已經知道了。
就是不知道的士兵，在旁邊人的提醌下，也注意到這些出來的人都是沒有呼吸的。
只不過這是試者才能發現的細節。而對於沒有習過武的人，對方有沒有呼吸，有沒有心跳，除非他們趴近了看對方的鼻子，用手摸對方的心跳，否則是看不出來的。
在耿清他們眼中，自己面前的就是一幫子老百姓罷了。雖然他們的行爲奇怪了一些，但是他們手無寸鐵，這一點耿清不瞎，看的一清二楚。
相反，那羣當兵的，人手一把刀，甚至還有弓弩。他們想幹什麼？
他們想殺死這幫手無寸鐵的百姓，來殺良冒功嗎？
不！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
“一人一個，必須儘快解決它們。”
左千戶看向朱桂，朱桂下令道。意思很明顯。
不！怎麼可以這樣！就是再兇殘的王，也不應該下令屠殺百姓的。
他還沒想好怎麼阻止，朱桂就已經下令，這讓耿清一時間接受不能。
耿清是一個道德楷模。正所謂惡人看世界，世界是惡的。好人看世界，人人都是好人。
耿清知道不可能人人都像他一樣，但他的眼中，世上的好人還是多的，社會還是和諧的。
比如他和朱桂並不熟，他也知道朱桂不是什麼好人，至少不是儒家定義的“好人”，但是他還是覺得朱桂是可以再教育的。只要自己多教育他幾句，他是會認識的他的錯誤的。
天下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都是父母生養的，怎麼忍心就殺了。
十三皇子殿下在國內也沒殺人啊！
這肯定是這裡軍將的錯。爲了軍功，他們欺騙了殿下。只要自己與殿下講道理，他是會懂的。
耿清對自己說，他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另一邊，朱桂下了命令，左千戶已經把命令傳達了。
軍陣已經排列了起來，各伍的士兵在伍長們的帶領下，直接殺向了機關人。
耿清大吃一驚，想去阻止，但是卻有士兵攔下他。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這是屠殺百姓……”
對於士兵的行爲，耿清出離了憤怒，但是他更怒的是跟他一起的文官們，竟然一個也沒有動。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阻止他們！”耿清怒斥。
耿清是很可怕，但是拿刀的大兵更嚇人。
看那大兵，雪亮的刀光劃過，一顆嘴巴大張，露出滿口爛牙的頭顱飛起。
快、準、狠，一刀斬首。打身體沒用，就斬首好了。
擡眼看去，有一具無頭屍體，就有第二、第三具，更多……
他們這幫文官哪裡敢去阻止，不怕殺的興起的大兵把自己也斬了？
“住手，住手！你們這是在殺良冒功！”
“你們怎麼還愣着，快阻止他們啊！”
……
耿清左衝右突，只希望阻止眼前的慘劇。但是他頭上的書簡與浩然正氣差不多，對付暗能頂呱呱，但是對付現世的人力，就沒什麼作用了。
耿清不過是普通人的力氣，他連保護自己的兩個士兵都推不開，就更不用想衝上去，阻止了。
“好，好！你們殺良冒功！除非你們把我們也殺了。否則我們一定會上奏朝廷，治你等之罪。”
耿清急了，提醌士兵們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