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玄火壇中,那一團永不熄滅的熊熊火焰,慢慢的釋放着生命的火光,而在不遠處的那個枯槁老人,生命卻走到了盡頭。請大家搜索(&¥)看最全!
鬼先生越來越是虛弱,眼中充滿了悲涼。
他沙啞的道:“天道萬物,都在輪迴之中,你想要打破輪迴之道,談何容易,聽我一句勸,收手吧。”
小丫固執的搖頭,鬼先生見無法勸阻小丫,口中發出一聲悲涼的嘆息。
道:“我現在已經是垂死之人,多說無益,哎,既然你不聽我的勸說,也就罷了,罷了!丫頭,你能不能最後答應我一件事?”
小丫道:“你說吧。”
鬼先生道:“當年天魔老祖在此創立聖教,可惜,老祖羽化後,幾個弟子爲爭奪教主之位殺的昏天暗地,最終形成了五大派系,而蠻荒聖殿則是獨立在五大派系之外,如今古魔門名存實亡,被你幽冥宗取代,聖教內部幾千年的平衡打破,我希望你答應我,等我死後,率領幽冥宗的弟子離開聖殿吧,回到南疆幽冥宗的發跡之地,或者另尋一個地方開宗立派,以現在幽冥宗的實力,其它派系已經拿你們沒辦法了,你能答應我麼?”
小丫緊緊的抓着鬼先生的手,緩緩的鬆弛了下來,她慢慢的站了起來,看着垂死的鬼先生。
緩緩的道:“先生,平衡在你的眼中真的如此重要麼?”
鬼先生虛弱的點點頭。
小丫露出一絲悲傷神色,但隨即這股神色就消失了。
她緩緩的點頭,道:“當年是你帶我進入聖殿,也你是幫助我重建幽冥宗,你今日既然趕我走,你便可放心吧,我不會在霸佔聖殿了。只是我沒想到,在你臨終之時,還是選擇了維護聖教內部的平衡,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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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先生默默的閉上眼睛,喃喃的道:“鬼奴有愧薛天祖師……”
自語間,他的腦袋慢慢的垂了下去,全身肌膚一片青黑,宛如石化一般。
小丫淚水再一次的狂涌而出,撲上前抓住鬼先生的手,大聲呼喚道:“鬼爺爺!鬼爺爺!你不要死,不要死……”
小的時候,小丫就與爺爺徐天地相依爲命,過着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後來爺爺死了,她被鬼先生接到蠻荒聖殿,用心照顧,世人眼中那個熊很毒辣、殺人無數的鬼先生,在她的心中,卻如同爺爺一般和藹可親。
十年光陰,百年情緣,最後還剩下什麼?
一具冰冷乾癟的屍體而已。
小丫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玄火壇裡緩緩的迴盪着,原先離開的那些聖殿長老與幽冥宗長老供奉,聽到小丫的哭喊聲,紛紛大步涌進玄火壇,見到鬼先生已然魂歸故里,所有人都默默的跪了下去。
衆長老雙手凝結火焰法印,口中吟唱道:“熊熊烈火,焚我殘軀,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兩日後,峨眉山,輪迴峰。
山腰,弟子房舍。
黃昏,夕陽如血,印的半個天際都一片血紅,一些年邁的老人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天色。
雲小邪安靜的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天上不時變化的火燒雲,表情呆滯而靜謐。
李鐵蘭拿着一本古卷,輕輕的朗讀着給雲小邪聽,又是自己在讀,院內不時響起她輕輕的朗讀聲。
兩天了,蜀山派的緊張局面似乎一點兒也沒有影響到這個安靜的別院,也不知道李鐵蘭擋住了所有前來拜訪的蜀山同門,還是蜀山長老下了命令不讓弟子前來,這兩天除了李子葉偶爾急匆匆的進出院落之外,再無其他人進入過這個獨立的小院。
黃昏時分,天色將黑未黑之時,李子葉推開了院門,見李鐵蘭拿着一本古卷在輕輕誦讀,表情有些怪異。
李鐵蘭見李子葉回來了,便將古卷放在面前石桌上,站起來道:“葉子,你回來啦?有爹爹的消息了麼?”
李子葉苦笑搖頭,道:“沒有。”
李鐵蘭見李子葉的臉色還是很古怪,忍不住又問到:“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李子葉隨手將院門關上,嘆了口氣道:“掌門還沒有消息,魔教那邊卻有消息了?”
李鐵蘭皺眉,道:“魔教?魔教又興風作浪了?”
李子葉搖頭,道:“不是,根據蜀山安插在魔教的弟子迴音,大長老鬼先生死了。”
李鐵蘭表情微變,道:“鬼先生死了?”
