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氣氛瀰漫在隊伍當中。
出發時二十餘人,此刻連同逃走的三名臥底在內,已經減員了超過半數。雖說狩獵這種行爲本身就擁有一定的危險性存在,並且猶如山洪這樣的天災突如其來運氣不好的情況下能力再強的人也會死去,但一趟行動就折損了十人,之後作爲小隊領導者的赫羅尼莫又自曝出與巴蒂商團勾結想要私吞貨物的事實,顯然心胸再寬的人,也沒有辦法直接就原諒這一切。
小隊當中疏離的情緒開始瀰漫,包括那兩名藍牌傭兵和歐菲米奧還有費德羅他們這些年輕傭兵在內的人們都刻意地與這個私通外敵的小隊長保持着距離,對於領導者的不信任甚至開始延伸到了旁邊的老胡安的身上,連帶着他們都像是在猜疑這位山羊鬍子眯眯眼的老狩獵專家是否也是跟赫羅尼莫一夥的。
此刻隊伍距離城鎮仍舊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雖說已經無需前去執行狩獵任務但誰又知道在這荒郊野外之中還會遇上什麼樣的危機,不論如何若是開始產生分裂的跡象的話那麼勢必會使得原本就十分艱難的歸途進一步地變得危險——但東邊不亮西邊亮,對於自己的領導者也是僱主是失去了信任,作爲所有其他人的救命恩人,若是亨利和米拉不在的話此刻所有人怕是已經成了刀下亡魂,感激帶來的尊敬夾雜着其他的一些情緒一併促使着,自然而然地,這一大一小原本不甚起眼的兩人,成爲了這一刻隊伍當中分量最重的角色。
賢者與洛安少女第一同樣身爲是自由傭兵,話句話說他們與其他兩名藍牌傭兵甚至是歐菲米奧還有費德羅這樣的新手傭兵是站在相通的處境的;而第二點,兩個人在之前面對巴蒂商團的時候出衆的表現,果斷又直接地殺死擊傷了包括克里斯托在內的一堆巴蒂商團的打手的事情,也證明了他們不可能是站在對立的立場。
深刻明晰此刻隊伍當中這種氛圍和跡象,我們的賢者先生自然也沒打算讓這繼續下去。通過一些配合以及交談,現在獲得了其他人尊敬的他和米拉也總算是勉強讓氣氛重新變得平和了起來,雖然尷尬和冷漠依然存在,但至少所有人都默許了在迴歸到城鎮之前還是作爲一個完整隊伍存在的事實。
想要在野外生存下去,就必須和其他人互相配合,自己一個人想要存活下來是非常之困難的。在文明地區附近還好,進入了深山之中就算只是暫時性地離開隊伍前去狩獵,老胡安和費德羅這樣的獵手也依然會結伴前行。未知總是令人恐懼的,雖說善於總結和保存知識的人類已經知曉了許多關於動植物的知識,但比起未被探查過的廣袤荒野當中存在的生命總數,這仍舊是一個少得可憐的數字。
即便是龍類生物這種體型龐大遠遠的你就能夠發現它們動靜的傢伙,人類耳熟能詳的也只不過是幾種生活環境和人類較爲接近,並且數量較爲衆多的罷了。類似這一趟失敗的狩獵任務所針對的目標阿雅蛇龍這樣的大型雜食性雜龍類還有着許多許多,一些不甚瞭解的獵人把長相相似只是皮膚顏色和身體的大小還有一些肢體有所不同的其他蛇龍也稱之爲阿雅蛇龍,非要完整地定奪這所有生物的類別的話會是一項艱辛的工作,而只顧着剝它們的皮去賣錢的南境領主們,自然也是不會有這個閒情雅趣的。
但一碼歸一碼,雖說之前一頭年輕雌性蛇龍的衝撞踩踏就造成了大量的物資損失以及四名人員的陣亡。在南境的這些豐富的熱帶雨林當中所存在的生物當中,它卻依然要算得上是溫馴的一種。
蛇龍每年造成的人類傷亡不超過百人,由於生存在深入叢林的黑鐵河流域兩岸,絕大多數被它們殺死的死者都是自己圖謀不軌想要進入領地之中盜取龍蛋或者捕獵幼年個體纔會被殺掉,相比之下會選擇主動襲擊落單人類的狼蜥以及其他一大堆的肉食動物,纔是真正要爲每年大量人類失蹤的事情負上責任的罪魁禍首。
