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凜冽,水汽蒸騰,雲貴莽莾羣山之中,有一雄奇壯闊的大瀑布和連環密佈的瀑布羣。正是有着‘中華第一瀑’美稱的黃果樹瀑布,在黃果樹大瀑布旁,站着一男一女,正是返回雲貴的重樓與任盈盈。重樓仍舊一身黑色勁裝,顯得幹練、英武。而任盈盈則換了一身白色仕女裝,顯得柔美非凡,楚楚動人。兩人站在瀑布之旁,一邊可以欣賞瀑布奇景,一邊能看到聚居在瀑布旁的布依族人歌舞祭祀。
任盈盈看了看神光內斂的重樓,笑道:“你自杭州回來,便在天星洞閉關,如今出關,可是神功大成了?當真可喜可賀。”
重樓點點頭,雖然不想在心上人面前顯得浮誇,但也難掩心中激動,他開口道:“僥倖推至第七重大圓滿,跨越天地玄關,如今再與張紫然對掌,卻是不怕他了。但對上林平之,我卻沒有幾分勝算,他的劍氣太過犀利了。”
任盈盈道:“你閉關時,我爹爹與向叔叔曾多次討論林平之的功夫,最後他們猜測林平之未必有那麼強的內力。畢竟他才二十歲左右,便是天賦異稟,入了先天境界,也不能不斷催發劍氣。我爹爹早年收集到一些大理段氏手札資料,裡邊就提到過大理段氏有一位皇帝,機緣巧合學了傳說中的《北冥神功》,吸納無量內力,纔可以使用段氏絕學《六脈神劍》,催發六脈劍氣。”
“段氏‘六脈神劍’以‘一陽指’爲基礎,直接從手指經脈發出劍氣,要比使用刀劍催發劍氣更簡單方便,而林平之拿一柄長劍便能無限催發劍氣,便是那位段氏皇帝,恐怕都沒有如此恐怖的內力。所以他們二人猜測,也許是林平之手中長劍另有蹊蹺。而且你發現沒有,林平之與張紫然對掌時,他的長劍不知哪去了,而他們對掌之後,他又忽然拿出長劍殺出重圍。”
重樓恍然的點點頭,他當然不會說,他看到林平之‘掌斃’東方飄雪後,心神巨震,根本沒注意之後的事情。不過想來任我行與向問天分析的也不錯,按說林平之內力練的再快,也比不過《吸星大法》的不勞而獲,更何況逍遙派至高秘典《北冥神功》,人家練了《北冥神功》的人都做不到,而林平之卻做到了,這其中必有蹊蹺。
任盈盈又道:“走吧,今日是議事之日,便是唐家家主也來了,想必要有大事發生。”
重樓點點頭道:“唐家大公子死於嵩山派副掌門之手,唐家必然要討說法的,嘿,嵩山派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任盈盈笑道:“唐家尋嵩山派晦氣,還不是順了你的心願。”
重樓不置可否的道:“我當然希望嵩山派就此滅門,但任教主更想去黑木崖尋仇,與唐家不是一路,兩方終歸會有所妥協。”
任盈盈嘆息道:“唉,爹爹滿心忿恨,就想去黑木崖報仇,我求過他數次,說咱們先去滅了嵩山派,他都沒有答應,真是對不起。”
重樓搖搖頭道:“你不用放在心上,男子漢大丈夫,便是報仇也應當親力親爲,我當年練功時,甚至做好花費十年時間,一點一點消耗嵩山派力量,最後才一舉覆滅嵩山派的準備。如今已是大大超乎我的預料,沒什麼不開心的。”
任盈盈道:“這樣就好,咱們快走吧。”重樓點點頭,隨後跟上任盈盈。只在心裡暗歎一句:‘可惜林平之出身衡山派,他雖對嵩山派沒有好感,但也不想嵩山派就此斷了香火。否則若是有他幫忙,嵩山派還不是任由他們二人揉搓。’
天魔教的總堂就立在黃果樹瀑布附近的安順縣,因爲安順自古便是貴州省的經濟文化中心,有‘黔之腹,滇之喉,蜀粵之脣齒’之稱。重樓與任盈盈二人很快回到總堂,只見堂上已經坐了數人,除了李化元還有一個姓趙的長老算是老牌子,還有兩名新晉升的長老坐在左邊下首。任盈盈和重樓也自覺坐到長老身後的一排椅子上。不一刻,任我行與向問天從側門進入總堂,二人身後跟着唐寬和另兩名老者,其中一個身形富態的老者走在唐寬之前,想來便是唐家家主唐萬了。另一個老者則是唐家老一輩的高手,唐泓。
任我行進入大廳之後,總堂中所有人都起身恭敬的道:“見過教主!”任我行點點頭,龍行虎步的來到他的太師椅旁邊,轉身坐下之後才說道:“坐吧,諸位。”其他人隨即坐下,而堂中侍立的天魔教弟子也都立刻離去,最後還將大門封閉。向問天坐在左手打頭,打眼一掃堂中衆人,不自覺的一皺眉,但也沒說什麼,唐家三人都坐在右手。任我行看了看衆人之後,纔開口說道:“諸位,自梅莊歸來已有數月,教中教務也已經理順清楚,是時候去黑木崖報我當年被東方不敗暗算之仇,重新合併南北兩教,中興我神教了。”
向問天道:“教主英明,屬下等肝腦塗地,都願追隨教主前往黑木崖。”其他幾名長老也開口附和。
任我行點點頭道:“甚好,不知唐家主怎麼看?”