鬼先生道行極高,在魔教中首屈一指,在與妖神的大戰之中,魔教唯一與妖神正面交手的就是鬼先生,萬奇子、紅綿夫人等宗主長老修爲都略遜鬼先生一籌。
而鬼先生又是魔教舉足輕重的人物,幾百年一直鎮守在蠻荒聖殿,權衡魔教各派系之間的鬥爭,可以說,如果這幾百年裡沒有鬼先生從中周旋調和,魔教早就拼的你死我活了。
如今,鬼先生死了,那魔教只怕要有大亂。
李子葉走到石桌前坐下,看了一眼呆呆傻傻的雲小邪,輕輕的道:“小邪,你快醒醒吧,你的那位好朋友小丫姑娘,已經被驅逐出了魔教聖殿,如今正率領着幽冥宗弟子去往南疆血陰山。小邪,你聽得見麼……”
“葉子。”
李鐵蘭見李子葉伸手搖晃雲小邪的肩膀,急忙道:“你不要這樣,小邪如今什麼也聽不進去。”
李子葉幾乎要哭了,道:“他怎麼還不恢復,當日師父和六脈首座說以七天爲限,如今已經過去了兩天,他再不恢復,我們這些人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李鐵蘭無奈的搖搖頭,道:“白費就白費了吧,你和小邪認識這麼多年,又是住在一起,他的性子你多多少少應該瞭解一些吧,他從小便只想做一個逍遙天地的散仙,對掌門之位從未有過想法,你們也不要忙活了,就這樣吧。”
李子葉哼道:“那怎麼行?我們現在和古玉峰作對,若是他當上掌門,我們還會有好下場麼?古玉峰城府極深,到時他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小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鐵蘭,你是出自皇室,這個道理難道小邪不懂,你也不懂?”
李鐵蘭默然,其實這個道理她怎麼會不懂?
在大半年前,她就猜到,日後蜀山掌門之爭必定是在雲小邪與古玉峰的抉擇。她當時也料到了,雲小邪肯定不會去爭掌門之位,而李子葉、朱苟、王不動等人必定會在後面推着他去靠近那把椅子。
若是雲小邪成爲新掌門,不會與古玉峰下手,可是以古玉峰的心性,一旦坐上掌門寶座,最近幾年爲了安撫人心或許不會對雲小邪等人下手,日後必定會想盡辦法除去雲小邪。
一山不容二虎,每每想到這裡,李鐵蘭的心中不免一陣擔憂。
李子葉回來就是看看雲小邪好些沒,見他還是傻乎乎的模樣,心中失望,道:“天黑了,你好好照顧小邪吧。”
李鐵蘭道:“你還要出去?”
李子葉苦笑道:“最近蜀山暗流涌動,諸方勢力角逐,我等下要去找朱苟商議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對了,錢十三讓我給小邪帶個話,她率領湘西趕屍匠並沒有回去,而是在天水城外壽雲山附近安置了下來,如果有什麼情況,她會立刻帶人前來。”
夜。
漫天的繁星點綴着夜空,絲絲縷縷的夜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拂動了雲氣、帶起了衣角、捲起了髮絲,可是,吹進了誰的心裡呢?
雲煙閣中,韓雪梅依靠在木欄處,玄霜神劍安靜的靠在她的腳邊,她清冷的眼眸望着漫天星斗,表情有些憂傷。
她在想什麼?
她在望什麼?
“他的記憶恢復了麼?
她自語着,輕輕的聲音只有她一個人聽見,顯得是那般的淒涼。
白色的髮絲,在夜風吹動下,有幾縷搖曳着,貼在她白皙如雪腮邊,白髮與肌膚一樣的白皙,幾乎讓人分不清臉頰與白髮。
她想着,望着,念着,思着……
不知何時,木梯處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韓雪梅默默回頭,看清來人,忽然站了起來,道:“師父。”
一身月白道袍的雲水師太道:“爲師去房間找你,你不在,爲師便知道你一定在這裡。”
韓雪梅慢慢的低下頭,道:“我睡不着,就來這裡靜一靜。”
“哎。”
雲水師太嘆息一聲,此刻的她,竟比前幾日彷彿又蒼老許多。
短短十數年的光陰,從一個看起來不到四十的夫人,就衰老到幾乎是行將朽木,實在令人想不通。
以她的道行,再活一百年絕不是問題,可眼下,誰都看的出,雲水師太壽命只怕沒幾個春秋了。
韓雪梅彷彿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恩師衰老成這般摸樣,心中一陣驚愕。
道:“師父,你……你怎麼老了這麼多?”
