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節:公主、公主與公主

去到過南境再度迴歸到自己生長了十一年的故土,米拉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彼此的差異。

傳統的亞文內拉就好像西海岸的其他許多地區一樣,是以保守的農耕文明爲主的一個國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肥沃的土壤上平靜地進行農業和畜牧業,做到自給自足滿足人們的生活需求——即便擁有貿易,也並不像是南境那邊作爲主力,而是依然以農耕爲主,貿易只是作爲增強國力發展的一個手段。

在這樣的社會當中,除了傭兵和少數的商人還有貴族以外,其餘的普通人,是一輩子都不會離自己出生的地方超過十公里遠的。那些來來往往的過客不提,真正的在亞文內拉土生土長的普通人之間彼此往往相當地熟悉,因爲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裡,所以萬一有誰人離去了,其他人必然會深刻地銘記。

這種關於故土關於故人的思念之情催生了許多亞文內拉詩人創造的優秀詩歌,早已習慣浪跡天涯四海爲家的南境商人們無法理解這樣的理念,因而他們或許也就不會明白,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在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情況下,偶遇故人時的那種感動。

亞詩尼爾的大雨在他們到來的第二天停下了,不知道是否是冥冥中有某物在操縱着天氣,像是爲了迎接他們的到來一般,接連下了一週的冬雨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退卻,大地重新放晴一縷縷金光撒到草葉和花瓣上都還帶着水珠的原野上,一眼望過去河水川流不息,忙碌的人們和四處飛舞趁着水汽仍重出來捕捉蟲豸的鳥兒一同構築了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

走出北城區城門的入口,向着左側望去,是在地平線的末端高聳入雲即便在這個距離上看起來也極其龐大的坦布爾山脈;向着右側望去,鬱鬱蔥蔥的森林邊緣上大雨剛停就有牛車車隊前去砍伐樹木。

森林的邊緣留下來的木樁密密麻麻,一年的時間內西面的普洛塔西亞森林已經肉眼可見地缺少了那麼——千分之一不到的一小塊兒,而在之後的發展之中,想必它還會消失更多吧。

森林變成了木樁變成了木片變成了建築材料和燃料,原本人口就比中部和南部地區相對更多一些的亞文內拉北部如今幾乎是被前來尋求工作和更好的生活的人在短短一年時間內就翻了一翻,即便建築工人們每天都在馬不停蹄地製作着新的房屋,也仍舊還有一大羣人在當初西瓦利耶重裝騎兵折戟沉沙的那片盆地裡頭用簡陋的材料製作帳篷臨時居住。

這些人少說也得有好幾萬,其中許許多多都是西瓦利耶的難民,甚至還有相當數量的是白頭髮的洛安人。同樣都是地位低下住不起城鎮旅館的這些人在這裡你自然也不用指望他們會講究什麼衛生,數萬個人每天生活留下來的垃圾排泄物又沒有下水道這種東西存在就這樣就地被丟棄在了美麗的艾卡斯塔原野上,經過時間發酵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的黑色黏土令這片區域變得寸草不生——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幾萬人的羣體停留在這兒每天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產生的肢體甚至流血衝突纔是最大的問題,而作爲本地實質上的領導者,英明的愛德華王子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派遣出來管理這片區域的亞文內拉軍隊除了長弓手以外還有許多的貴族騎士和軍士,但讓騎馬路過這裡朝着瓦瓦西卡前進的米拉和亨利他們一行人提起注意的,還是那個一看就是一副領導人的樣子,穿着輕量化的半身板甲,正騎在馬背上爲巡邏隊伍分配任務的女性騎士。

“爵士,前面鬧事的幾個洛安人已經全部逮捕起來了,不過我們的牢房已經沒有空位了,要怎麼處置?”一名穿着老舊盔甲的軍士騎着馬過來這樣朝着那人問道,而女性沉着而又果斷地應對:“小偷小摸的傢伙就先放出去吧,重點是處理那些暴力犯罪的傢伙,特殊時期要特殊處理,我們的人手根本不夠用了就不要每一個犯法的人都抓進去。”她這樣說着,而軍士點了點頭:“好的爵士。”就轉過身騎着馬兒朝着另一側跑去。

