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在一場大戰之後徹底穩定下來,那些左右徘徊不定的百姓也自以爲看清了形勢,雖然劉備奉天子在襄陽,但終究不是兵強馬壯的高順的對手,大家又有大批田產分到手,百姓更是安心,甚至有不少跟隨劉備逃到襄陽的百姓又渡江返回!
伊籍奉劉備之命親自到宛城拜見郭嘉,不過他手裡還有皇帝的聖旨,封郭嘉爲侍中、樊城候,當然更重要的便是交涉傅彤之事。
郭嘉雖得了虛名,但談判桌上卻絲毫不讓,愣是討了五百金外加糧草千石,至於其他的降兵,便推說他們已經奉命便如軍中,願爲高順效勞,大家同時大漢天子的士兵,在南陽和在襄陽不都一樣?
那些俘虜的水軍現在全都派往江夏去訓練了,高順正卻水軍士兵,郭嘉怎會把這些人輕易放回去,最後只答應把五百多頑固不化的傢伙交出來,本來還要讓他們去造船的,但也要給獻帝一些面子不是?
面對郭嘉的詭辯,伊籍這個偏向老實的人還不是對手,只好先接受了的要求,返回襄陽向劉備和諸葛亮稟告。
劉備和諸葛亮此時的心思可不在這裡,他們正在謀劃益州大事,將此事全權交與伊籍,伊籍無奈,三日後按照郭嘉的條件將傅彤和五百士兵換了回來,傅彤羞愧不已,不敢呆在襄陽,申請到江陵關羽麾下訓練去了!
襄陽西城的大將軍府中,劉備和諸葛亮已經一連三日不曾出門了,荊州暫時恢復平靜,沒有什麼大事一般都不會去打擾他二人,張飛、魏延等人都在訓練兵士,這一戰損失太大,除了預備役全部訓練之外,還需要補充兵力,他們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荊州兵力要防南陽之兵尚且不足,若出兵益州,郭嘉不會坐視不理,當真兩難!”書房之中就劉備和諸葛亮兩人,也顧不上再掩飾什麼,這一場敗仗,讓他的危機感更增,而西川,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地,進退自如,可比一馬平川、四面無險可守的荊州強多了!
“張永年說有人在成都散播流言,於他大爲不利,張任等人嚴加防範,雖已暗中聯絡數人,卻不敢行動,主公需爲其創造起事之機!”派往成都的使者與張鬆已經暗中聯絡,帶回來的消息讓諸葛亮大爲憂心,進入西川迫在眉睫,現在他也不得不用些不太正面的手段了,去形勢所迫,他不得不如此!
“軍師有何良策?”劉備眼睛一亮,諸葛亮這麼說,肯定是想出瞭解決的辦法。
諸葛亮眉頭微皺,輕嘆一口氣:“用兵之處,必有死傷,出此下策,又要累及益州百姓,亮心中有愧!”
劉備馬上表現出一絲悲慼神色,勸慰道:“若天下不平,漢室不興,數百萬百姓尚在水火之中,爲將者,當全大局爲重,若能以此而重振漢室,軍師又其能妄自菲薄?”
諸葛亮眼神閃動,似乎有掙扎之色,但終究抵不過劉備幽怨的目光,他決定追隨劉備以來,就一心要輔佐他成就霸業,否則荊州士人、天下之人又如何看他?三顧茅廬之情又如何還清?
既然出山,就沒有回頭路,諸葛亮心中早有決斷,只是此時說出來,不過是要劉備爲他分擔一點罪責罷了!
“益州雖有內亂,卻無外患,自張魯被滅,徐晃佔領漢中以來,只是訓練兵馬,並無出兵之意,劉璋雖闇弱,然此太平清享之時,斷然不肯讓出益州,唯有外患,可使其驚醒,若彼不能敵,主公便可稟告陛下,率軍入川除患而得益州之地也!”
“患從何來?”劉備的拳頭不由自主的握了起來!
“南方!”
“南方?”
“正是!”諸葛亮沉聲言道:“漢室分崩,外患頻起,今高順震懾北胡,聯姻西羌,卻尚有蠻人、山越不服王化,孫策便是死於山越之手,東吳欲除此患已久,蠻人卻隱藏於建寧十萬大山之中,山高路遠,其不知中原之變,若使其知益州富庶、卻無強者鎮守,定會犯境而來!”
“軍師的意思是,挑唆蠻人?”劉備吸了一口冷氣,想不到諸葛亮此時想起來異族,他只知有胡人爲患,但對南蠻卻不太瞭解,便問道:“若南蠻侵犯,能否危及益州?”
諸葛亮答道:“《禮記》有云:中國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南方曰蠻,雕題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蠻人長於山林之中,茹毛飲血、生性狠辣,,卻善用毒物,豢養野獸,又有亡命之徒、流徙之人與蠻人相合,粗通兵法,至今聚衆恐十萬有餘,若侵犯中原,其患不下於胡人!”