雲水師太默然道:“沒什麼,人總會老了。”
韓雪梅心中傷感,面帶愧疚之色,道:“師父,是徒兒不孝,讓您費心了。”
雲水師太擺手道:“你們幾個娃娃,都是爲師一手帶大,宛如女兒,爲師哪裡會真的責怪你們。來,坐下吧,爲師和你說說話。”
師徒二人並肩坐在木欄處的長凳上,雲水師太見玄霜神劍就靠在身邊,伸手拿了過來,微微一抖,劍鋒半出,露出淡淡的白色寒光。
她輕輕的道:“雪梅,玄霜跟隨你多年,它的來歷你應該知道吧。”
韓雪梅輕輕點頭,道:“嗯,弟子知曉一些,此劍名列中土十大神兵之一,乃是北疆三十六異族中的矮人族所煉製,大約前一千三百年前,流落中土,落在我蜀山派玉女峰弟子玄霜仙子手中,從此便傳承下來。”
雲水師太點頭道:“不錯,當年鬼王薛天何等人物,縱橫天下無敵手,一統魔教之後,率領魔教十數萬修真者從玉門關殺入關內,崑崙派迎戰不敵,往蜀山方向且戰且退,最後正魔雙方在麒麟山展開大決戰,當時是玄霜仙子以此劍重傷鬼王,這才化解了那場浩劫,你的資質之佳,乃爲師生平僅見,日後成就絕不是玄霜祖師之下,只可惜你天生乃是孤星逐日之命,雖然強行改命,卻被天道反噬,爲師無能,不能救你,讓你受了這麼苦。”
韓雪梅心中感觸,她從沒有恩師如此溫柔的一面,低聲道:“師父,你千萬莫要這麼說,雪梅的命是師父您給的,這一切都是雪梅的上輩子做下的孽,需要這輩子來償還。”
雲水師太悵然道:“錢債易還,情債難還呀。”
韓雪梅一愣,臉色忽然蒼白了許多。
雲水師太道:“你是爲師一手帶大的,你心中所想,爲師又怎能不清楚?真不知那雲小邪有什麼好,把你迷的神魂顛倒,真的冤孽。”
韓雪梅忽然起身,跪在了雲水師太的面前,低聲道:“師父,都是徒兒不好,是徒兒癡心妄想……讓您老人家生氣了。弟子也不想,可是,弟子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雲水師太伸手扶起了韓雪梅,意外的是,她並沒有生氣動怒的樣子,而是緩緩的道:“你起來吧,爲師也是過來人,像你這個年紀,也曾爲情所困,你不必自責,其實,爲師也有許多不對的地方,明明知道你隨時都會死在天道反噬之下,卻在十年前,強行讓你接過玲瓏古玉,哎,你不要恨爲師呀。”
“沒……弟子不敢。”
雲水師太今夜彷彿變了一個人,似乎比往日慈祥和藹了許多,沒有了往日的戾氣。
她將玄霜重新放在一邊,道:“這段時間蜀山派發生的事情,尤其是你掌門師伯發生的事情,讓爲師想通了許多事情,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在蜀山待下去了,隨時可以離開,天下之大,總有你的容身之地。”
“師父?!”
韓雪梅心中驚駭,道:“弟子做錯了什麼,師父要趕弟子走?”
雲水師太道:“不是你的錯,是爲師的錯,按你所說,雲小邪在女媧古洞受到重創,靈魂自我封印,宛如一具軀體,看來這蜀山新掌門非那古玉峰莫屬了,如果古玉峰真的當上了掌門,你就離開吧,帶着小邪離開蜀山,永遠不要在回來。”
“師父!弟子……”
雲水師太打斷了她的話,道:“爲師是爲你們好,剛纔我也和你大師姐說了同樣的話,古玉峰雖然心性不壞,但爲人多疑,你大師姐的心思都在那朱苟的身上,朱苟是玄壁師兄遺傳弟子,古玉峰是不會放過他的,不如離開,爲師想過了,你們都走,有寶鳳守着玉女峰足夠了。”
韓雪梅萬萬沒有想到,今夜師父竟會和自己說這番話,她眼眶中淚水在打轉,低聲叫了一聲:“師父。”
雲水師太道:“如今,爲師還有最後一件事要你去辦。”
韓雪梅微微帶着幾分哽咽,道:“請師父吩咐。”
雲水師太道:“你掌門師伯,十年內兩次開啓天機印,被逆轉法陣的邪氣所侵,迷失心智,多半是難以恢復了,你下山去,務必要找到你掌門師伯,如果勸不回來,必要時……”
說着,她手掌在胸前一斬,做了一個殺人的手勢。
韓雪梅臉色大變,吃驚的道:“師父,這……怎麼能行!”
雲水師太道:“蜀山祖師歷代遺命中明確告知後人,那座逆轉法陣煞氣沖天,一旦入邪氣入心,就會瘋狂入魔,蜀山幾千中,有三代祖師是因此而瘋,你掌門師伯道行高深,如今身受重傷,一旦他傷勢恢復發起瘋來,沒人能製得住,不知道要死多少無辜人,必須除掉他。雪梅,整個玉女峰也只有你這有這個能耐,爲師現在也只信任你。”
韓雪梅臉上表情瞬息萬變,低聲道:“輪迴峰上千弟子都找不到掌門師伯,弟子,弟子孤身一人……”
雲水師太道:“一切就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