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桑劍通過分身桑杲,將消息傳回上林苑。
桑子明見到師傅春秋老仙,說起盤古、鴻鈞和三洞四輔之事。
春秋老仙聽完,忍不住喟然長嘆,道:“子明啊,你從這裡面,得到什麼感悟?”
桑子明道:“師傅,盤古之死,太偉大了。亙古一來,世風日下,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
春秋老仙道:“盤古和鴻鈞都是創世神,兩人的歸宿截然不同。創世結束之後,創世神如何自處?換句話說,神創世之後,又做了什麼?人與神的關係是怎麼樣的?人的命運,究竟誰來主宰?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盤古之君,龍首蛇身,噓爲風雨,吹爲雷電,開目爲晝,閉目爲夜。死後骨節爲山林,體爲江海,血爲淮瀆,毛髮爲草木。
他爲了開天闢地而精疲力竭,死後身體化爲日月、山林、江河、草木,這是我們道家的神,也是儒家的神。
我們的創世神是無私和慈悲的,開天闢地之後,不論是否死亡,便在神話體系中隱去了,沒有做懲罰或者獎勵人類的幕後黑手。
仙家最高信仰是三清,沒有把盤古作爲至高神來膜拜,沒有做盤古的奴隸。
太上老君曾說:‘功遂身退,天之道也。’這四個字,說明了創世神盤古的位置,功遂身退,歸隱於天地大道之中,不居功自傲,連血肉都化爲山川了。
仙帝孔子說過一句話:‘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爲賊。’
“老而不死是爲賊”,不是對聖賢的不尊重,它對應的是‘死而不亡者壽’。
儒家與仙家看起來不同,骨子裡是一致的,以各自的角度,認知這個世界。
盤古開天地後,他的肉體死了,他的靈魂卻不會亡,而是由我們薪火相傳,他開天闢地,我們一樣披荊斬棘創造文明。
一個肉體死亡的盤古,比不死的盤古更讓我們敬仰,如果盤古不死,而是退居幕後導演洪水與災難、懲罰人類的罪、讓人宣揚不信我者下地獄,那該是多麼令人討厭,多麼令人憎恨啊。
如果盤古不死,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欲求,對人類有各種各樣的支配,甚至要奴役人類爲他的生存付出肉體和靈魂,慶幸在我們的世界裡,盤古死了,而在某些世界,他們的盤古沒有死,他還在主宰人類的命運。
從這個角度而言,鴻鈞和盤古是不一樣的!鴻鈞所講的道,不同於盤古的大道。鴻鈞分寶巖講道,帶來了文明,也帶來了紛爭。幸喜鴻鈞有事離開了,要不然,我們將成爲鴻鈞的奴隸。
子明啊,你不妨想一想,爲師斬殺玉帝之後,爲何自己不去做天帝?
歸根結底,爲師並不想坐那個位置!高高在上,俯瞰衆生,千秋萬代,一統江湖,很有意思嗎?
你再想一想,按照通天教主的說法,他只得到盤古一成的殘念,元始天尊得到兩成,太上老君得到三成。既然通天教主是二十階仙帝,那麼太上老君是幾階仙帝啊?他難道只是像我們猜測的,僅僅是二十階仙帝嗎?
太上老君的功力,應該超出了二十階仙帝,即便他的本體離去,只剩下一具分身,也可以掌控天下了!可他爲什麼,不出來做天帝呢?
我看還是那句話:‘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子明啊,爲師已經是二十一階大帝了,不得不想這些問題;你也掌握了大道,日後必然是了不起的人物,同樣要想想歸宿了!”
桑子明聽了,默然良久,躬身說道:“多謝師傅教誨。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春秋老仙又道:“你還要催促分身桑玄,讓他多多努力,爭取從太上老君那裡,多挖一些大道法則出來!我們雖然不願做奴役別人的天帝,卻要在思想上獨立,行動上自由,像那大鵬鳥,絕雲氣,負蒼天,翱翔天際。我們不欺負別人,也不受別人欺負!”
“是,弟子明白。太上老君喜歡韜光養晦,凡事藏着掖着,一直悶頭煉丹,我得想想辦法才行。”
分身桑玄,跟在太上老君身邊,已經很久了。
他除了陪老君煉丹之外,還與其他弟子一起,傾聽老君講法。
老君門下,弟子衆多。
除了大弟子玄都大法師,乃是執政仙帝之外,還有二弟子渡厄真人,以及玄元十子,分別是尹喜,庚桑楚,南榮琡,尹文,辛研,崔瞿,柏矩,列禦寇,士成綺,這些人都是證道仙帝,最後一位乃是莊周!
沒錯,前些年,莊周一直閉關修煉,直到近日纔在古道星出現。至此,桑玄才知道岳父莊周,成了自己的師兄,而莊周卻不知道,桑玄是自己的女婿。
玄都大法師,曾經化身鬼谷子,在人間留下好大的名氣。他門下弟子數十人,其中包括蘇秦、張儀、孫臏、龐涓。最有趣的是,他收徒弟,一收就是一對,彼此之間,往往是冤家。
其實,這也怨不得玄都大法師,因爲他修煉的功法很複雜,有陰有陽,有正有奇,門下弟子相互切磋,於生生死死間,才能獲得進步。
這一天,太上老君開壇講法,忽然說道:“徒兒們,汝等可曉得,爲師留下的道德經,爲何分爲道經和德經兩部分?”
臺下衆人面面相覷,有人大聲道:“師尊,您老人家微言大義,我等研究多年,也不是很明白,還請您老開釋。”
太上老君手捻長鬚,緩緩說道:“道德經九九八十一卷,前面三十七卷,內容是來源於鴻鈞講道,從第三十八捲開始,乃是屬於盤古的大道。”
下面的人遽然而驚:“啊?竟然是這麼回事?”
“我說呢,前面的道經玄之又玄,後面的德經教人向善,一看就像是兩個人寫的。”
“我向來只喜歡看前半部,覺得前半部講天道,後半部講人道……”
太上老君叫道:“尹喜,你來說說,第三十八卷講的是什麼?”
仙帝尹喜乃是十五階仙帝,曾經一度淪落塵埃,轉世投胎之後,拜在上林苑春秋老仙門下,改名爲“關尹”,後來他修成仙帝,才從上林苑出來,復歸於太上老君門下。
尹喜穿一件紅袍,起身答道:“師尊,《道德經》三十八卷,講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上德無爲而無以爲,下德無爲而有以爲’。上德之人往往默默無聞,下德之人卻名垂千古。”
太上老君點點頭:“不錯,你雖然轉世重修,功夫倒是沒有落下。眼見天大紛爭,大亂將起,爲師準備從今日起,開講《德經》,並且開放‘洞真’,讓你們進去修煉。”
玄都大法師首先躬身道:“多謝師尊,弟子多年以前,曾經進入‘洞真’,在裡面修煉數萬年,從而功力大進。那纔是仙家修行的聖地呢。”
太上老君道:“洞真之中,有盤古遺留的大道,但是時隔多年,洞天變得不太穩定,每次只能進去一人。汝等十三位證道仙帝,且輪流進入,各以萬年爲限。”
衆人紛紛致謝:“多謝至尊。”“多謝老祖。”
桑玄大喜,心道:“這真是瞌睡遇到枕頭,我終於有機會學習更多的道法了!”
不過,鑑於他的功力最低,入門時間最晚,所以排在十二萬年之後,才能進入洞真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