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說法是這樣的，“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沒見過光明”。
所以如果現在有誰去詢問顏歡到底是一種什麼心情，他大可能如泣如訴地爲你講述一個本質上是“農夫與蛇”的故事。
不過需要簡單套用一下現代背景，變爲“修電腦的顏歡與義姐葉詩語”。
只是在顏歡擡眸看見葉詩語舉起的手機屏幕時，那上方的紫色漩渦便宛如深淵一樣拉扯起了他的意識。
和上週五被催眠時一模一樣，在一瞬間的身體失控之後，顏歡的身體便陷入了酥麻的煉獄。
依舊可以自如操控自己的身體，不過非常不適。
而在那完美表情管理形成的面具之下，顏歡滿臉問號。
不是...
自己這又是哪裡惹到她了？
放着午休不去，好心好意幫你處理電腦問題，你不說謝謝就算了，二話不說就舉起手機催眠是吧？
從哪學來的壞習慣，裡番嗎？
而眼前的葉詩語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眼中逐漸失去神采、表情也變得茫然之後，她的神情也變得懊悔起來。
明明自己之前已經對自己說過，不要對他使用催眠的。
結果卻又一次...
可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要是讓顏歡看到了瀏覽器裡面的東西，這可能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手中舉起的手機彷彿有了重量，她抿了抿脣，眼眸低垂，顫着嘴脣道，
“對不起...”
可眼前少年的意識卻似乎已經被她貪婪的力量所吞噬，理解不了她想要表達的歉意。
既然如此，那就快點把瀏覽器裡的東西給刪除掉，然後就解除催眠吧。
葉詩語連忙將桌面上的電腦拿過來，滑動觸摸板操作鼠標打開瀏覽器，開始了操作。
然而，電腦還因爲病毒而卡頓，更別說她本身還是個電腦小白。
尋常用鼠標都嫌燙手，現在要用觸摸板更是讓她舉步維艱。
“哎，快點啊，克里斯都在等我們了...”
“來了來了！”
好死不死，班級之外同學的交談聲隱約傳來，讓葉詩語的心跳驟然加快。
“撲通...撲通...”
她這纔想起自己現在還在顏歡的班級上！
這兩天她在學校中大概知道了顏歡的受歡迎程度，要是他班級上的同學回來看到他現在被催眠的樣子...
葉詩語的眼瞳微微縮小，手上的動作卻越來越快。
鼠標費勁了千辛萬苦終於點開了瀏覽器，花花綠綠的搜索界面彈出，顯示出了上面的搜索記錄。
“女性專區：”
“年下”、“弟弟”、“姐弟”、“催眠”...
是的，自從週六發現了這個“寶藏網站”之後，葉詩語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
一個之前從來對這些限制級、電影從來不感興趣的孩子，現在天天鑽入“女性專區”出不來。
她當然知道這些不是什麼正經東西，可是...
內容真是太引人入勝了！
尤其是在看到電影中的女主角與比她們年紀小的年下發生各種各樣的故事時，葉詩語總是激動異常。
可迴歸到此刻現實，葉詩語看着眼前的搜索欄目頗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她的臉色微紅，甚至連催眠過後看起來已經變作人偶的顏歡都要躲避地，將臉藏在了電腦屏幕後。
“抱歉，我很快就結束...”
而顏歡呢，在看到葉詩語焦急忙慌地將電腦拿過去一頓操作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
他剛剛差點打開的瀏覽器裡可能有一些會導致葉詩語社會性死亡的內容。
也怪不得她這麼應激了，現在想一想，上輩子他猝死之後警察是不是有可能去查他的瀏覽記錄？
萬一查出點什麼，再解鎖後作爲遺物交給家裡人...
想到此處，哪怕過去了這麼久顏歡都有一種想要爬回前世把手機搶回來的衝動。
只是顏歡有一些訝異倒是真的，他完全沒料到葉詩語也會看這些東西。
而且葉詩語看這些能看什麼啊？
人偶疊疊樂？
別說，還真有一點好奇...
神情茫然的顏歡眸光悄然挪動，鎖定在了電腦面前的葉詩語臉上。
網站頁面，關閉...
歷史記錄，刪除...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葉詩語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好，趕在小歡發現之前就...
哎？
葉詩語的神情忽而一愣，因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地用母親稱呼顏歡的方式稱呼了他，
不過...
並不討厭這樣稱呼他。
總有一種給最心愛的人偶取了愛稱的感覺。
“小歡...”
葉詩語看着已經變得乾乾淨淨的瀏覽器，口中忽而如此呢喃了一句，似乎是在回味稱呼這個暱稱時的感覺。
然而就在她的眼前，那雙目無神的顏歡卻好像接收到了信號一樣，做出了無神的迴應，
“詩語姐...”
“......”
