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黃雀

灰衣人剛擡腿邁出一步,突然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這跨出的一腳始終沒有能踩實,本來古井不波的眼神,突然浮現出了凝重的神色。因爲這時的他,猛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氣息,在不遠處的一小片矮樹叢中,突然之間散發了出來。

於灰衣人這種層次的高手,往往可以通過對手,無形中釋放出來的,哪怕一點點的氣息,就可以感應到對方的實力。

不管一個高手怎麼掩飾自己的氣息,但這世界上只要存在人體,這個充斥着真氣的內載體,以及外部自然元氣這個外載體。內在以及外在的氣,因爲天然相映的緣故,就會產生互動,這一互動,就可以被一些高手捕捉到,只是有些人對於內在真氣控制的比較好,產生的互動就會比較小,不容易爲人察覺而已。

隱藏在矮樹叢中的,顯然是一位絕頂高手。因爲,這之前,灰衣人一點都沒有察覺出對方的存在,而對方卻能夠故意露出氣息,使其察覺。就這一點,灰衣人就有了一種不能力敵,高深莫測的感覺。

樹影微顫,一道黑影已經閃到了載厚的屍體邊上。

灰衣人放下步行天,轉身正對着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定睛一看,只見那人長得身材瘦削,身量卻頗高,足比自己長出一個頭,遠看就像是一根竹竿一般。幾縷亂髮在晚風中飄揚,在朦朧的月光下,泛出絲絲的銀芒。

神秘人臉上戴着一副古怪的面具,看不出到底長相如何,只就其那雙枯槁般的雙手,以及滿頭的銀絲,看來是有些年歲了。一身淡灰色的麻布衫,甚是普通,也已是破爛不堪,一根粗大的麻繩紮在腰際,上面卻彆着一個碩大的酒葫蘆。

如果不是戴着的那張怪異面具,和身上那隻大酒葫蘆的話,真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乞丐一般。

自從神秘老人突然現身開始,灰衣人就一直在嚴加戒備着,邊尋找着出手的機會。只是對方,那看上去平常,甚至是鬆鬆垮垮、毫無戒備的站法,卻讓自己有些顧頭失尾,猶疑不前。

這樣漏洞百出的陣勢,會是一個給自己如此大壓力的人,所能做的出來的嗎?這怎麼看都像是在引誘自己先出手的圈套,恐怕用欲蓋彌彰來形容,最是確切不過吧?

於是灰衣人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個神秘老人,隨手從纏在身後的包裹中,拿了兩個短小的卷軸出來,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神秘老人似乎對灰衣人的舉動無動於衷,他低頭看了一眼橫在地上的載厚的屍體,突然飛出一腳,就將其挑了起來。

那肥碩的屍體轉着圈飛到半空,倏忽間,“騰”地一下,毫無徵兆下,屍體竟然燃燒了起來,轉眼就成了一團火球,火光熒熒,將四周籠罩在一片妖異的紅光之中。

不消一會兒的工夫,隨着屍體拋到高點,往下回落的當口,那團烈火的火勢越燒越小,很快就連最後一團火苗,也忽閃了一下,消失而去。

燒焦的屍體,裹着濃濃的黑煙跌落在地上,“哐當”一下,碎成數截。那在地上依然冒着黑煙的碎塊,哪裡是什麼人的肉體,赫然是一段段焦黑髮脆的炭木。

“嘿嘿,老頭子我今天算是看了一出好戲啊。嘿嘿,沒白來一趟,恩,不錯,不錯,有趣,有趣~”

神秘老人像是對剛纔發生的一切,饒有興致般地發着感嘆,發出的聲音,蒼老而尖銳,卻又帶有幾分戲謔之音。也沒見他怎麼動的,一段碎開的焦炭,已經來到了他的手上,“這幻身之術,還有這般用途,真是讓老頭子大開眼界啊,嘿嘿,嘿嘿。”

灰衣人雖然被這神秘老人,揭穿了自己剛纔玩的把戲,心裡也不着惱,因爲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小把戲,只能騙騙仙術修爲低的普通人物,這幻身之術在高手眼中,往往很容易被識破,更何況眼前的老人的修爲,絕對是在自己之上的,要想瞞住他,恐怕是癡心妄想。

神秘老人一邊把玩着手中的焦炭,口中說着佩服之類言不由衷的話,灰衣人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密切注視這老人的動作,以便在對方發難的時候,做出最佳的反應。

雖然對這個神秘老人頗爲忌憚,但他此時還是有信心能夠脫身而去,要不是考慮到要將身下那個昏迷的少年,一併帶出的話,他早已遠遁而去了。

灰衣人對自己有自信,只要自己想逃,沒人能攔下自己。

正在灰衣人腦中盤算着,怎麼才能帶着步行天,全身而退之際,不遠處的神秘老人突然手一揚,那截一直在他手中拋弄着的炭木,“咻”地一下,發出尖銳地破空聲,向自己疾速飛了過來。

灰衣人再不猶豫,他將握在右手中的兩個卷軸,隨手拋出,雙手迅速扣印,大喝一聲“生!”。

“嘭、嘭”兩聲,卷軸長展而開,隨即破爲無數碎片。在碎片紛飛間,跳出兩個人影,卻是兩個手執兵器的傀儡木人。

只見當先一個木人手持五尺青峰劍,一劍就將飛來的碎炭木挑飛,隨即如同離弦之箭,一式“直搗黃龍”,直直刺向神秘老者;而另一個木人卻詭異地朝上一躍,騰起足有數丈,手中重錘藉着下落之勢,攜萬鈞劈山之力,往神秘老人頭上砸落。

而灰衣人在拋出卷軸,結完法印之後,一個閃身,一手抓往邊上的步行天,只待喚出的兩人將身後的老人阻上一阻,他便可以飄然離去了。

灰衣人對自己這套謀劃,頗有幾分自得。那兩個木人不但外家身手不錯,而且其身上也封印有非常強的法力,可不是一般的傀儡之物,這可是宗仙會器械院中,號稱第一“匠仙”的歷北天所制,是當年自己花了不小氣力,纔得到的仙家寶貝。

用之解決那神秘老人,恐怕尚且不足;但將對方纏上一會兒,卻應該能夠做到。哪怕只阻擋上幾息的工夫,就足夠自己帶着人,遠遁他方了。

難掩心中的得意之情,灰衣人隨手抓向剛纔放倒步行天身體的方位,這一抓,卻是抓了個空,低頭一看,哪裡還有少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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