但儘管如此,正如那句古老的諺語“危險總是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樣,這些長相兇惡性情也一樣兇猛的中等到大型的肉食生物,仍舊不是這片廣袤又神秘的熱帶雨林之中對人類而言最危險的存在。
蜘蛛,蠍子,蜈蚣,蛇,甚至是青蛙。
和龐大的狼蜥比起來身材十分小巧完全沒有任何魄力的這些生物在億萬年的進化當中爲了自保或者是捕獵而進化出了強大的毒素,雖說絕大多數蜘蛛類的毒牙沒有能力咬穿人類的皮膚,但某一些毒性特別強大的個體一旦落在你身上並且受驚張開毒牙扎進血肉之中釋放出致死劑量的毒液——
那迅速發作的劇毒,能夠在你獲得任何有效的醫療之前,就將你帶往另一個世界。
判斷什麼地方該走什麼地方不該走不是過度緊張而是必須擁有的小心謹慎,南境的森林當中存在着一種體型不大的蝮蛇種類,這種蛇和它們所有的親戚是蛇類當中絕對的最爲危險的存在。大部分的毒蛇遇到人類的第一反應都不會是攻擊而是恐嚇,草原地帶的響尾蛇會顫動尾巴發出“沙沙”的聲響,而沙漠當中的眼鏡蛇又會直立起上半身張開皮褶試圖顯示自己的軀體更加地龐大。
這些被人類所畏懼大部分人談之色變的有毒生物,也僅僅只是動物,絕大多數毒物的天性註定了它們在遇到比自己體型更大的動物時都不會選擇主動攻擊——只有蝮蛇,只有蝮蛇這種存在,不論是在南境和索拉丁這樣的熱帶還是在亞文內拉那樣的溫帶,所有的蝮蛇都會在你踏入到它的領地當中的時候,就毫無徵兆地突然襲擊。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人類漫長的歷史時光當中有許多人都是喪生於這種毒蛇之口,從傷痛當中成長起來的後人自然也就總結了它們的習性——喜歡待在水邊,喜歡待在林間茂密的落葉和雜物之下。
明白了它們的習性傾向,惹不起那就努力避開,人類對於許許多多的危險生物都是採取着這樣的措施——而這其中當然也就包含了本地人一直用來作爲氣候變化預兆的旱螞蝗這種微小生物的存在。
螞蝗的威力早在裡戴拉溼地地區的沼澤之中米拉就已經見識過了,只是與那種存在於水中的水生螞蝗不同旱螞蟥這種熱帶獨有的物種常常都會將自己的身體附着在灌木和小樹的枝椏上——沒有吸血的時候它們乾乾瘦瘦的褐色外形很難被與枝椏區別開來,而一個不小心朝着這邊鑽來的人類或者其他生物,自然也就免不了也遭受一番洗禮。
回城抄的是近路走的是更加崎嶇狹窄的山道,雖然時間上面縮短了不少,但兩側叢生的灌木枝椏也時時地拂過衆人的身體,一個不留神在走過了某段道路的時候幾名年輕的傭兵身上都是忽然地就吸附了長長的螞蝗。意識到以後停留下來的他們這些南境的公子哥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陣手忙腳亂地想要扯下,也真虧的來的時候走的是不同的道路,否則他們這毫無紀律的樣子也會更早地就出了洋相。
吸盤吸附得很緊,硬扯的話就算是螞蝗本體拉下來了吸盤留在皮膚當中也會使得傷口發炎疼痛。所幸經驗老道的胡安他們對此不可能沒有準備,老傭兵從殘留下來的物資當中翻出了一瓶烈酒,稍微抹上那麼一點,就成功地使得螞蝗主動地掉了下來。
歐菲米奧氣急敗壞地瘋狂跺腳想要踩死這些堅韌的軟體生物,而另一旁的老胡安卻是找了兩根細枝把它們一個個地撿了起來,碰巧這會兒一行人也這樣停下來休息,他直接就用另一口小鍋倒了點清水再放點酒進去,然後把螞蝗沖洗乾淨,像是打算把它們給煮來吃了。
“惡——”歐菲米奧朝着另一個方向躲了過去,老胡安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而沉默地揹着巨劍的赫羅尼莫則是走了過來也在他的旁邊坐下。新手傭兵們在另一側打開了那口大鍋開始燒煮相對正常的食物,在那次和巴蒂商團的衝突以後又接連過了好幾天的時間,此刻他們距離城鎮已經不算太過遙遠,再走上那麼半天的時間,應該就可以來到有人類活動跡象的郊外狩獵地區了。
