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節:爾虞我詐

從亞詩尼爾趕來的援軍是愛德華王子親自率領的,他們在亨利和米拉到達的三個小時之後纔來到。

考慮到賢者和米拉僅僅是兩個人而援軍還必須召集這近萬士兵,這已經算得上是神速了。然而誰都沒有預料到對方只是攻破了城門就大肆撤退,這一整支援軍撲來也沒有能夠派上實際的用途。

顧忌那些襲擊者趁着夜色撤退到森林之中,很可能還殘留在艾卡斯塔平原沒有離去,愛德華將旗下的一半軍隊又遣返了亞詩尼爾以備不患,而餘下的則呆在瓦瓦西卡協助戰後重建工作。

這位一向優雅沉穩的王子殿下這一回可以說是怒髮衝冠,之前就一直在百般試圖調節與西瓦利耶之間的關係的他在聽說了這一切以後幾乎就要率領餘下的軍隊朝着因茨尼爾進發了。

查爾斯都無力攔下發怒的王子,於是只好讓士兵從後面請來我們的賢者先生。

臉色陰沉的亨利來到愛德華的面前立即就讓這位王子殿下冷靜了下來,他和查爾斯站在一起,一併看向了亨利。

“先生。”愛德華朝着他點了點頭,而亨利以相同動作回之:“王子殿下。”

“切勿操之過急,這一切比你我想象的都更深。”亨利對着愛德華如是說道,有過先例的王子對於賢者的信任是顯而易見的,於是他強壓下心裡的怒火,只是拳頭攥得緊緊的。

“我聽士兵說你們抓獲了一些俘虜,在哪裡。”亨利再次開口,只是這次看向了查爾斯,而城主點了點頭:“是有俘獲,那些人雖然強大,但也還沒有到無敵的程度。”

“不過……他們死都不願意開口,我們怎麼動刑都不管用。”查爾斯長嘆了一聲,他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這一切我們暫且不去深究,畢竟經歷過生死之戰,士兵們殘殺俘虜用以泄憤也是常有的事情,只要還有活着的就行了。亨利半眯着眼睛,輕聲說道:“不肯開口,那只是你沒有用對東西罷了。”

……

米拉留在了明娜的身邊,金髮少女現在非常需要有人陪着,因此除了士兵以外只有亨利、愛德華和查爾斯三人來到了這裡。

瓦瓦西卡的地牢賢者是第二次造訪了,只不過和之前不同,這一次他能夠自由進出。

靠山的高地的地下要比起亞詩尼爾那邊要相對乾燥一些,不過在冬季的地牢裡頭也是溼冷得可以,這種涼颼颼又陰森森的環境之中燭光搖曳下只有自己被關在牢房之中,普通人甚至不需要審問被關進來一天兩天就會乖乖交代。

麻線縫製的皮靴踩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終於來到了門口站着兩名板甲士兵的那間牢房時,查爾斯揮了揮手,讓士兵們全部走開。

金屬碰撞的聲音在一處遠去又在另一處響起,只穿着單薄破舊的衣物的俘虜帶着腳上的鐐銬走了過來。

“……”他臉上身上有不少受到過拷問的痕跡,但灰藍色的雙眼依舊神采奕奕。

身高和外頭三人差不多的這名俘虜從外表上就可以看出來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高大健壯,表情沉穩而又堅決,簡單來說就像是擁有信仰的人所會給人的感覺。

亨利觀察着他,而對面這名俘虜也在觀察着亨利。

兩側的愛德華和查爾斯都是全身板甲的,明顯是亞文內拉的領導階層。而站在他們中間的賢者一副冒險者裝束胸口還掛着藍色的傭兵牌,格格不入的他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

