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事情要朝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甄妮和其他的幾個管事趕緊出來安撫衆人。
先是把那個水手給關到艙底囚禁起來,以此來平息法師的怒火。
這些法師雖然起初是要殺死那個水手,但實際上,那些憤怒更多的還是來自法師們心底的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惱羞而已。
身爲高貴強大的法師,居然也會像那些低俗的心靈敗壞的傭兵之流的勇士一樣被混亂之靈侵入心神,這讓法師們覺得自己的尊嚴很受傷。
此外,一個法師居然被一個連勇士都不是的水手給殺了,這更讓那些法師心裡惱火,說是要殺了那個水手,其實更多的還是掩飾內心的惱羞之怒而已。
甄妮吩咐人把那個水手帶下去的時候,悄悄的對那個水手許諾到了海岸那邊時會給他三倍的工錢,頓時讓那個水手心服口服的不做反抗的被帶下去了。
其實,那個水手自己也清楚,甄妮就是殺了自己來平息法師的怒火,也不會有人說些什麼。法師,那都是掌握着足以另君王諸侯恐懼的力量的人,很多人都暗下里稱呼他們爲“人神”。所以那個水手很順從的服從了甄妮的命令。
法師們被安撫下來,但是那些損失了貨物的商人還在哪裡紅着眼睛瞪視着,好像隨時都要擇人而噬似地。不過,他們雖然心裡幾乎被怒火燒去理智,大腦卻還是清醒的。如今是在船上,可不是他們的商鋪裡,如果他們真的瘋了,那麼被扔下海的他們,也不過是別人說笑時的被海里的風暴吞噬了的可憐蟲而已。
甄妮也很頭疼的看着這十幾個商人,最後確定了他們中有的人還有一些貨物,有些人卻是完全的成爲光棍。甄妮向那些還有貨物的商人許諾這次的船資全免;對那些貨物全無的人,則是許諾下一次的出海時,可以只收他們五分之一的船資。
這樣的許諾看似豐厚,但是,從時間上看,其實幾乎等於是空手套白狼的話——海鎮以後怎麼樣還不知道,就算是完好的,那麼三大海幫的出海也是輪流着的,等到許諾的時間到了,恐怕都是四五年後了!而且,那時,還不知當家的是誰呢。
只是,那些商人再怎麼心裡不滿,如今在別人的船上,又能怎麼樣?這種混亂的時刻地點和人們,他們雖然心裡怨恨幾乎恨不得立刻拉着全船的人去死,但是他們的做商人這些年練出來的目光清楚的看出別的人的臉上的神色表達的含義——如果他們還是不滿,那麼,這些人不會介意海里多幾具魚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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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處理完了這些事,然後甄妮又帶着其他的管事去船上的其他的地方去查看。雖然甄妮是第一次出遠海,但是海里的事情,她並不陌生,甚至彷彿就是處理女子的自己的事情那樣的輕鬆隨便自然。這也讓幾個心懷鬼胎的管事不由的小心行事,生怕被甄妮看出他們的秘密。
海岸已經遠離了視線,再也看不見。對於不熟悉海的人來說,天地間都是一樣的顏色。
如果站在甲板上側出身子,只看天空和大海,那麼甚至會產生出天地間什麼都不存在,只有一片上下左右前後都是藍白色世界,而自己就孤獨的存在這個世界中的感覺。
對於很多人來說,此時即便是有着太陽還在那裡照着,卻依然有些分辨不清了方向。
而有些沒出過海,身體也不強壯的傭兵,此時不但連東南西北的方向都分不清,甚至連上下都要糊塗了,竟是把藍天和大海給顛倒了過來。然後別人無論怎麼和他們糾正他們都無法在感覺里正過來,就在那船倉上抱頭打滾,有幾個嚴重的甚至嘔吐的滿身都是。
此外,還有很多人雖然分得清上下,但是迷失了方向,卻也覺得腦袋一陣陣的旋轉,胃裡的食物彷彿也是不安分在那裡,一定要出來。身體虛弱又熬了好幾夜的商人有幾個竟是又吐又泄的病倒了。
如此之類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來,雖然這些事情幾乎是每次出海都會遇到的,只是這一次準備的不充分而且有混亂,所以事情比往常多了許多。直到出海過去了三天,事情還在不斷的冒出來。
好在第四天的時候,事情終於漸漸減少了,除了兩個病的要死商人還在那裡苛延殘喘,別的人也終於可以稍稍安下心來去欣賞這海天一色世界澄空的景象。
然而,似乎這次出海真的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剛剛平靜下來的第五天的早上,在甲板上看着日出的商人、傭兵、僱工還有一些年輕的法師,正欣賞着日出海面,燒起一片沸騰的壯觀場景時,忽然間,每個人都覺得彷彿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對着自己吹了口氣,這些人忍不住的眯了一下眼。
一瞬間,這些人或吃驚、或驚訝、或小心、或謹慎,種種表現不一而足,但是所有人再次睜開眼時,全都瞪大了眼睛,好像看見了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
剛纔還是如火燃燒的海依然還是那般璀璨,只是,每一個腦袋都還清醒,心裡還明白的人,都清晰的感受到,那充滿生命力的太陽似乎是一瞬間被人殺死了!
