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絕世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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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雪梅的表情漸漸的起了變化,似乎壬青的話打動了她。

誰願日夜飽受病痛煎熬?

誰又不想看遍人間浮華?

這些年,哪怕只有一絲的求生機會,她也不會在絕望中掙扎。

漸漸的,她體會到了六百多年前,爲了生存下去,李子葉爲什麼會那般瘋狂,甚至迷失自我。

活着,活下去……

這豈不是生靈最基本的權利麼?

如果一個人連求生的都不復存在,那也就沒有了感情。

壬青也曾受到過天道反噬,但如今她不也變成了有血有肉的凡人嗎?

自己或許真的可以通過絕情咒擺脫天道反噬,有朝一日,或許能如壬青一般,再度重生爲人。

她口中說,這個世間已經沒有她牽掛的人,其實恰恰相反,這個世間有太多她放不下的人和事兒。

“我要活着,活下去……”

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這個念頭,隨即,雲小邪那熟悉的身影充斥了她整個心田。

對,要活着,爲了自己,也爲了心中始終無法放下的執念。

只要活着,總會有奇蹟發生的吧。

壬青將韓雪梅的表情變幻都瞧在了眼中,知道韓雪梅心中已然動搖。

其實如果不是到了萬分危急之時,壬青是也不可能傳授韓雪梅絕情咒的,再拖延下去,或許明天,或許三個月後,韓雪梅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去。

絕情咒博大精深,源遠流長,乃是八千年前華夏軒轅家族從南疆十萬大山中巫山中所得的神術,可以令人長生不老,但前提是……

斷情絕愛!

再也不能留戀人世間的。

壬青這八千年的煎熬,不到萬不得已,又怎會讓韓雪梅經受自己一樣的痛苦磨難?

她見韓雪梅心馳動搖了,柔聲道:“你想想,只要你學了絕情咒,以你的資質道行,配合你苦修多年的天書第五卷修羅篇,在短時間內,絕情咒必有所成,只要你避開了天道反噬,心臟重生之後,你就會我一樣,重生爲人,想想你的師父,想想在輪迴峰上那個男子,別再猶豫了,再這般的拖延下去,一切就都遲了!”

韓雪梅身子劇烈的顫動着,她還在猶豫着,彷彿始終下不了最後的決心。

當壬青還要再勸韓雪梅的時候,韓雪梅忽然擡起頭,望着她。原本猶豫不決的眼眸,忽然變的堅定無比。

她慢慢的道:“好,我學。”

壬青大喜,拉過韓雪梅重新坐在木欄處,道:“這就對了,今夜我就將我一身所學盡數傳授與你,說來也是悲涼,我壬青也算是一位人物,想從我身上學得功法的人,不計其數,我想傳給你,你卻推三阻四,哎,命運總是如此的造化弄人。”

輪迴峰,後山,祖師祠堂。

幽靜的後山,靜謐安詳,在竹影憧憧中,隱隱約約彷彿能聽到只有在佛門寺院在能聽到的敲打木魚的聲音。

雲小邪孤獨的身影出現在了後山的清幽小道上,望着越來越近的那座蒼涼古屋,他卻不知不覺的放慢了腳步。

彷彿他來過很多次的祖師祠堂,這一次對他來說,卻是十分的懼怕。

祖師祠堂的大門沒關,燭光從門前照射出,照亮了祠堂外些許的地方,遠遠的,雲小邪看到了面對着蜀山歷代祖師靈牌盤膝而坐敲打木魚的那個熟悉的背影。

他停住了腳步,似乎沒有勇氣再踏上一步。

咫尺的距離,此刻對他來說,彷彿就是天涯。

他不知道如何面對斷塵子,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

但枯禪大師對他有大恩,此事是枯禪上人圓寂前所託,他無論如何都要將話帶給斷塵子的。

以斷塵子的修行道行,自然早就察覺出祠堂外雲小邪站在那許久了。

她默默的道:“既然來了,何必站在門外呢?”

雲小邪聞言,整理了一下衣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邁步走進了祠堂。

進入祠堂之後,他並沒有多看斷塵子,而是徑直的從斷塵子身邊走過,走到了神案前,從神案上捏起三根細禪香,在燭火上點燃,恭恭敬敬的對着祖師靈牌鞠了三個躬,最後將細禪香插進了香爐之中。

就像很多年前他的父親一樣,同樣的動作,同樣的神色。

斷塵子輕輕的放下了木魚,望着面前雲小邪的背影,她平靜的道:“這麼多年來,你從未在深夜來此,今夜你的心很浮躁,以你如今的道行,已經很少有令你感覺到不安的事情了,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雲小邪默默的道:“大約半個月前,迦葉寺的普空上人圓寂了,我今日剛從迦葉寺回來。”

斷塵子一愣,隨即平靜的臉色露出了一絲不安。

她道:“普空上人是正道的最後一根支柱,如今他這一走,魔教那邊多半不會安分了,原來你是在憂心此事。”

雲小邪擡頭望着第一代祖師長眉真人那碩大的靈牌,慢慢的道:“魔教我並不怕,雖說現在正道諸派的元氣還沒有恢復,但正道底蘊深厚,門派衆多,魔教如果真敢來中土尋釁滋事,絕對討不到什麼好處。”

斷塵子道:“那你今夜爲何如此反常?”

