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窺丹

神殿並不高大,如果這時隨便有個人類來到這裡,對於眼前這個用石頭堆砌而成的建築物,一定會大不以爲意。

但是,即便它再粗糙簡陋,這裡也一直是翼狐一族的聖地,跨過虛開着的大門,往裡面走不了多遠,就是整幢神殿的核心部分,也就是神殿的祭廳了。

當柔兒走進祭廳時,它看見了趴在正中央的主母,而主母邊上還有五個族人圍侍在邊上。

以前在柔兒的眼中,主母是整個族羣中最美麗的。

它的毛髮永遠柔順而晶亮,不時散發出好聞的香味;它的眼睛,大而明亮,那眼波一流動,就能使小小的柔兒,躁動的心立時平靜下來;它的坐姿永遠那麼雍容華貴,自己卻怎麼學都學不來。

總之,在柔兒的心目中,主母不僅僅是自己的母親,而且是一切美的象徵。

但現在的主母,卻讓柔兒感到心痛。

它那漂亮的毛髮,這時可以看見點點焦痕和斑斑血跡,毛色也遠沒有以前那麼的鮮亮了。而原本一直是優雅地坐着的主母,這時卻像是連撐起腿腳的力氣都沒有,它只是無力地躺在地面上,頭枕在前伸的前肢上,吃力地看着自己。美麗明亮的大眼,也似乎被一層霧氣籠罩着,失去了絕大數的光彩,顯得晦暗而枯澀。

主母見到柔兒走進了祭廳,努力想要掙扎着站起身來,可惜它傷得很重,實在沒有力氣站起來,它仔細地看着柔兒,突然它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滿意的輕點着頭,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柔兒,你竟然靠自己的能力,縮短了自身的生長週期……看來,我沒有看錯……你確實是繼承我們一族的合適人選。”

說着主母眼光轉向身邊的族人,問道:“……你們覺得怎麼樣?”

一隻額際有塊白斑的年老翼狐說道:“你是本屆主母,你當可以決斷一切。這原也用不到我輩插手,只是現在族中臨到此等危亡大難,族人幾乎死傷殆盡,這事還是要慎重……”

這話一出,便招來邊上一隻體貌瘦削的年老翼狐的駁斥:“赤海,我翼狐一族弄到今天這步田地,就是你等這些凡事猶猶豫豫,前怕狼後怕虎的膽小鼠輩所害……”

“赤漣,你竟然敢說我膽小怕事!我要不是爲了我族的未來着想,我才懶得再來插手族內的事務!你這小人,只會在主母面前搬弄是非,我看你是居心叵測,是不是還想偷食仙丹,私離九天絕高之地?”

“你!你!” 赤漣氣得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這時,另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赤海,你也不用一副高絕的嘴臉說人家,你心裡想的,還能瞞得過我,你不就是心裡也放不下那‘玄鍪丹’嗎?哼!你也惦記了數百年了,這不是你的東西,總歸不是你的,你還是死了心吧!”

“赤峰!你這臭賊,你少血口噴人,我看你纔是覬覦這仙丹多時,只是一時得不到而已吧!要說將這仙丹賜予那小娃娃,你恐怕是第一個不服,這時卻來賊喊抓賊來了!?”

“……大家不要再爭吵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爭……哎……”

翼狐主母心中感到一片淒涼,這次族中臨此大難,年輕一輩的族人可謂死傷殆盡,自己的幾個孩子也全戰死了,而身邊這幾個長老,大戰的時候不肯力戰,貪生怕死,連小輩們也不如。

要不然,也不會被那惡人將翼狐一族幾盡屠戮。自己也是耗費了全部真氣,這才瞅準時機,脫身開啓“四象迷蹤陣”,不然,昨天一戰,恐怕翼狐一族就此滅亡了吧。

翼狐主母不由哀傷地看了一眼趴在自己面前的柔兒,這小東西將要面臨的,遠比自己來得困難,自己只是需要面對失和的族人,而它卻將要面臨整個族羣的生死。

哎……真是要苦了你了,就讓我這做母親的,再做最後一次努力吧!

翼狐主母知道圍在自己身邊的這五位長老,說起來,它們也都算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因爲都是前任主母所生的。這五位,每個的修爲都只比自己低上一點,自己如果健在,它們當然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是,一旦自己不在了,那麼就沒有誰能夠制約它們,到時候非出大亂不可。

自從前輩主母得到這“玄鍪丹”的元丹後,翼狐一族就慢慢地開始離散開來。其實自己有時候想想,也確實不能怪罪別人。

要知道修煉這“玄鍪丹”,卻是極爲霸道的,必須集合全族的力量去修煉,但是,這“玄鍪丹”歷盡數千年,也沒有大成,有些族人就有了想法,認爲修煉“玄鍪丹”是愚蠢而勞命傷財的事情,不但仙丹煉不成,還耽誤了族人正常的修煉。

這種不滿,起初也只是存在於一小部分族人心中,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族人開始不滿於現狀。

於是分裂出了幾派,有贊成繼續煉丹的,也有提議將精煉中的“玄鍪丹”平均分給所有族人的,更有提議將這丹藥傳給族中某個潛質最佳的子弟的。

三派人紛紛吵吵,最終爭吵變成了暴力,九天絕高之地的仙境中,第一次滴撒下翼狐一族碧藍色的鮮血。

雖然紛亂最終被平息了下來,不過翼狐一族也是元氣大傷,不但幾個修爲頗高的前輩憤然離開了九天絕高之地,即使勉強留下來的,大多也是面和心不合。

翼狐主母環顧了一眼,身邊這些“兄弟姐妹”,其中三位因爲剛纔的爭吵,都是怒氣鼓鼓的把頭轉向了一邊,而另兩位雖然一聲沒吭,但翼狐主母知道,它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哎……”

翼狐主母心中不由一嘆,更是下定決心,當下連說話都不似剛纔般有氣無力了:

“我輩祖上得到這‘玄鍪丹’,是福也是禍。爲了這顆小小的仙丹,我族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卻還是不能達到大成。‘煉丹得成,羽化成神’也許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空想而已。我族修煉這‘玄鍪丹’幾愈數千年,卻落得今天這般下場,我看我們的夢也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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