小心翼翼保存到現在的餘下的乾糧和鹹肉總算可以拿出來吃掉,螞蝗蠕動着在小鍋裡頭翻滾,而老胡安起身前去檢查了一下一頭從巴蒂商團死掉的人那兒牽來的戰馬身上揹負着的皮包當中被溼潤泥土覆蓋着的兩顆蛇龍蛋,不由得又是一陣搖頭嘆息。
“怕成活率不高嗎?”不知什麼時候又在附近折了一段棕櫚芯的亨利伸手丟給了他一半,然後看了一眼旁邊的赫羅尼莫,又折下來另一段也丟了過去。
“是啊……畢竟蛇龍是一種羣居動物,而且孵化的方法……我們都只知道蛇龍生完蛋就離開了放任它們自行成長,可不知道是環境的因素還是什麼的,用相同的方式到現在也沒有人成功過。”傭兵小隊長愣愣地接過半截棕櫚芯然後看了好一會兒在他看來與自己應當也不算相處融洽的亨利,而老胡安這樣說着,又是把皮包給蓋了回去,然後仔細地檢查着下方的位置生怕在震動當中蛇龍蛋裂開破掉。
“不論怎樣,能夠回來了就好。”他第三次嘆了口氣,然後擡頭望了一眼周遭,這一句話令周遭的人們都感同身受。這一趟耗時不短的狩獵可謂多災多難,如今能夠安全地接近到城鎮的附近,想着就要回到家裡或者居住的旅店裡頭好好地享受文明世界與這該死的蠻荒說再見,他們就不由得都變得安心了起來。
唯一依然還皺着眉頭的,恐怕就只有歐菲米奧和赫羅尼莫,這兩個造成這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了吧。
雖說喜歡插科打諢,但年輕的綠牌傭兵也並不是不懂得自己犯下的罪過的蠢貨,他只是習慣性地想要像過去那樣耍小聰明來滿混過關,前幾日再度經歷生死關頭總算也是明白了一些道理,於是也低沉着頭,像是在反思自己的過錯。
“回來是回來了,可是,活路也沒了啊。”赫羅尼莫線條剛硬的臉上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如同他這樣的身體健壯又身居領導位置的壯年傭兵會在手下的面前露出這種軟弱的表情是極爲稀少的,但在衆矢之的的情況下,唯一能夠保留的面子,就算強撐着去不給別人好臉色看繼續表現威嚴吧,也依然無法改變他面前的困境。
因此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傭兵小隊長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擡頭望着天,忽然地就發出了一聲頹廢意味十足的感嘆。
旁邊的老胡安沉默不語,他用小樹枝攪拌了一下小鍋當中已經被燙死捲曲起來的螞蝗,然後和亨利對了一個眼神,頓了一會兒,纔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這事,還沒有這樣結束。”
他這樣說着:“要怪的話也該怪巴蒂商會那些敵人,傭兵公會對這些傢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太久了,再讓他們這樣猖狂下去,正常人還有什麼生活可以過。”
老胡安說道,他這句話換來了那兩名藍牌傭兵還有新手們的一致附和,這兩位分別名爲恩裡克和費爾南多的自由傭兵雖不及亨利和米拉但也算得上是個中好手,在防具的幫助下他們在之前的戰鬥當中雖說狼狽不堪,但也只是受了一些不太重的傷害,經過幾天的恢復,已經基本上沒什麼大礙了。
“一起回到團裡頭吧,我會幫你說話的,這一趟出來折損了這麼多的人手,我們現在要對付巴蒂商團,需要每一分的力量。”老胡安這樣說着,他的語氣十分真摯,一點都不想在戲耍赫羅尼莫的樣子。高大強壯的傭兵小隊長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略帶感激地對着老胡安點了點頭,但最後又是垂下了頭,嘆了口氣。