雲小邪默默的將目光從長眉真人靈牌上收了回來,轉頭看向斷塵子。

道:“師叔祖,這幾百年來,你過的安寧嗎?”

斷塵子有些不解,道:“何意?”

雲小邪搖頭,道:“沒什麼別的意思,前幾年我當上掌門後,查閱過只有歷代掌門纔有資格翻閱的蜀山典籍,其中關於師叔祖你當年爲何被逐出師門,描寫的很含糊,幾乎是一筆帶過,只記載你犯了門規,被你的師父斷了筋脈、廢了修爲,逐出了峨眉山。”

斷塵子的表情出現了絲絲的波動,嘆息一聲,道:“當年我做過對不起恩師,對不起蜀山的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今夜爲何重提此事?”

雲小邪從旁邊拖過來一個蒲團,坐在了斷塵子的身邊,深吸一口氣,慢慢的道:“這一次我去須彌山迦葉寺,見到了一位枯槁老僧,名曰枯禪。”

斷塵子又是一怔,道:“枯禪?我聽過他,大約四百年前,拜入當時的迦葉寺住持虛無禪師門下,怎麼,如今他還在世?”

雲小邪點頭,道:“虛、枯、普、空、明,我也很意外,沒想到迦葉寺如今還有枯字輩的神僧健在。”

斷塵子慢慢的道:“枯禪大師,據說修的乃是佛門之中最深奧的枯榮禪意,是迦葉寺幾千年來,在枯榮禪意上造詣最高之人,如有機會,我倒想與他見上一見,探討交流參佛心得。”

雲小邪默默搖頭,嘆息一聲,道:“師叔祖,你沒機會了,在五日前,枯禪大師已經圓寂(仙子請留步802章)。”

“啊?!”

斷塵子心中有些惋惜,雙手合十道:“我佛慈悲。”

雲小邪看着她,道:“師叔祖,你可知道我爲何要與提你起枯禪大師?”

斷塵子道:“爲何?難道枯禪大師也想見我?”

雲小邪點頭,隨即搖頭,因爲他想起,枯禪大師雖然很想見斷塵子,但是臨死都鼓不起那個勇氣。

他伸手進入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木盒,道:“我受枯禪大師所託,將此物交還與你。”

斷塵子有些意外,伸手接過,道:“我與他並不相識,他有什麼東西要你交還給我?”

雲小邪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斷塵子心中疑惑更甚,輕輕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挑開了木盒的蓋子,當她第一眼看到木盒裡裝着的東西時,臉色瞬間大變!

她猛然站起,身子顫抖不止,愕然的望着木盒中安靜躺着的那串滿是滄桑之意的念珠。

沐塵珠!

“沐塵珠!”

斷塵子失聲叫了出來,急道:“這沐塵珠怎麼會在他身上!”

數百年的修行,不過是一縷青煙,她以爲自己已經是四大皆空之人,早已經放下了當年的那段孽緣,今日瞧見沐塵珠,終於還是露出了她壓抑多年的心意。

雲小邪低下頭,沒有說話。

斷塵子急了,伸手緊緊的抓住雲小邪的手臂,急道:“你快告訴我,這串沐塵珠怎麼會在他的身上!”

雲小邪不敢去看斷塵子那迫切眼神,低聲道:“因爲,因爲……這本就是師叔祖你當年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啊!”

斷塵子如遭電擊,身子劇烈顫抖不止,向後退了幾步,身形不穩,坐在了地上,臉色慘白。

“不,他死了,笨和尚在三百八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她口中喃喃的說着,像是在對自己說的,又像是在對雲小邪說的。

雲小邪嘆息一聲,道:“他沒死,當年虛無禪師路經五臺山,救了他一命,還收他爲徒,賜法號枯禪。枯禪大師自覺對不起師叔祖,對當年在南疆犯下的錯事深感悔恨,這些年來他一直居住在迦葉寺一間破舊不堪的禪房裡面壁思過,這幾年來,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前幾年曾下了大決心曾去五臺山尋你,只是他不知道,那時你已經回到了蜀山。枯禪大師圓寂前,讓弟子給師叔祖帶一句話,他說……他對不起你。”

斷塵子默默的聽着,淚水再也忍不住,如短線的珍珠,嘩啦啦的從她的眼眶中流了出來,悽美、絕望、歡喜、心傷……

各種表情瞬息萬變,似乎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她的手緊緊的握着沐塵珠,就像是握着她最愛的那個男子的手,她是那麼的用力,彷彿只要自己力氣稍微小一絲,就會從自己的指間流失。

“四百年了,你躲了我四百年,騙了我四百年,現在說一句對不起都不敢當着我的面!我樊少輕水豆蔻年華爲你,不惜叛出蜀山,連清白之身都交給你,你對別人都是善心仁愛,爲何對我卻如此絕情?連最後一面都不來見我!”