“真是,洛安人洛安人,犯罪的總是洛安人,爲什麼這些傢伙就不能像她那樣可愛一些,這些洛安人啊——”

“我們洛安人怎麼了,爵——士。”

清晰的聲音帶着一股笑意,在她的身後響了起來,說話時那個令人熟悉的調調讓金髮的女爵士一瞬間反應過來立馬轉過了頭。

“好久不見,明娜姐姐。”米拉臉上的笑容像是泉水那樣怎麼都沒法停下自然而然地就涌現了出來:“還是說應該叫你爵士呢——”她這樣說着,而明娜果斷地翻身下了馬迅速地衝過來就環腰抱住了她,緊接着把臉貼在米拉的大腿上因爲高興而小聲地吸起了鼻子。

“回來了啊……”

“還活着,好好地回來了啊。”她這樣說着,言語之中的擔憂是切實的,米拉也感覺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她滑下了馬鞍,然後扶着對方的肩頭。明娜揉了揉眼角直起了身體,看着這個已經比她都高出一些的女孩兒,因爲重逢的喜悅,又高興,又激動又不能自已。

“嗯,好好地回來了。”米拉把頭靠在了對方的肩膀上,曾共同歷經生死結下來的羈絆是遠比長達數年十數年的安穩生活更加地牢靠的。這種互相能夠託付以生命的信賴鮮有人能夠獲得,但一旦獲得了,即便只是在短短的數天時間之中相依相伴共同歷經生死關頭,這結成的親密友誼,就也足以持續一生。

“先生也是,歡迎回家。”明娜轉過頭對着亨利這樣說道,而賢者也同樣對着她點了點頭:“敘舊的話之後還可以繼續說,你們遇到難題了吧。”他一針見血,而不僅是爵位顯然也繼承了她父親的那份豁達的明娜絲毫沒有覺得難以啓齒地直接就點頭承認:“愛德華現在應該在瓦瓦西卡的城主府裡頭處理着公事,我帶你們去見他。”

她這樣說着,亨利挑了挑眉毛,而米拉則是直接地說了出來:“你和他——”她這樣說道,而明娜愣了一會兒,臉上泛起紅暈靦腆地點了點頭。

“你、你們真的就好像救星一樣呢,剛巧是有很令人頭疼的事情可能發生的情況下,就回來了。”她試着轉移話題,而亨利則是用一如既往的平靜回覆:“不是巧合哦。”他這樣說道,明娜停了下來,然後呆呆地望着賢者。

“是有意的,因爲有一位故友跟我說過了。”

“‘救一救這個國家’這樣的話”他微微一笑,明娜顯然明白賢者指的是誰,她雙眼有些泛着閃光,而亨利接着說道:“忽視自己的故友臨終時最後的願望,這種事情我怎麼做得出來。”“……謝謝你。”明娜揉了揉眼角,然後用一個讓人感覺就像是今天的好天氣那樣燦爛的笑容作爲迴應,而亨利再度點頭:“走吧,去見一見那位煩惱的王子殿下。”

……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就好像一陣疾風吹過一樣,瓦瓦西卡城主府裡頭的僕人們驚訝地看着那位一向都是沉穩冷靜的王子殿下像個沒成熟的毛躁少年一般在走廊上迅速地奔跑着,他臉上帶着輕鬆的神情迅速地穿過大廳和走道然後在來到了接待客人的偏廳時毫無王族沉穩氣質地一把推開了木門。

“先生!”愛德華這樣高聲地喊道,但緊接着他就注意到了整個房間當中並不像是早先預想的那般僅僅只有少數幾個熟識的對象——除了亨利米拉還有明娜以外最顯眼的還有十幾個褐色皮膚的一看就是遠在他鄉的其他民族的戰士。王子殿下從自幼就喜好閱讀的王族圖書館——也正是他讀到有關賢者的事蹟的地方——曾仔細閱讀過並且記在腦海中的文獻搜索了一下,很快地就明白了這些是阿布塞拉的遊牧民族,再加上那些手上拿着小弓的瘦小的人,很明顯這些人的出身還並不低微。