“就算幫我說話,又能怎麼樣呢,你也只不過是一個狩獵專家……”他這樣感嘆着,旁邊的老胡安停下了動作,不知爲何又是望了一眼賢者——後者聳了聳肩一臉平靜,而老狩獵專家則是搖搖頭嘆了口氣,然後把木棍在小鍋的邊緣上面敲了敲甩幹水分,之後放在一旁,回過身朝着他的那匹戰馬走去。
“我說你們就沒有思考過嗎,一個訓練新人的二線隊伍,帶隊的又是早就與巴蒂商團有過接觸的小隊長,派出來我這麼個年老體衰的傢伙,難道不是來監視你們看看是否這些混入傭兵團的新人當中,是否有潛伏的臥底的嗎。”“呃——”包括幾名新手和赫羅尼莫在內的所有人都愣愣地望向了他,而老胡安再度瞄了一眼旁邊的亨利,然後又垂下頭瞧了一下他從馬背皮包當中拿出來的某件物品:“有的人可是,早就猜到了啊……”
“真是,‘我的’傭兵團當中,就不能有幾個機靈一點的人嗎。”他這樣說着,然後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物品:“如果一個狩獵專家的話語不足以令你安心,那麼這個如何。”
“副、副團長徽章……”赫羅尼莫愣愣地瞪大了他那雙大眼,而老胡安——像是被亨利傳染了一般地——聳了聳肩,接着說道:“我的真名是胡安·v·費列克斯,‘幸運’1傭兵團的副團長之一……”
“現任的團長尤金·v·費列克斯是我的兒子,你覺得這樣的話,分量夠不夠呢。”老傭兵這樣說着,而連同赫羅尼莫在內的一行幸存下來的五名傭兵團的傭兵都迅速地單膝跪了下來,以極爲恭敬的姿態面對他們的頂頭上司。
“唉……都起來吧。”老胡安嘆了口氣,然後把傭兵團的徽章收了回去。
……
時間緩緩地流逝,在又一天過去以後亨利他們一行人傷痕累累地總算是迴歸到了出發時的小鎮,如同幸運這樣的大型傭兵團邊境的衛兵自然也是相當地熟悉,見到他們這樣損失慘重地歸來,守門的小兵當先就嚇得朝着身後跑去想要去找上頭的軍官來接待去尋找醫生之類的人物趕緊地爲他們提供一切所需要的支援。
而在亮出了傭兵團副團長的徽飾以後,老胡安作爲一位有頭有臉的人物,也自然是少不了要跟他們一番細說的。他刻意地淡化了團隊成員犯下的過錯,而是嚴厲地開始譴責巴蒂商團劫匪的存在,並且描述了大量戰鬥當中的細節,本着真話不全說的念頭讓旁邊聽着的人覺得像是因爲遇到了那些強盜他們纔會如此傷痕累累。
這其中打着的算盤和講話的藝術自然不是赫羅尼莫這樣區區一介小隊長能夠理解,總之在之後又是經過了一段不短時間的各種事情,待到迴歸城鎮這天的傍晚時,一行人才終於得以分開,各自前往各自的休息處休息。
薪酬之類的東西會在之後藉由公會發放,而在離別的時候因爲之前救人的英姿觸動了這些總是靠花言巧語就能夠騙得女性歡心的公子哥們內心中不明的角落,米拉也自然是免不了要被費德羅還有歐菲米奧以略顯煽情的態度對待。
所幸女孩經過這一戰內心又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成長,對此倒也冷靜地處理,在歐菲米奧反常地有些結巴而費德羅則是一如既往地結巴的道別話語和“希望以後還能再見面”的含蓄敘說了心意以後,她只是大方地給予了兩人一個燦爛的微笑,然後就此別過。
迴歸到旅館當中的白髮少女和黑髮的賢者自然又是一陣好好地休息回覆體力,這一個月左右的漫長野外時光實在是令人身心疲憊,此刻可以安心地休息,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但休養生息過後,忽然想到了一些什麼的米拉,被好奇心驅使着,又爬了起來,朝着亨利提出了她在昨天以及今天的這件事情之後所產生的一些疑問。
