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往事

風,緩緩的拂動。

天空上的雲,輕輕的飄着。

那一輪太陽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二人的頭頂,隱隱要照在了那個低矮的山洞上。

雲小邪皺着眉,像是在斟酌語句,緩緩的道:“你問我娘幹什麼?難不成是我娘把你關在這裡?”

“什麼!”

原本一直蜷縮着的那隻九尾天狐忽然猛的站了起來,股後九尾快速搖擺,一道道白光從她的身上泛起。

原本懸浮在三尺洞口中心的那朵紅色玉花似乎被激發一般,九片花瓣盡數張開,紅光暴起,將所有的白光全部封在了洞穴之中。

雲小邪嚇了一跳,忍不住站起啦向後退了三步。

片刻之後,九尾天狐原本柔媚的聲音便的有些低沉,緩緩的道:“紫雲是你娘?你爹是雲滄海?”

雲小邪見九尾天狐似要發狂,心中有點害怕,道:“是……是的!那又怎麼樣?”

九尾天狐忽然咯咯笑出了起來,聲音很大,很脆,但任誰一聽就能感覺到笑聲中的那股無奈與悲傷。

“百年啦!百年啦!冤孽!冤孽!”

她口中悲涼的叫着,眼中碧綠的光芒不增反減,彷彿回想起內心深處那一段從未被歲月抹掉的憂傷記憶。

雲小邪下意識的抓住了身邊韓雪梅的手,低聲道:“這天狐瘋了,要是衝破那個禁制我們就完蛋了,快跑!”

韓雪梅感覺到手掌傳來的那個少年的淡淡溫暖,彷彿回到了羅圖山古洞之中。

那個少年不也是這般緊緊的抓着自己的手嗎?

她望了一眼站在矮洞之中的那隻悲涼的天狐,似乎感覺到了這隻天狐心中的那股痛楚,低聲道:“在等等。”

就在這時,九尾天狐的目光再度落在了雲小邪的身上,輕輕的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有沒有其他兄弟姐妹?”

雲小邪皺眉道:“我叫雲小邪,我還有一個姐姐,叫雲小妖!”

“雲小妖……雲小邪……”

九尾天狐口中發出輕輕的低語聲,眼中的碧綠光芒再度亮了起來,似想到了什麼,再度咯咯笑出了聲。

這是一次與先前的不同,笑聲中那股無奈與悲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掩飾的蒼涼。

“咯咯……咯咯……小邪……小妖……”

僻靜的蓮花峰後山山谷之中,安靜的只有她蒼涼的笑聲與自語聲。

雲小邪叫道:“你認識我爹孃?”

“何止認識!”

九尾天狐的語氣再度恢復了先前的柔媚,甚至還帶着一絲的溫柔,道:“我和你爹孃淵源頗深。”

雲小邪奇道:“不可能,我怎麼沒聽爹孃說過有一位九尾天狐的朋友?”

九尾天狐溫柔的道:“他沒有說,並不代表他忘記了。不然,以他正道巨擘領袖的身份,兒女的名字爲什麼是妖與邪?”

雲小邪心頭一跳,這件事他也一直想不懂。

自己的老爹乃是正道蜀山派掌門,萬人敬仰,名震天下。可卻把自己與姐姐的名字取叫小妖、小邪、

妖與邪,按照字面來說,代表的是妖孽與邪魔,絕非正道中人該有的名字。

此刻聽九尾天狐這麼一說,他的心中忽然浮現出一股奇異的感覺。

他問道:“是啊,爲什麼?”

九尾天狐似又笑了一下,道:“那是數百年前的恩怨了,你想聽麼?我可以說給你聽。”

雲小邪道:“你告訴我誰把你困在這裡的,我就聽。”

九尾天狐似乎一愣,啞然失笑,道:“一般人是困不住我的,我是被你們蜀山派的玄壁、醉道人、靈雲仙子、百花仙子、蕭有涯,還有那個號稱菩提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禪和尚,這六人一起聯手製住的。”

“啊!”

“啊!”

雲小邪與韓雪梅同時發出了一聲低呼。

這六人加上雲滄海,就是當年殺入蠻荒的正道七大高手。看來眼前的九尾天狐與當年蠻荒七人行有一段極深的淵源。

這七人無一不是當今世上最厲害的人物,九尾天狐就算修道千年,道行通天,最多隻怕也只能對付兩三人。那六個人聯手,九尾天狐絕無倖免的可能。

可爲什麼,那六人沒有殺了她?反而將她困在黃山小靈雲洞府後山百年?

只怕,其中隱含的秘密是石破天驚的吧。

忽然,韓雪梅緩緩的道:“怪不得我看這個禁制如此眼熟,原來是以冰心奇花所佈置的九陰玲瓏陣。”

“情殤仙子,好眼力。”

一道冰冷但又孤傲的聲音從雲小邪與韓雪梅身後傳來,二人回頭一看,卻見身後走來一個身穿水綠衣衫的美麗少女,如蔥玉般的玉指間夾着一朵做九瓣模樣的白玉奇花。

正是凌波仙子楊招娣與冰心奇花。

楊招娣停在了雲小邪二人身後的一丈處,看了一眼二人,隨即目光移到了山崖石壁上的那個三尺見方的洞穴,目光轉冷。

冷酷的道:“雲小邪,韓雪梅,你們怎麼發現這裡的?”