賢者的表情平淡,眼神之中有一絲絲的陰鬱存在。

伯尼的死多少對他有一些影響,儘管這不是第一次他送別自己的友人了。就像疼痛一樣,你或許能夠學會忍受,但每一次,它都還是會疼。

空氣是溼冷的,亨利俯視着比他稍矮一些的俘虜,對方因爲單薄的衣着和之前的拷打而有些顫抖,但眼神仍然堅定。

俘虜強撐着身體站直了,表情平和之中帶着一絲自信。

兩人就這樣靜靜對視着,直到查爾斯幾乎忍不住要開口打斷的時候,亨利才緩緩開口。但他說出來的話語卻不是愛德華又或者是查爾斯能夠聽得懂的。

“他們告訴你不要理會痛苦,專注於牆面上的那個小點,是嗎。”賢者用發音方式及其接近西瓦利耶語但更加短促更加模糊的某種語言這樣對着對面說道,而那人瞪大了眼睛,當即就朝着後面連退幾步。

“先生?”對方的反應自然引起了旁邊兩人的注意,愛德華開口說道,而查爾斯則是一臉震驚。這名俘虜是個讓他都不得不佩服的硬骨頭,種種痛打和浸水之類的拷問之中他都一聲不吭,彷彿對這一切都不放在眼裡,但亨利僅僅開口說出一句話他就產生了如此大的反應。

“你是什麼人?”對方似乎對自己的反應有些後悔,他接着用口音和西瓦利耶相近的通用語這樣詢問亨利道,而賢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你仍然以爲自己沒有暴露嗎,他們是怎麼告訴你的?假如你寧死不屈,死後就可以上到天堂成爲天使嗎。”亨利向前走邁出了一步從陰影當中現身,他背後揹着的大劍末端的配重在牢房門口火把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對面的俘虜因而眯了眯眼睛,緊接着他瞪大了那雙和亨利一般無二的灰藍色瞳孔。

“你……你是……”俘虜臉上的驚懼開始變得顯而易見,而亨利則轉過頭從查爾斯那裡要來了鑰匙,然後解開了牢房的鐵鏈。

“鏘——”貼臉掉落在地上,而他一把拔出了背後的大劍,然後橫了過來,故意讓它呈現在火光的照耀下使得牢房中的俘虜得以看清每一處細節。

“聖女和耶提納教會在上!!!”華貴的大劍的紋路映入眼簾,俘虜終於沒有忍住大聲地尖叫了出來,他用的是拉曼語,也就是亨利全程在說的語言。

“你這個罪人……爲何你會出現在這裡,罪人,死神,怪物……”賢者緩緩地放下了大劍,劍尖朝下柱在地板之上。

“可以看得出來,你認得這把劍,就好像任何帕德羅西的精銳軍人應該做的一般。”他眼神朝下沒有看向對方,同時緩緩開口說道。

“帕德羅西?”話語之中能夠被辨識出來的關鍵詞吸引了愛德華和查爾斯的注意力,而賢者把劍靠在了牢房的柵欄上,推開了木門。

“不,怪物!!離我遠點。”俘虜開始大聲地尖叫道,他一改之前的從容淡定而是緊貼在了牆壁上,之後又將兩手的手指合在了一起,這個動作被愛德華看在眼裡他輕而易舉地判斷出這是白色教會用來驅散惡魔的手勢。

“呵……”亨利輕輕一笑,而對面的俘虜這時竟然開始念起了經文。

“聖女與聖靈護佑,無限榮光全知全能的神明——啪——”構成所謂驅魔標示的手指被亨利單手握住,賢者稍微用力他的手就幾乎扭曲得快要斷掉。

但這份痛苦對於俘虜來說似乎不算什麼,讓他整個人都開始瘋狂掙扎的是倒映在他眼裡的亨利,那在黑暗之中開始緩緩散發藍光的雙眼。

“怪物!怪物!天啊——讓他遠離我!讓這個死神遠離我!!”他用通用語轉過頭朝着愛德華還有查爾斯大喊道:“讓他遠離我!只要能夠讓他遠離我!我什麼都願意說!!”尖銳的喊叫如是迴盪着,而亨利終於是鬆開了手,轉過身,朝着外頭走去。

“呃……我們接手審問?”查爾斯愣了一下喃喃說道,但一旁的愛德華只是搖了搖頭。

“不。”這位金色頭髮的王子殿下認真地說道:“沒有那個必要了,我們已經得到了需要的答案。”

“這些人,來自帕德羅西帝國。”