女孩的拉曼語還停留在簡單日常交流的程度,但通過動作和一系列的事情她還是能夠判斷出具體發生了一些什麼,而在她把“爲什麼老胡安還是會選擇原諒赫羅尼莫,他明明確實有和巴蒂商團勾結,即便後來有爲隊員出頭,也無法改變之前想置同伴於死地的事實,爲什麼這樣還可以輕易地被重新接納呢?”的這一疑問朝着亨利提出來以後,果不其然地,我們萬能的賢者大人,又是開始用那平靜的語調爲她娓娓道來。
“赫羅尼莫本就是在幸運傭兵團當中做了很多年卻沒有能夠獲得升職,纔會起這樣的想法的,他的計謀雖說在執行的階段還算有過一些考量,但卻是漏洞百出並且顯然是外行人才會想到的。”賢者簡短地把之前未能告訴米拉的他和老胡安談話的具體內容敘述了一下,然後接着說道。
“如果是一個更加擅長玩弄計謀的人,那麼他肯定不會去和自己早就被人發現有過接觸的勢力勾結,而是會去找一個其他的勢力,畢竟這樣子就算計劃成功了,事後有人起疑被順藤摸瓜查出來的可能性,也是相當之高。”亨利說着,而米拉認真地點了點頭:“所以說這位小隊長先生,其實就像他看起來的那樣,是一個衝動而又沒有什麼真正的頭腦的人呢。”
她說道,這一次換賢者點了點頭:“對,但再怎麼說,他也已經在傭兵團當中呆了很長的時間,假如就這樣處罰他,把他從傭兵團當中除名的話,一個知曉傭兵團內部不少訊息的橙牌傭兵在外頭不收掌控地四處遊走,顯然造成的危害,會更大一些。”
“胡安說的要跟巴蒂商團動手的事情是真的,而在這種緊要的關頭,把赫羅尼莫趕出去的話,你覺得心懷恨意的他第一個選擇的會是去投奔誰?”
“……確實是這樣。”米拉坐在牀沿,若有所思地這樣說着。
“所以倒不如把他控制在傭兵團的內部,這人並沒有什麼高深的計謀和城府,就連自己的計劃也沒有辦法好好地隱藏,加上這一次導致這麼多的手下喪生,也肯定沒有人會再去忠心地追隨他,換句話說,雖然老胡安寬恕了他,但實際上赫羅尼莫之後的路子也不會很順暢。”亨利拿起旁邊的玻璃杯子喝了口水,富裕的南境城邦聯盟這種西海岸極少的易碎品是常見的存在,他接着說道:“雖然說是寬恕了他,也或許之後不責罰反而還會進行一定的升職工作,但他作爲狩獵傭兵的前途也就到此爲止了。”
“有名號,無實權,用傭兵團作爲軟禁的牢籠。”
“可儘管如此,犯下了這樣的大錯的赫羅尼莫沒有受到處罰,他也會對着促成這一切的老胡安感激流涕,必然是不會再去考慮叛變的事情了。”賢者把杯中的清水一飲而盡,而聽完了這一切的米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呼了口氣,用不是很高的語調說道。
“老謀深算呢……”她說,亨利放下了杯子,然後聳了聳肩:“那個傢伙可是相當危險的,掌握了大量知識不說也對於這裡的人際關係還有人性瞭若指掌。”
“就好像某位糟糕的賢者大人嗎。”米拉翻了個白眼,而亨利則再度用聳肩迴應。
“順帶一提,歐菲米奧會是怎麼樣呢。”
“沒有價值的新人大概還是會被踢走吧,雖然經歷過兩次生死關頭他多少產生了一些變化,但再度回到這物慾橫流的城鎮之中,很快地就又會原形畢露。”
“畢竟人這種東西,是很嫩改變的”賢者透過玻璃望向了窗外,到處都是一片通明,僅僅是一座城鎮,就幾乎要比亞文內拉那邊最富有的城市都要繁榮。
“真是殘酷呢,這個地方也好,這個世界也罷。”米拉翻過了身,一把抱住了柔軟的枕頭。
“本就是如此,小米拉。”而亨利上前一步打開了窗戶,讓清涼的夜風吹進房間。
“本就是如此。”
……
註釋:費列克斯的意思就是幸運,所以所謂幸運傭兵團其實讀起來就是費列克斯傭兵團,姓氏和傭兵團一模一樣的話衆人自然一猜就知道了。這裡爲了區別傭兵團和個人所以採取了不同的詞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