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川堯萬萬沒有想到葉離卻反問了一句:“葉族叛族證據何在?你敢將其公之於衆嗎?”
隱川堯微微一怔,不料葉離到現在還對複查密宗一事念念不忘。可在那日得知葉族密宗造假之後,隱川堯就已將密宗燒燬。哪還會留到現在?
“長老們已經審覈過葉族密宗,的確不假,哪容你再狡辯!”隱川石恨恨道。不管葉離今日如何狡辯,隱川石都不會忘記殺子之仇!他要親眼看見葉離化爲灰燼。
“呵呵呵,族人們!你們聽見了嗎?若爲人端正,行事磊落,坦坦蕩蕩,無愧於心,又何懼複查!分明是你心中有鬼,欲蓋彌彰!”
臺下湊熱鬧的隱川各族聽蒙了,看他也不像說謊之人,反而是隱川貴族之人一語帶過,含糊其辭。可換個角度也說得清楚,這等叛族機密一向是隱川上層長老通過聯合商榷,各方調查做出的審判,這些判決只會在人後開展,怎會把機密公開?
臺上一衆長老聞言,老臉豁然垮掉,鐵青着臉看葉離如何表演。
“你們若是一口咬定我葉族叛族,那我也無話可說。但是話說回來,人命於你們這般嗜血成狂之人算得了什麼!你們一心想守住的哪裡是隱川大陸的安危?分明就是擔心你們用人血捂熱的寶座冰寒刺骨,坐不安穩罷了!”
“住口!”隱川堯怒吼道。
在一方窗臺看戲的田杏兒燦然一笑:“哈哈,再多說幾句,氣死他!氣死他!誰讓這老頭老是污衊我們胡蘭氏。哼!”
“誒?小蘭花兒,你不是很討厭胡蘭氏嗎?怎麼想到爲胡蘭氏說話啦?”胡蘭光道。
“等我被胡蘭氏除名了我就可以不管它了。現在,只有我能損胡蘭氏,別人不行!”田杏兒鄭重其事道。
視線回到葉離身上,當看見隱川堯火冒三丈的樣子,葉離繼續諷刺道:“你們隱川世家子弟個個依權仗勢,人人得而誅之!你們可曾問過隱川城民,當隱川月胡作非爲之時,他們生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就連我們葉族之人一直以來勤勤懇懇地擁護你們隱川家族上百年!也終究抵不過隱川月的一句污衊之詞!我父母何罪?要被你們這般肆意羞辱,死後還不得善終,曝屍於野?!就算我們葉家叛族,葉城城民又何辜?要慘遭屠戮!你們隱川族罪行累累,罄竹難書!我詛咒你們這些人不得好死,永墮畜道,不得輪迴!”葉離幾乎是含着淚嘶吼地朝隱川一族說完。
臺下各族族民聽後,掀起了一陣驚恐騷動。
“葉離說得是真的嗎?若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吧!”
“對呀,誰知道下一個會輪到哪個族被滅。”
“是啊是啊!”
臺下對隱川族的反對之聲漸起,讓隱川族頓時坐立難安。
這時,隱川年一手掀動白素襦裙,微微站起,走上前去,對各族人道:“大家不要驚慌。”
“嘿嘿,你看,我就說年大哥不會...”田杏兒正向胡蘭光炫耀自己的判斷不會失誤時,但之後聽到隱川年的一番話裡,每一個字都讓田杏兒痛心難堪。
“隱川族千百年來祖祖輩輩都恪守族規,立誓要與隱川大陸各族族民友好相處。葉族叛族事實已定,大家不要受葉離蠱惑!將死之人想要拉幾個墊背的,是人之常情!但是,大家應該心懷明鏡,洞察是非才對。我承認隱川月平日待大家不好,但是他也得到了應得的懲戒!我作爲隱川族後輩斗膽代表隱川族向大家承諾,今後隱川各族必將繁榮昌盛!和睦長久!”