她流着淚,原來,這四百年來,她的淚水還沒有流乾……

或者,她的情還未曾泯滅。

雲小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見斷塵子如此傷心,默默的從懷中拿出一塊手帕遞了過去。

“滾開!”

斷塵子似乎沒有了往日處變不驚的高深模樣,猛的推開了雲小邪的手。

瞬間,她望着雲小邪,道:“你體內有佛門真法,難道說……”

雲小邪道:“枯禪大師圓寂前,不僅將迦葉寺法光寶佛心經傳給了弟子,還將他六百年的苦修盡數傳給了弟子,所以我體內有一股他的佛力。”

斷塵子目光瞬間就紅了,似乎面前的不是雲小邪,而是她牽掛幾百年的那個笨和尚。

她一掌拍向了雲小邪,彷彿將這四百年的思念都化在了一掌之中!

斷塵子的修爲何等強大,雲小邪要是吃了一掌,不死也要脫一層皮,瞬間,雲小邪身子一晃,身影就消失了。

金色掌風瞬間從雲小邪消失的地方貫穿打過,打在了後面的一根被歷代蜀山前輩法力加持的木柱上。

砰!

整個祠堂忽然晃動了一下,在那木柱上清晰了留下了一個深大半尺的掌印。

雲小邪咋舌,心想多虧自己懂得魔教分身術,不然吃了這一掌,自己還不全身骨折呀。

斷塵子似乎沒有放過雲小邪的意思,在她眼中,雲小邪體內有枯禪大師六百年的佛法修爲,等同枯禪大師本人,她身子一動,朝着站在門口的雲小邪疾馳而去。

雲小邪嚇了一跳,轉頭撒腿就跑,口中叫道:“師叔祖,你幹什麼!”

斷塵子喝道:“和我打!”

雲小邪剛奔出祠堂,就被斷塵子追上了,感覺到身後掌風凌厲,又聽到了斷塵子的話,雲小邪本來可以再度施展分身術躲避,但他這一次卻沒有躲避。

他反手一掌拍出,兩股強大的力量在半空之中轟然相撞,隨着一聲巨響,強大的能量忽然擴大,雲小邪身子在能量餘波中被震飛了數丈,而斷塵子身影也晃動了一下,虛懸在了祠堂外的半空之上。

兩人相對十丈而立,彼此間四目交對,澎湃的真元從兩人的身體裡爆發而出,周圍在兩股無形真元的對撞下,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疾風旋渦。

雲小邪十年沒有和人動手,他身懷七卷天書,修爲到底有多高,世間誰也不知道。

斷塵子四百年沒有與人動手,連壬青與當年的妖神女嬰都忌憚她幾分,她的修爲又該有多高呢?

這一場大戰,已經無可避免,雲小邪知道斷塵子心中不好受,和她打一架或許對她有好處。

當然,雲小邪也清楚,斷塵子一身道行登峰造極,自己縱然這十年來修爲一日千里,多半也不是斷塵子的敵手,現在他只想着,能接一招是一招,讓斷塵子釋放出內心的壓抑。

斷塵子眼中的淚水漸漸消失了,凝視着雲小邪,緩緩的舉起手臂,片刻間,天地之間狂風大起,周圍七八棵古木在忽然出現的狂風中被連根拔起。

一道精光在斷塵子的手中凝結,最後形成一柄三尺神劍,此劍似乎乃是鐵劍,也不知道多少人沒有出鞘,劍身上滿是鐵鏽,沒有花俏的護腕,就像是一塊鐵片一般。

“疾風劍,我已經四百年沒有出鞘,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如何駕馭他六百年修行!”

雲小邪嚇的肝膽俱裂,今夜自己只是來傳達枯禪大師的話,將沐塵珠交給斷塵子,不料卻被斷塵子前輩硬逼着打了一架,斷塵子修爲高深,赤手空拳自己都不是對手,現在又祭出了四百年沒出鞘的疾風劍,自己這條小命今夜估計要懸了。

縱然如此,雲小邪還是沒有後退,他慢慢的伸手,從腰間抽出了無名短棍!

這兩位人間絕頂高手,在這夜深人靜、人跡罕至的輪迴峰後山,即將展開一場神仙般的鬥法較量。

玉女峰,雲煙閣。

正在傳授韓雪梅絕情咒的壬青,忽然臉色一變,慢慢的站了起來,看向腳下莽莽大山。

韓雪梅道:“怎麼了?”

壬青目光閃爍,道:“我感覺到附近有兩股強大力量正在聚集,有絕世高人在鬥法,氣息好像是從輪迴峰的後山傳來的,難道是斷塵子……走,我們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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