雲小邪對這個美麗的楊招娣一點兒好感也沒有,翻了翻白眼,道:“壞女人,關你屁事。”

“額?”

楊招娣一愣,彷彿以爲自己聽錯了,轉頭望了過去,冷聲道:“你說什麼?”

雲小邪深處左手,指着自己的嘴脣,緩緩的道:“看我的口型,關……你……屁……事!”

楊招娣臉色瞬間大變,十數年來,從未有一個人敢對她如此不敬,那雙冰冷的眼中戰意瞬間高漲,就連手中的那朵白玉奇花上散發的柔和光芒瞬間也高漲刺眼十倍不止。

她冷冷的道:“你再說一遍!”

雲小邪樂了,看了一眼身側的韓雪梅,笑道:“韓師姐,這女人不僅壞,連耳朵也不好使。”

“什麼!雲小邪,你想死嗎?敢說我壞!別以爲你爹是雲滄海我就不敢教訓你!”

“來來來,怕你我就不叫雲小邪!”

雲小邪瞬間抽出了腰間的那根無名短棍,模樣囂張至極,義正言辭的叫道:“韓師姐,我一個人幹不過她,你在旁邊助拳,我們一起教訓教訓這個動輒殺人的女魔頭、母老虎……”

楊招娣氣的渾身發抖,臉色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她師父靈雲仙子名鎮天下,尤其是百年前殺入蠻荒之後,更是爲世人所敬仰,就算是一些前輩名宿見到她這個靈雲仙子唯一傳人也是客客氣氣。

如今,被眼前的這個臭小子一陣謾罵。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不可忍!

當先就全力催動冰心奇花。白色的光芒快速流轉,奇異的花香瞬間瀰漫了整個山谷。

矮小的山洞中,九尾天狐不知何時又蜷縮起身子,爬在了那冰冷的石壁上,透過眼前紅色光幕,饒有興致的望着面前的這三個年輕的人類。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雲小邪手中的那根難看的青灰色短棍上,眼睛漸漸明亮了起來。

眼前這三人,修爲道行且不說,個個身懷絕世異寶。

玄霜,冰心奇花。這兩件異寶聞名天下千年,威力強橫。

而云小邪的無名短棍卻是更加厲害,神木棍與幽冥鑑的融合體,比之玄霜與冰心奇花有過之而無不及。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些年輕人手中的法寶神器一個比一個厲害,連失傳數千年的神木棍都出世了!”

九尾天狐用只有她一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低低的說着。

山谷中的氣氛瞬間變的緊張起來,三個人對峙着,無形的壓力在山谷中快速的蔓延。

以三人位中心,周圍的花草彷彿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朝着相反的方向壓倒,周圍狂風也瞬間變大,甚至在三人身體周遭形成了十餘個氣旋。

雲小邪自然是不怕的,自己和韓雪梅聯手,如果再幹不翻面前的楊招娣,那自己以後還怎麼混?

“娣兒!”

就在三人即將動手的時候,一道淡淡的聲音徐徐傳來,聲音柔和純正,給人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楊招娣的臉色微微一僵,擡頭看去,見一道白色的光影迅速的落下,擋在了雙方的中間。

赫然正是靈雲仙子。

“師父!你怎麼來了?”楊招娣跺跺腳,恨恨的瞪了雲小邪一眼。

雲小邪與韓雪梅的臉色微微一變,眼前這個絕美的美貌夫人竟然是靈雲仙子,頓時間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壓力消散了下去,有點不知所措。

靈雲仙子望向了雲小邪與韓雪梅,柳眉輕蹙,不過也沒有說什麼,轉頭看向了矮洞禁制中的九尾天狐。

忽然,九尾天狐柔媚的聲音響起,道:“靈雲仙子,都百年了,你爲什麼總是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靈雲仙子淡然一笑,道:“小狸前輩,都百年了,你爲什麼見面第一句話還是這句?”

九尾天狐似乎一愣,隨即咯咯笑了起來。

“是呀,都百年了。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出去呢?”

靈雲仙子身子一僵,身子連臉上的神色也僵住了,微微轉頭,眼角餘光看了一眼雲小邪。

半晌後才道:“你法力通天,區區九陰玲瓏陣是困不住你的,百年來你若想出來隨時可以出來,只是你的心裡不願意出來。”

這次輪到九尾天狐不說話了。

外面的芸芸衆生花花世界,卻容不下她這隻異類狐妖。

人與妖,註定是兩個世界的。

見九尾天狐默然不語,靈雲仙子緩緩的道:“都過去百年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要在於面前這些小輩提了,今日機緣巧合之下你見到滄海與紫雲的兒子,也該醒悟了。當年我們聯手困住你,並沒有惡意,六十年前我已經暗中撤去了九陰玲瓏陣的大部分禁制,以你的道行自然輕易發現了,你既然選擇了繼續在這裡呆着,說明你心中也想通了其中關節,出不出來都一樣。困住你的不是面前小小的玄妙法陣,而你塵封的心。”

九尾天狐繼續沉默不語,只是那雙碧綠的眼中閃爍光芒漸漸的濃烈。

是呀,九陰玲瓏陣就算再強,想要困住修行千年的九尾天狐百年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這九陰玲瓏陣比起上古奇陣八兇困天法陣要頗爲不如。而九尾天狐又是數千年的道行,只要她願意,隨時可以出來。

困住她的是不是面前小小的玄妙法陣,而是她塵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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