臺下衆人聞言,漸漸平息了怒意和指責,還是有一部分人心有存疑,惴惴不安,但都被大部分勢利份子壓了下去。
隱川堯和隱川石都向隱川年投去了滿意之色。平息衆怒,纔是當務之急。
“哈哈哈!呵呵...隱川年,是我小看你了!”葉離大笑道,臉上掛着一抹苦澀。
“好!就是現在!”田杏兒向窗前扔下一團麻袋,接着一袋,兩袋...一股腦全扔了下去。
隱川年見有人裝神弄鬼,故拿起千鈞刀,就向葉離奔去。七八個麻袋內頃刻間飛出數以萬計的毒蜂蜂擁而出,將晴空萬里的天空頓時弄地一片混沌黑暗,毒蜂分成幾大波追着臺下衆人以及臺上隱川族長老一頓猛錐。所有人逃的逃,跑的跑,修爲再高也禁不住這麼多毒蜂的一陣亂咬。所以,隱川堯和隱川石也在各個長老城衛的擁護下,一路敗走出城。
隱川年躍至葉離面前,正要出手,卻見葉離掙脫掉已經融化的捆仙鎖,不知從何處喚來他的長生棍,一招便輕易擋下了隱川年的攻擊。
二人正欲打鬥,被一羣突如其來的毒蜂蒙蔽了視線,毒蜂雖爲田杏兒所培養,但是見人就咬,除了田杏兒能指揮控制它們的行動。
田杏兒不知何時爬到了葉離身後,對面前毒蜂指道:“咬死他!”隨後毒蜂通靈般轉移了目標,徑直朝隱川年咬去。
隱川年見勢不妙,也悻悻跟着隱川族人落荒而逃。
“女魔頭,你怎麼在這裡?你剛剛就該讓我殺了他!”葉離懊悔道。
“現在不是殺他報仇的時候,毒蜂拖不了多久,隱川族那些人很快就會想到應對之策,到時候你想走都沒機會了!”
“好!走吧。”葉離還是隨田杏兒逃出了隱川城。一路向北,三人馬不停蹄地逃離了隱川大陸這個傷心之地。不眠不休騎馬奔走了好幾天,後面仍隱隱聽得見追兵的馬蹄聲。
漸行漸遠,想必是隱川族已經無力再追,葉離後面馬蹄聲漸漸淡了下來。
“葉離,今天我才知道隱川年居然這麼爛!虧我還一口一句年大哥稱呼他,現在想來真是噁心至極!呸!”田杏兒騎在馬上道。
“事之至難,莫如看破人心。隱川年立公於私,倚邪於正,而以勝惑人心。我們都被他利用了。呵呵...”葉離搖頭澀然道。
“等我們有機會了,一定回來討回公道!”田杏兒撇嘴道,她想讓葉離開心一點,所以才說了很多安慰之語,她說完微微偷瞟了一下葉離,看他臉上有些笑意,便也放心了。
多日後,葉離三人走到了南風瑾的住處---萬虛境。
“葉離,這裡有毒瘴封印!你別往前走,先停下看看。”田杏兒緊張叫道。
“別擔心,這裡面有我的老熟人。”葉離淡淡笑道。
接着,葉離未開口呼喚,南風瑾就踏着纖纖碎步,抱着他寵愛的兔子緩緩走了出來:“葉離,別來無恙啊!想我沒有?”語氣親暱,開口便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一切都沒有變,葉如也沒有...哎
見葉離一臉悲傷惆悵,南風瑾走上前來,一把將葉離擁入懷裡,心疼道:“可憐的孩子,誒?這是哪個小可愛呀?”南風瑾轉眼間,注意到了站在一側面容姣好,眸亮如鹿的田杏兒,欣然問道。
“哦,忘了介紹,這是我朋友田杏兒,另一位是胡蘭光。”葉離道。
田杏兒躬身一禮道:“姐姐好!”
胡蘭光嗤笑道:“小蘭花兒,這分明是大哥哥呀!”