結論在陰冷的地下城之中被作了出來。

火光搖曳,數分鐘前還淡定不已的俘虜捂着自己的雙手渾身顫抖地看着將大劍插回到背後的亨利,而黑髮的賢者只是沉默不語。

……

得到答案並不能解決問題,相反,它讓問題進一步地擴大了。

“帕德羅西……”迴歸到城主府的三人站在了木製的桌子旁邊,愛德華一把掀開了碩大的羊皮紙地圖,然後指着上面的某處這樣說道。

長寬超過兩米的巨大地圖是里加爾的世界地圖,儘管許多細節不甚明晰,但大部分貴族都還是會請人繪製一張。

愛德華手指指着的地方距離現在所處極其遙遠,它在莫比加斯內海的另一側,面積幾乎不比西海岸少上多少的東海岸存在。

“拉曼帝國分裂之後,在內戰之中勝利的那一部分拉曼人所建立的帝國,雖無法重現當年的帝國榮光,但也是極爲強大的力量。”愛德華的表情十分之嚴峻,地圖上標註爲帕德羅西帝國的地方遠比另一側的亞文內拉要更加地龐大,事實上,在這種尺寸的地圖上,帕德羅西帝國比一隻手臂還要龐大,而與之相比,西海岸的最強國家西瓦利耶也不過是一隻手掌大小。

西瓦利耶尚且如此,亞文內拉就更不要提,幾乎只有小拇指大小的它即便是在亞文內拉人自己看來也是微不足道,而這也正是愛德華臉上嚴峻表情的來由。

——如果說西瓦利耶派遣軍隊襲擊,亞文內拉藉助地形尚且能夠一戰,那麼帕德羅西想要毀滅這個小小的王國的話,他們拼盡全力恐怕也翻不起一個浪花。

更多的證據能夠表明襲擊者確實來自遙遠的對岸的事實,實際上很多商人都見到了對方在海岸登陸,運載數千名士兵的艦船不可能完全逃過所有人的視野。

再加上裝備,戰鬥力和配合的程度,一切一切都說明了襲擊者確實來自於帕德羅西。

可這也就引出了更大的問題——一個隔岸相望的龐大帝國爲何要進攻亞文內拉這樣的小小王國,並且還不是襲擊繁華的亞詩尼爾而是對着瓦瓦西卡這種地方出手。

而且更爲重要的,爲什麼帕德羅西人要假扮成西瓦利耶人?

一系列的問題接連冒了出來,就連亨利也是沉默不語。

愛德華看向了他,賢者和帕德羅西帝國之間的糾葛他不可能不知曉,在心底裡頭王子也忍不住有一絲絲的懷疑是否亨利就是帕德羅西人襲擊瓦瓦西卡的原因,但這個想法過於天方夜譚於是他也只是搖了搖頭捨棄了它。

“他們派遣的連一個軍團都不是。”沉默的空氣充斥在三人之間,半晌亨利纔開口打破。

軍團是拉曼式的軍隊單位,不同於西海岸的諸國採用騎士帶軍士這樣的徵召兵制度,拉曼人從幾百年到上千年前就一直有常備軍存在,而作爲正統後繼的帕德羅西帝國自然也是如此。一個軍團一般是一萬人到一萬三千人左右,派遣軍隊的時候也通常都是以一個軍團作爲標準。

只有半個不到的軍團人數是疑點之一,但更讓人疑惑的還是他們爲何假扮成西瓦利耶人的模樣。

“他們是想讓亞文內拉和西瓦利耶再度開戰。”亨利這樣說道,愛德華和和查爾斯都點了點頭,這是唯一一個可以從這件事上面得出的結論,但問題就是,它實在是沒有什麼必要。

帕德羅西帝國完全有能力輕易地滅掉亞文內拉,把這一切搞得複雜化到底有什麼意義——亨利給出了答案。

“帕德羅西人不想在這裡留下什麼痕跡,他們想攪起渾水。”賢者根據這些細節如是判斷到。

“有什麼。”他半閉起了雙眼,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

“在亞文內拉或者是西瓦利耶,有什麼東西,是帕德羅西人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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