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剛過,便是連日陰雨,秋雨綿綿,天氣轉冷,萬物蕭條,山林中的草木數日之間便換了一個顏色,翠綠轉爲枯黃,隨着一陣陣冷風,飄零大地!
高順站在屋檐之下,望着臺階前一串串珍珠似的水滴,眉頭微蹙,他興兵討伐董卓,近半年的時間消耗在潼關以外,如今好不容易佔據馮颯之地,威懾長安,卻想不到天公不作美,大雨已經連下了十日!
攻打函谷關之時,就遇到一次大雨,隨後雖然也有下雨的時候,但也一兩日就過去了,沒想到入秋以來第一場雨就如此持久綿長,這一次他雖然在高陵,並不怕風雨,但他擔心的卻是咸陽以西的馬騰和韓遂的兵馬!
漸入深秋,天氣轉冷,加上陰雨天氣,長此下去,恐怕馬騰二人也無法堅持,加上兵糧消耗,士兵容易疲乏,再精銳的士兵也會在這種天氣之下將士氣消耗殆盡!
難道真是天意難違?高順仰頭看看灰沉沉的天空,雨珠如同花灑一樣漫天而將,並不因爲他的重重心事而有轉晴的跡象,董卓歷史上應該還要在半年之後才被呂布殺死,自己的出現加快了歷史進程,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難道就不能早除****,消滅大患?
“大哥可是在爲出兵只是煩惱?”郭嘉不知何時也走了出來,和高順並肩而立,面對大自然,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過是徒勞!
高順搖了搖有些發酸的脖子:“連日陰雨,恐韓遂、馬騰二人之兵不能持久駐紮,若是其撤兵,我們就算得了馮颯,也是孤掌難鳴啊!”
郭嘉伸出一隻手接着屋檐上滴落的雨水,在手掌心又裂開成無數水滴,晶瑩透亮,他突然言道:“以眼下局勢來看,董卓雖被聯軍圍困,實則乃董卓蓄力之時,若此時聯軍一鼓作氣攻打長安,西涼軍必有死戰之心,加之長安城高大穩固,要想攻取,非數倍兵力不可,西涼軍至少有十萬之衆,要想以此擊垮董卓,難矣!”
郭嘉一席話說得高順心頭一動,的確他一直被暫時的順利搞得有些盲目樂觀,只要董卓在,西涼軍就還是一塊銅鑄之兵,就算爲主長安又能如何?兵法說得好,十倍之兵,方可圍城,他集合所有的人馬,恐怕也就是西涼軍的兩倍,再想攻打長安,的確有些兒戲了!
“奉孝之言甚是,然兵臨長安,如今全天下都看着我們,以觀其變,若不能乘勢討賊,恐失天下人之望也!”說白了,高順還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虎頭蛇尾的事情,誰也不願意幹
!
郭嘉卻灑然一笑,甩甩手:“大哥生性淡然,又何必在乎這些虛名?西涼軍如今內部爭權奪勢,心思不一,吾等率兵討伐董賊,正好令其擯棄前嫌,合而爲一,此所謂弄巧成拙也!”
高順一怔,突然明白過來,轉身言道:“奉孝果然聰明,若此時我們乘此天氣變化之際放棄攻打長安,則西涼軍又放鬆警惕,若待時機,必會內亂,彼時再圖良策,大事可成!”
郭嘉的計策便是一張一弛,逼迫的西涼軍太緊了,反而促成他們的團結,若是就此突然離去,剛剛發生一點磨合的西涼軍再次成爲一團散沙,加上董卓荒淫無度,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馳騁疆場的西涼將領,西涼軍的衰落是遲早的問題!
想到這裡,高順也釋然了,既然事已至此,何不乾脆多退一步,讓西涼軍從心理上放鬆警惕,在他內鬥的時候再找機會?
他長出一口氣,和郭嘉回了內府,就算他不打算攻打長安,但卻不能把這個想法告知馬騰和韓遂二人,否則懈怠了士氣,恐怕再要請這兩個大軍閥就難了,所以他決定按兵不動,等候馬騰二人的消息,這種天氣,撤兵是遲早的事情!
至於偷襲藍田的太史慈和張頜,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傳來,應該還在隱藏之中,青泥隘口也是一道險關,加上下雨,恐怕也難以攻打,但他相信這兩人都有隨機應變的能力,便由他們折騰了!
一場秋雨,攪亂了許多人的計劃,眼看聯軍士氣正盛,這一場突來的大雨好像要澆熄這股士氣,連着二十多天,天氣還沒有轉晴的跡象,雖然幾日未有大雨,但也小雨不斷,三輔之地的百姓無不怨懟老天不開眼,居然到這關鍵時刻來幫助董卓!
要說這時候唯一還開心的人,自然就是董卓本人了,正當他焦頭爛額,顧東不顧西的時候,老天幫了他一個大忙,阻住了聯軍的攻勢,這可比他憑空裡冒出來十萬精兵還管用!