“啊?”田杏兒訝然,又仔細瞧了瞧面前之人。
南風瑾聞言掩嘴一笑,風姿優雅,較之女人更是嫵媚三分,南風瑾巴不得所有人都把他認作女人,因爲對他來說,女人才是這個大陸最可愛的生靈。
“你們是想通過結界吧,走,姐姐帶你離開這裡。”南風瑾親切地牽起田杏兒的小手,田杏兒也不拒絕,還極爲樂意地上前靠近一步,挽着南風瑾的皓腕走了進去。
胡蘭光一臉疑惑地望向葉離,好像在說,你朋友還真與衆不同呀。
葉離意會到胡蘭光所想,於是答道:“南南一向如此,沒事兒的。”隨後一齊進了萬虛境。
到了南風瑾的小木屋,葉離更是觸景傷情,葉如在這裡陪自己打鬧過,還在後院把南風瑾的廚房和竹林一起親手毀掉過,那段時光還真是無憂無慮呀...
南風瑾招待三人坐下,自己則在一旁爲他們倒好剛做不久的拿手好茶。
“南南,對不起,這次只有我一人來赴約。葉如她...她來不了了。”葉離不想說出那一個冰涼的字來。只說是葉如來不了了。
“事有定數,人有禍福。希望葉如在另一個地方能安然度過吧。”南風瑾似乎能領會到葉離的意思,沒有繼續詢問,只是雲淡風輕道。
“南南他,真的知道這件事了嗎?如果真的知道,或許也會難過吧。”葉離微微蹙眉,想道。
“來,嚐嚐我新釀的如夢茶。”說完便端了上來。
“如夢茶?以前怎麼沒聽過?南南,你居然藏的有私貨。”葉離微微虛眼調侃笑道。
“哪有,這是新釀製出來的,你先嚐嘗好不好喝,嗯?”
“哇!姐姐,這茶真好喝,還有嗎?”田杏兒笑彎了眼,問道。
“還有還有,姐姐的茶管飽。”南風瑾又呈上一杯。
葉離細抿了一口,絲絲入心,彷彿滑入一片熟悉朦朧的夢境,閉目靜靜感受,似有人在耳畔呢喃細語,敘說往事。
“南南,爲什麼取名爲‘如夢茶’?”葉離悠悠放下手中茶杯,問道。
“人生如夢,往事隨風。忘了該忘的,找回該找回的,人生二字也無非是‘拿起’和‘放下’。”南風瑾搖晃杯中清茶,喃喃道。
“他朋友怎麼神神叨叨的?”胡蘭光頭偏向田杏兒問道。
“你還是多看點兒書吧。”田杏兒白眼道。其實自己也沒怎麼聽懂。就想拿胡蘭光開涮。
三人飲完茶,閒聊片刻後,謝過南風瑾招待,就整裝重新出發了。等到送走三人,南風瑾回到了小木屋,緩緩坐下。對着後牆自語道:“出來吧,人都走了。”
話音剛落,一名臉遮輕紗的女子走了出來,這人就是葉如。
“葉離既然來了,爲何不相見?看得出來他很想你。”南風瑾道。
“想我又如何?葉族已經覆滅,我對於他來說只會是修煉路上的絆腳石,他現在有他的家族之仇要報,而我現在這副鬼樣子能做什麼?”
那日隱川月滅族之時,李長老用命才保住了葉如,但是在逃亡打鬥過程中,她的臉不幸中了隱川月刀口上劇毒,因此毀了容。逃出城後一路向北,纔到了南風瑾的萬虛境。南風瑾發現葉如時,她已經昏倒在萬虛境前一天了,好不容易用了各種救命仙草才救回她一命,只不過葉如的臉怕是永難恢復了。
“哎,所以你讓我對葉離說那番話,是爲了換得他的一些安心,又或者說是你的一絲安心?”
“都有一點吧。若能各自心安,互不相擾便是最好。我和他...有緣自會再相見。”葉如遙望遠處,似乎在尋某個遠行之人的影子。不久又收回目光,端起一杯自己釀製的如夢茶一口淺淺飲下,回甘續味,愁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