是將自己的話語當作了命令嗎？
對啊，催眠狀態下的話，無論自己說什麼小歡都會聽從。
葉詩語眨了眨眼，原本已經打算將電腦放回去之後就解除催眠的，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
可是，當她擡眸，看着眼前此刻完全聽從自己命令的俊美少年時，一種難以言說的陰暗倏忽滋生。
尤其是，此刻的教學樓安靜非常，班級教室內，獨獨只有他們兩人。
午後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可畢竟才初春，竟然使得氣溫正好。
暖洋洋的氣溫，如羽毛輕撓肌膚，讓人心癢癢...
葉詩語張了張嘴，那本應該說出來的“停止催眠”的命令卻已然卡住。
好想聽小歡叫一聲“姐姐”...
這種電影中爲了模糊主體身份而強調的稱呼。
慾望從無形中開始蔓延，使得她握在手心中的手機亮度更甚了幾分。
那...
就下達這一個命令，聽小歡叫一聲“姐姐”，然後就結束催眠吧。
葉詩語這樣想着，聲音卻好像迫不及待一樣，對顏歡輕聲道，
“小歡，叫我一聲...姐姐。”
姐姐？
被催眠的顏歡有一些摸不着頭腦，但喉嚨的肌肉卻率先傳來了癢意。
感受到那股催他開口的感覺，顏歡只好張嘴，
“姐姐...”
在聽着顏歡張嘴輕聲說出了她期待萬分的那一句稱呼之後，葉詩語的瞳孔不可避免地一點點縮小。
耳邊，也再一次傳來了富有節奏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
太...太棒了...
可是，他並沒有看向自己，而且表情也很茫然。
雖然這樣也很好，但是...
還差一點點。
那...
就再下達最後一個命令。
這個命令之後，自己一定就會結束催眠的。
葉詩語在心底再一次這樣想。
“小歡...”
葉詩語張開了嘴，聲音有一些顫抖，
“請你看着我，然後...笑着叫我一聲‘姐姐’好嗎？”
剎那間，那命令貫徹了大片大片的臉部肌肉，卻在顏歡完美面容管理能力的存在下無形瓦解。
在上一聲“姐姐”叫出口的時候，葉詩語的表情其實就露出了一點破綻，讓顏歡讀到了從她內心中泄露出的一抹興奮。
不會吧...
發現了什麼的顏歡內心有一點難以置信，好像發現了某人某方面的興趣。
沉默片刻，顏歡的眼眸一點點擡起與眼前的葉詩語對視。
隨後，他微微一笑，對葉詩語再次輕聲開了口，
“姐姐。”
安靜的午休時間，獨處的兩人教室，揹着光的俊美少年。
微笑的剎那，好像他便和外面的日光合爲了一體。
催眠的無神在微笑的感覺下被遮掩，因而像是葉詩語從未使用過手機上的APP一樣。
顏歡那極其生動好看的微笑使得着那一聲出口的“姐姐”超越了親切，逐漸變得親暱...
“撲通...撲通...撲通...”
好像電影之中的場景化作了現實，催促她去做電影中女主角會做的舉動。
葉詩語內心中的某種骯髒好像在手機的屏幕上有了實質性的展現，那屏幕上的幽紫色好像變得格外粘稠。
她眨了眨眼，修長的睫毛掩護着她的眼眸下瞥避難，墨發垂落間，將她紅潤的肌膚襯托而出。
不...不行...
自己已經說過了，剛纔的就是最後一個願望的，怎麼能夠反悔呢？
葉詩語的臉色微紅，於是，那剛要蠢蠢欲動地伸向顏歡的右手也忽而被她的左手給摁在了原地。
內心在陷入掙扎，葉詩語的良心好像和慾望打起了八角擂臺。
她一瞥手機，發現原來纔過去了幾分鐘，剩下可還有接近十分鐘的時間可以爲所欲爲...
那麼，再下達最後一個命令就結束催眠，怎麼樣？
不行，不行，你已經下達了兩個命令了...
接下來你還要幹什麼？
這裡可是教室，而且，明明剛纔他還這麼友善地幫助自己解決電腦問題。
明明是自己不小心看那種網站把電腦搞出了問題，明明是自己來請求他幫助的，現在卻恩將仇報...
葉詩語，難道伱就是這樣卑劣的人嗎？
良心揮出了一記重拳，狠狠地將慾望打倒在地，再起不能！
太好了！
而擂臺之上，葉詩語“氣喘吁吁”的良心看着眼前倒地的慾望。
卻沒料到那慾望避也不避，似乎是有準備殺手鐗。
下一刻，慾望深吸了一口氣，在內心中忽而大喊，
“可是，現在的你做什麼都可以啊！！他被催眠了，反正醒來之後記憶都會被APP修正的，有什麼關係？！”
“什麼？！”
良心大駭，氣勢逐步被慾望壓倒。
是啊，我有這樣的道具，就算做了也沒什麼關係，也不會讓顏歡少一塊肉。
只要他醒來時不會察覺到異常，不就等於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現在APP還有持續時間，持續時間之內，再最後下達一次命令...