董卓此時正斜躺在軟榻之上,聽着周忠彙報各地的情況,函谷關的劉備一直未有動靜,恐怕還在等候高順的消息,但大雨不能行軍,駐紮在野外的馬騰和韓遂兵馬就更加難受了!
董卓此時心情大好,臉上帶着一絲得意的笑容,正如周忠所言,連老天爺都來幫他,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只要等到馬騰的人馬撤走,高順一人就算在馮颯有些兵力,也是孤立無援,難以成事,有了渭水和潼關,長安城還是一樣穩固!
“太師,如今韓遂、馬騰二人困於大雨之中,定然進圖維谷,進則難到長安,退則恐被牛輔、呂布追擊,又被天下人不恥,貽笑大方,小人有一計,或可令此二人即刻退兵!”周忠言道!
“哦?”董卓眼光一陣發亮,做起了身子,問道:“周大人有何良策教某?”
周總見董卓第一次稱呼他爲大人,心中一陣激動,終於有了一絲被重用的感覺,急忙言道:“此二人退兵,一怕被追,二怕諸侯輿論,若太師請得聖上聖旨,封官進爵,令其即刻退守西涼,則除此大患也!”
“妙計
!”董卓一拍自己的大腿,一陣波浪似的顫動,大笑道:“既然他二人需要撤兵之由,某家給他便是!”
這種借皇帝名義爲自己辦事的勾當,董卓已經做過無數次了,除了對自己家族之人毫不吝嗇的封賞,對外他也是如此,只爲了拉攏人心,或者增加自己的威望,如今爲了讓馬騰二人撤兵,封他們一些官職又算得了什麼?
對董卓來說,發一道聖旨,和他寫一封書信一樣簡單,都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又不用損失什麼,還能再次羞辱那個整天陰沉着一張小臉的皇帝,這讓他有一種特別的成就感!
三日後,數騎人馬出了長安西門,在細雨中前往咸陽,牛輔接到命令,讓數十精兵護衛帶着聖旨的黃門前往馬騰軍營!
天降大雨,駐軍的日子十分難熬,韓遂也到馬騰營中商議軍事,二人正打算乘着夜色撤退,又擔心雨勢突然變大,徒增行軍困難,正猶豫不決之際,忽聞帳外有聖旨送到!
二人帶領衆將出營,將天使接進中軍大帳,一名年紀稍長的太監手捧聖旨,當即宣讀,讚揚了二人的功績之後,拜韓遂爲鎮西將軍,馬騰爲徵西將軍,二人即刻回師金城!
韓遂和馬騰二人面面相覷,這道聖旨來得可真是時候,解了他們眼下的困局,既然有聖旨降下,諸侯自然無話可說,也不用擔心董卓的人馬冒雨追擊!
二人大喜,領旨之後,還想挽留那幾人一番,但牛輔早就交代過,傳完聖旨,即刻回城,他的這幾十人馬還不想葬在馬騰大營當中,誰知道這二人會不會又改變主意?
與天使共同返回長安的,還有呂布的人馬,呂布雖然對就此放走馬騰二人心有不滿,有他在咸陽把守,馬騰寸步難進,只等天晴,他便能殺出城去,徹底殲滅這股叛軍,但董卓既然有命令掉他進京,呂布無奈之下也只好收兵,留牛輔繼續在咸陽駐守!
一道聖旨從長安發出,呂布率軍回城,卻愁壞了王允等人,幾人本想在呂布外出之際離間二人,卻沒想到一場大雨,所有的計劃也隨着滂沱的雨水而泡湯了,他們計劃剛剛完善,還未施行,就胎死腹中!
後花園中,王允舉着半杯殘酒,久久未飲,怔怔的看着打落在枝葉、花瓣上的雨滴,喃喃自語:“莫非天不助我?逆賊當道,百姓倒懸,天道何在?”
“天道何在?”王允突然仰頭大喊,隨即狀若瘋狂地大笑起來,笑了一陣,雙目之中老淚縱橫,他猜得到那道聖旨發出去之後,馬騰和韓遂定會撤兵,只有馮颯的高順,面對十萬之衆的西涼軍,也是孤掌難鳴,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之火,就被這場大雨澆滅了!
“大人愁眉緊鎖,莫非又在爲國事憂愁?”正在此時,一陣鑾鈴一般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如同金珠落於玉盤之中,清脆卻又十分動聽,如同古箏劃過,餘味悠長!
王允一驚,回過頭來,卻見一位二八女子,身穿淡粉色衣衫,雲鬢高聳,面如桃花,眉如遠黛,腰肢盈盈一握,在風雨中如同桃花一般,搖搖欲墜,正是自幼入府的歌伎貂蟬,王允十分喜愛,以親女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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