“……先生真是到了哪兒都不會改變呢。”愛德華嘆了口氣,然後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示意周圍的衆人坐下,知曉那些人多半聽不懂西海岸語或者亞文內拉語因而他主要用的還是手勢。米拉讓懵懂的莉娜坐在了她的身邊,而草原人的公主殿下見到了別國的貴族似乎是拿出了應對拉曼貴族的那一套顯得相當地拘謹而又有禮。

“先生,這幾位是?”愛德華對着亨利這樣說道,“吱呀——”門被推開了,一個侍從拿着鐵壺走了進來,倒了一杯茶遞給了賢者——這是他一回來就交代了的,雲杉茶的清香和淡淡的葉酸味迴盪在空氣之中。而亨利接過了它,接着不答反問:“你的拉曼語如何?”

“還不錯——”愛德華這樣回答道,這句話他用的是拉曼語,而穆娜對此雙眼一亮的反應沒有逃過王子的雙眼,他立馬明白了亨利問這句話的原因,但緊接着愛德華轉過頭看向那個身形瘦小的坐在米拉旁邊的洛安女孩,對方卻依然是一臉懵懂,像是對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什麼事情完全沒有認知一般。

“我來給她翻譯吧。”旅行已經結束伸手取下發帶鬆開了馬尾辮一頭長髮自然散落的洛安少女毛遂自薦,愛德華點了點頭而身後的明娜過來揉了揉她的腦袋:“真厲害啊,拉曼語都懂得了。”金髮女孩的語氣之中寵溺意味十分,而米拉對着她微微一笑,緊接着所有人都進入了正題。

“嗯,我就單刀直入地告訴你了吧,”亨利用拉曼語這樣說道:“這位是草原人的公主殿下,穆娜。”“呃——”愛德華愣了一下,然後緊接着反應過來站起身用王族對王族的尊貴禮儀禮貌地行了一禮,而懂得與拉曼貴族交流的穆娜也十分得體地迴應了他。亨利又接着指向了莉娜:“而這位,是洛安人的公主殿下。”

“……”愛德華再度頓了一頓,他猜到了一些什麼,停留下來臉上表情經歷了喜悅和沉重等等一系列複雜的變化,但最終只是變成了對着亨利一副無奈的模樣笑着搖了搖頭。然後一轉以正式的禮儀對着莉娜施禮——這讓洛安人的公主殿下有些反應不過來,在米拉的翻譯下莉娜知曉這是本地的王族,而她確實也曾經學過應對另一個王族的禮節,但多年未曾經歷過這種場景一時之間瘦小的洛安女孩不知道怎麼樣纔是得體的符合身份的舉措,急的差點是想要哭了出來。

“站起來,彎腰就可以了。”身後的明娜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用洛安語這樣說道,米拉驚訝地看着她,而女爵士以微笑回答:“總是和洛安人打交道,我也是做了一些功課的。”她說着,然後莉娜緊張地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行了一禮,之後重新坐下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先生還真是帶來了一些了不得的角色啊,不過在我們正式進入交談之前,我還有一個人想爲先生介紹。”愛德華這樣說着,然後走到門口跟侍衛交代了一些什麼。不多時外頭又有一些腳步聲響起,緊接着大門再度推開,一位穿着華服身形秀美留着黑色捲髮的少女走了進來。

“我向各位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表妹,伊莎貝爾·戴·阿瓦隆公主殿下。”

“西瓦利耶王國現在唯一合法的王位繼承人……”愛德華苦笑着接着說道:“也是我的父親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棋子。”

“……開始談吧。”亨利挑了挑眉毛,愛德華的三言兩語已經足以讓他明白王子以及整個亞文內拉這會兒的處境。

他輕聲開口,而安靜地朝着衆人施禮結束的伊莎貝拉則是迅速地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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