“小歡...”
在經歷好一段時間的掙扎過後，葉詩語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向顏歡開了口。
開口時的聲音稍稍顫抖，卻並不是一開始時的懊悔與愧疚，而是...
興奮。
好像是看到了電影最激動人心的第二幕時的觀衆那樣。
葉詩語微紅着臉，手掌緊緊握着手機，擡起頭來看向了顏歡，命令道，
“能請你變成，最最最喜歡姐姐的弟弟，然後...向姐姐撒嬌嗎？”
？？？
不是...
啊？
哪怕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顏歡的大腦好像還是受到了某種鈍器的劇烈撞擊，讓他一瞬間被問號佔據滿了頭腦。
詩語姐，你XP好像有點怪了。
姐弟就是姐弟，姐弟是不能變成...
算了，姐，你都有催眠APP了，你說了算。
最誇張的是，不止是顏歡本人宕機了，就連被催眠的那部分都有點宕機，居然一時之間沒傳來命令。
似乎是它也不知道該怎麼像是“最最最喜歡姐姐的弟弟”，然後“撒嬌”。
過了幾秒，喉嚨才傳來了癢意，傳達來了一些光是在腦海中想一想都能讓顏歡掉雞皮疙瘩的話語。
就是那種，說出來包要社死的那一種話。
你管這叫撒嬌？
葉詩語你自己不小心沒刪瀏覽器，要社死了就用催眠APP催眠我避免社死；然後反過來我什麼都沒做，結果你卻用催眠讓我社死？
那你就別怪我了...
顏歡內心瞬間一黑，他可不打算老老實實按照被催眠的那部分傳遞來的羞恥話語那樣說。
短暫的停頓之後，顏歡露出了陽光明媚的微笑。
在葉詩語期待的目光中，他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葉詩語的手。
“啪！”
軟若無骨的小手瞬間被灼熱的體溫給吞噬，她的手很涼，像是初春該有的溫度，可對比顏歡而言卻實在是太冷...
“！！”
葉詩語臉色微微一變，瞬間整張臉像是被顏歡的體溫給灼燒一樣開始迅速升溫。
這還是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男孩子，她下意識地要縮手，但那一雙手卻像是一對鐵鉗一樣讓她無法脫身。
“小...小歡...”
她無法忍受，極其不適應中下意識地想要開口拒絕。
可在她發出“放開我”的命令之前，顏歡便抓住了時機猛地切入。
他擡起眼眸來，看着眼前的葉詩語親切地呼喚道，
“姐姐...”
這一聲呼喚忽而讓葉詩語動作一僵，竟然忘記了抵抗。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顏歡，隨後，手上的動作猛然加劇，竟然要將她拉向那邊。
啊...啊？
不...不是這樣的撒嬌啊...
這麼用力...
而且太...太突然了，自己一點準備都沒有...
葉詩語這才意識到，可能顏歡理解的撒嬌直接就是身體接觸。
催眠的確會執行她的命令，但如何執行卻還需要更詳細地解釋才行。
就像是不太靈光的電腦或者AI，需要彷彿訓練才能得到承人心意的模型。
更爲恐怖的是，外面忽而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
似乎是一些A班的同學回來了！
“撲通撲通撲通...”
不…不行啊…
心臟狂跳之中，顏歡那拉着自己的手又不肯放開。
掙扎又掙扎不過，一時焦急之間竟然忘了要立刻下達命令停止。
萬一要是讓第三者發現現在顏歡的狀態不對，那自己不就...
她的臉色微紅，眼角也帶了一點潤意，卻好像分不清楚到底是興奮還是難受。
似乎就是因爲顏歡那一句“姐姐”一樣，那一聲好像化作了詛咒，讓葉詩語完全無法拒絕現在顏歡過分的舉動。
看着她的這副模樣，顏歡反而倒有一些無語。
和當時在葉瀾家裡被催眠時一樣，她就愛搞這些智熄操作。
倒是說一些什麼啊，下達點命令停止不就得了？
然而，最後時刻，拯救這僵持局面的並不是葉詩語，而是門外傳來的聲音，
“是柏憶啊，她今天來上學了！”
“真是難得...”
原來並不是來A班的同學。
門外的聲音讓葉詩語猛然驚醒，於是她連忙開了口，
“小...小歡，停下...”
顏歡的動作忽而停下，連帶着握着葉詩語的雙手也忽而鬆開。
葉詩語連忙後退了一些，似乎是心有餘悸，可那眼神卻不斷在他與自己雙手之間來回打量...
這...
如果小歡最喜歡一個姐姐的話，他就會這麼做嗎？
葉詩語有一些疑惑，內心中卻充斥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而門外的喧鬧依舊，與A班教室裡的安靜截然相反，
“去...去哪了？”
“剛纔不是還有應援會的同學看到柏憶往教學樓走嗎？”
“假消息！！”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