沒等唐家家主唐萬回話,總堂大門傳來‘梆,梆’的敲門聲,片刻後,一個大眼睛娃娃臉的黑衣少年將門推開,少年探頭進來,鬼頭鬼腦的看了看堂中衆人,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不禁暗吐一下舌頭,然後迅速竄入大廳,回手將門帶上,單膝跪在門口,對任我行和向問天叫道:“見過教主,見過師傅!”
任我行眉毛一挑,並無不悅之色,這少年何偉業乃是向問天的唯一弟子,聰明伶俐,心性狠厲,資質也是不凡,就是他也十分喜愛。向問天臉色卻有些掛不住,板着臉說道:“讓你回來參加議事,是對你的擡舉,你居然遲到。遲到了就在外邊等着好了,居然還敲門進來,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出去將教規抄上五十遍。”
少年臉色一苦,不敢申辯,抱拳道:“是,徒兒遵命,不過徒兒此次回來晚另有隱情,而且頗爲重要,請師傅容稟。”
向問天看了任我行一眼,任我行點點頭,向問天才道:“說吧。”
何偉業便開口敘述起來,原來向問天派他去中原,聯繫安徽的紫旗旗主,那紫旗旗主李大同乃是向問天多年的舊部,曾多次來信說想到雲貴追隨向問天,向問天一直勸他按兵不動,在日月神教中潛伏。這次派徒弟去聯繫李大同,就是讓他安排任我行一行人秘密潛入黑木崖,那李大同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何偉業的任務已經完成,便匆匆返回雲貴,誰知半路暴露行跡,途徑湖北時被武當派弟子看破身份,並一路追殺。雖然他功夫不錯,還反殺了幾個武當弟子,不過也引來武當派重視,派下衛子穆,準備除掉這個未來的大魔頭。兩人交手之後,少年就知道自己完全不是衛子穆的對手,他只得一路逃跑,跑到晚上,他本以爲這次要昇天了,沒想到卻峰迴路轉,衛子穆被白禁引走,之後又被林平之重創,少年除了被林平之瞪了一眼,屁事沒有,只是耽擱了一些時間而已。
等少年敘述之後,廳中一片死寂,向問天皺眉問道:“你確定林平之使的是劍意?”
何偉業開口道:“確定的師傅,那龜兒子林平之右手一展,掌心便出現了一柄霞光璀璨的透明小劍,沒等我目光跟上,那小劍已經打入衛子穆體內。之後我被林平之掃了一眼,被他的殺氣凍結,在屋頂僵硬了一刻鐘,而那衛子穆中了劍意後,好像渾身都不聽使喚,一步一頓的走了。”
向問天不悅的道:“偉業不可無理,那林平之掌握了劍意,便是武林中的大高手,大宗師,豈是你這麼個無名小卒子可以侮辱的。”
何偉業點點頭,應道:“是,曉得了師傅。”
任我行卻摸着下巴,轉頭對重樓問道:“重兄弟,這衛子穆當年也是你的師兄弟吧,他的功夫如何?”
重樓自從聽到林平之領悟了劍意,就雙拳緊握,內心一股不平之氣,他原以爲自己內功步入先天,總算拉近了二人的距離,沒想到林平之的武功竟然又有精進。此時聽到任我行的話,開口回道:“沒錯,任教主。當年我才下山時,我的武功恐怕還略不及他。”
廳中之人都‘哦’的一聲,重樓性子並不張揚,出手不多,但他的內力浩瀚,劍法精純,在場衆人哪個不知?重樓說當年他不及衛子穆,便是現在超過了衛子穆,也足以說明衛子穆的不凡。
重樓繼續說道:“那衛子穆出身臨西縣衛家,家學淵源,本人又悟性不凡。之前聽何兄弟之言,他恐怕曾敗在令狐沖的劍下,但令狐沖的劍法超絕,是大家所共知的,而衛子穆又練了雙劍想要挑戰令狐沖,如果我沒猜錯,他練的是武當的兩門絕學‘神門十三劍’與‘繞指柔劍’,並將這兩門絕學化入‘兩儀劍法’之中,如此可見其悟性與資質。”
任我行與向問天對視一眼,都點點頭,同時說道:“可惜了,林平之好狠的手段。”他們二人都是大宗師,知道衛子穆就好像一個找到了自己武道的人,只要堅持走下去,就有可能借此步入超級高手的行列。可惜被林平之的劍意所傷,這人估計得廢一半。
任我行眼角一跳,又自語道:“偉業說林平之那個師弟,好像叫白禁的吧,他居然都能發出一道劍氣,傷了衛子穆,難道如今劍氣這麼不值錢了?”
向問天聽了眼睛一亮,兩人再度對視一眼,肯定了之前的猜測,林平之必然有某種方法,使長劍容易發出劍氣。
之後任我行又對唐萬說道:“唐家主,你也聽到了,他們五嶽劍派好手如雲。而如今華山衡山都有更換掌門之意,五派又有了內訌之嫌,咱們不如坐等嵩山派和其他劍派內訌,之後等老夫重奪教主大位,以天下魔道幫你滅了嵩山派,你看如何?”
唐萬思考片刻後,點點頭道:“就依任教主之言。”
任我行哈哈大笑,顯得甚是高興,對何偉業說道:“偉業,你也別跪着了,入座吧。”
何偉業依言,起身坐到重樓身側,同時對任盈盈與重樓道:“任姐姐,重大哥。”兩人也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