現在依然燦爛無雙的陽光,與其說是光芒,不如說是詭異的血芒,紅的像血一般!映照在海面上,更像是隕落了無數的神明,他們的鮮血染紅了世界,滿船的人此時都驚恐的看着這異象。
勇武的勇士,奸詐狡猾的商人,強大而又自尊的法師,卑微掙命的水手海民僱工還有爲了錢財犧牲了人生的傭兵,此時全都身心冰涼,如同掉進了萬年寒潭。
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人一直是渺小如斯。
“怎麼會?怎麼會?”一個年輕的法師不可思議的喃喃道,早上他還剛和其他的法師一起合力預測了一遍,雖然人不怎麼多,但是那也只是預測的時間比較短而已,準確度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預測的明明是略微有點大風的陽光燦爛的天氣,雖說現在似乎也是沒有脫離這樣的預測,可是看着這個詭異的初生的朝陽,沒有那個法師還敢肯定自己的預測。尤其是剛纔的那陣詭異的彷彿是有人吹了口氣似地風。
這些人,無論是什麼身份,此時的心情和想法全都是一樣,那就是驚恐。面對這極其沒有把握的未知,而且是可能是會危及生命的未知,所有人在生死麪前的表現都是一樣的——脆弱,不堪一擊。
這種時候,反而是那些最卑微的僕人海民之流反而更加的自然一些,雖然這是恐怖又詭異的天象,但是對於這些人來說,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葬身海腹而已。比起那些高貴惜命的法師,和那些滿心壯烈胸懷的勇士和希望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的商人們,卑微的他們面對死亡竟是在內心裡帶着點解脫似地的輕鬆。
這些最卑微低下的人能夠坦然無懼甚至是帶着解脫和一絲眷戀的去面對死亡,但是那些稍微有些身份地位本領的法師商人勇士和傭兵和船上的屬於海幫的管理的大人物沒有那個能夠甘心把命隨意的丟棄。
法師們立刻自發的聚集了來,然而他們還沒有開始預測。海浪忽然從那片被詭異的光芒照射的地方起,沸騰了起來,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片被放到鍋裡煮的血水。
而且,隨着時間的過去,太陽的升起,那片紅色區域越發的大了。也越來越接近船。眼睛尖銳的人已經可以看見那片紅色的海洋裡的生物都彷彿是磕了藥似地瘋狂的竄動。
隨着血海水的靠近,這些人越發的清晰的看見,那海水不僅僅是看起來像是血水,而是根本就是血水!血腥的味道立刻讓所有人變了臉色。
船上的混亂剛要開始的時候,法師中的那位爲首的老法師大聲喊着:“都不要慌亂!法師們立刻集中力量推測最安全的路線,船員們立刻先把船往相反的方向開去!”
有人做主,頓時混亂挺累下來,當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人既有可能墮落,也有可能爆發出從未有的品德光輝。
這時刻,所有的人的心裡都升起對生的希望,爆發出比平時十倍的智慧力量。操船手們幾乎是完美的讓船在海里劃過了一個整齊劃一無可挑剔的側滑弧,只是這麼個完美的動作並沒有人欣賞,法師們的法力也似乎比平時威猛了許多,每一個人都爆發出了自己的最高的水平。
勇士們和那些傭兵分居船的各處,一旦有做工的需要他們就立刻上去幫忙,也不再高視自己的身份和那些卑微的海民僱工區分開來。
船在海里快速的穿行,遠離那片越發靠近的沸騰着的血海。
法師們的法力在所有的船的上空顯示出一幅巨大的海圖,圖裡的湛藍色的海洋一側幾乎被血色全部佔滿,而船的位置也出現在圖裡。
還有些餘力的人把目光瞥向那副海圖一眼後,僵楞了一下身子後立刻再次爆發出更多倍的精力和功夫——顯示在頭頂的海圖裡清晰的讓所有人看見,那血色的海居然不是水平直線的鋪趕下來,而是以這船隊爲中心形成了一個包圍圈,要把船隊給吞沒!
法師們的預測在這時幾乎是停頓了下,然後更加瘋狂的爆發出最後的餘力,
“諸位!快點拼命吧!是海暴!”
“海暴————!”
“海暴————!”
“海暴————!”
………
這聲音在海上不斷的迴響,然後被那沸騰的血海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