劉備也覺得有些嚴重了,要是引來這個外患,最終不能解決,那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當下問道:“若劉璋不能敵之,軍師可有破敵之策?”
諸葛亮傲然一笑:“吾視蠻人,不過是三歲孩童而已,只需三萬精兵,可令其遵從王化,感主公之恩,此時若成,主公平復蠻夷之功,不下於高順!”
劉備最大的敵人自然就是高順,現在有這麼巨大的好處,又能一舉兩得,哪裡還能顧得上建寧等地那小部分的百姓,當下便道:“軍師意欲如何行事?”
諸葛亮答道:“建寧有一雍,此人乃是什邡侯雍齒之後,如今乃是益州大姓,恩信著於南土,生性飛揚跋扈,驕橫無比,於年前殺太守正昂,目無法紀,前太守不能調度,至今如故,其暗通孫權,以爲周旋,若主公可封其爲永昌太守,雍定會感恩戴德,再暗使其結南蠻以攻建寧,劉璋不敵,自會求援,主公便可奉旨討賊,入主西川。”
“好!”劉備神情大振,不由得站了起來:“既然如此,還請軍師早做定奪,若待明年,高順南下,失此良機也!”
諸葛亮起身行禮道:“亮自會派人安排此時,明日請主公將敕令請到,便可從容行事!”
江陵城臨江而建,這裡北上直通巫峽、白帝城,從巴郡至成都,都有水路,江陵位於江水下游,龐大蜀山中的支流竟匯於此,向東至烏林,水流鄱陽湖、赤壁,匯聚長江。
江陵雖不如襄陽熱鬧非凡,但也是魚米之鄉,百姓富庶,未經戰事,雖然吳軍佔領了南郡,但有公安港保護,江陵還是十分安全,如今江陵太守便是衛將軍、壽亭候關羽,東吳更是不敢覬覦!
太守府中,關羽相貌威嚴,卻蠶眉緊鎖,聽着外面武場上關平和關索打鬥,心中不知是欣慰還是苦澀,當年桃園結義,要不是張飛前往解良,恐怕他就見不到自己的這個小兒子了!
前幾****與張飛見面,因胡氏在洛陽與張飛見過一次,故而談起往事,才知道張飛放過身懷有孕的胡氏,而他前往涿郡劉備家中,卻僅剩幾間破草屋,連只雞鴨都不見,更別說是活人了!
聽張飛說起家事,家丁各被劉備遣散,甚至連與他關係相密的鄰居都不做所蹤,雖然二人嘴上不說,但心中有了一絲隔閡,劉備自知家中毫無牽掛,卻出此下策,絕斷後路,說起來是大丈夫行事就要果敢決斷,但論及親人,卻是狠毒無比,要是換了劉備去解良,那結果如何,關羽真是想都不敢想!
來至江陵,關索也是執意不去拜見劉備,三子性格執拗高傲,與他頗爲相似,關羽深感欣慰,卻又爲這個固執的傢伙頭疼不已,又有胡氏在一旁護衛,便只好先由着他了!
“父親,三弟太厲害了,我打不過他!”正在關羽思索前日之事的時候,老二關興滿頭大汗的跑進來,還是冬天,但他只穿着一件汗衫,袖子高高擼起:“我要學春秋刀法!”
關羽丹鳳眼微凜,一道精光閃過,關興頓時蔫了下來,有些心虛,但這幾日老是敗給關索,心中的傲氣抵消了他對關羽那一點點畏懼:“三弟跟着外人學藝,卻比父親的刀法還厲害,你就不想想辦法?”
關羽被他這句話氣得失笑了,教訓道:“刀法貴在於心,力量、速度訓練從不可鬆懈,某之刀法,自有馭力之術,你只要好生領悟,汝三弟之槍法,亦不能勝!”要說起武藝,關羽有自己的驕傲,他沒有貶低關索的武藝已經很不錯了!
“你要是傳我春秋刀法,不是更好?”關興還是不死心,領悟刀法、鍛鍊武藝需要很長的時間,那短時間之內豈不是要被自己的三弟壓着了?這讓他做兄長的多沒面子?
“放肆!”關羽沉下臉來,一股無形的氣勢散發出來,看着關興言道:“武藝一途,不可貿然求進,速而求成,兩軍陣前,刀槍無眼,豈非自誤?春秋刀法乃是某近年感悟,某且不能自如用之,料汝刀法不窺門徑,如何能學?”
關興忽然冷靜下來,他知道父親是爲他好,要是現在學個半生不熟,將來陣前對戰,吃虧的可能就是他,急忙行了一禮,又出去練武了!
關羽負手立於門口,看着外面明媚的陽光,心中卻始終有一塊陰霾無法散去,不禁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