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年,三月初八。萬事大吉,宜動土,娶親,會盟;無禁忌;黃道吉日。
推開門,看着外邊晨曦中的冉冉紅日,想來今日是個好天氣。在華山上呆了幾天,總算熬到了‘五嶽會盟’的日子,林平之不由得一陣揚眉吐氣,心想總算不用再躲躲藏藏,逃避令狐沖的追殺了。
剛從嶽靈珊的院子跑過來的紫嫣正站在林平之身後,看到林平之眉飛色舞的樣子,便猜到林平之心底的想法,不由得一陣嬌笑。
林平之回頭狠狠的瞪了小丫頭一眼,心說要不是你跟嶽靈珊說令狐沖要討大小老婆,令狐沖至於跑到衡山派駐地來堵我麼,說什麼不好,還偏偏說是我給令狐沖出的主意。
紫嫣根本不怕某個只會瞪眼睛的傢伙,向某人吐了吐舌頭後,便回身將帶來的早點放在桌上,並招呼林平之一起吃。
二人吃完早飯後便出了院子,加入到早已在衡山駐地之前站排的衡山弟子行列中。林平之今日也是一身衡山弟子裝束,天藍色的袍子,腰繫軟玉帶,手中提着衡山的制式長劍,雖說沒有穿白色衣服的風liu瀟灑韻味,但站在衡山弟子之間還是有些鶴立雞羣的模樣。紫嫣也是一襲藍衣,跟在林平之身後,像個衡山女弟子似的。
沒等二人站多長時間,莫大和他的兩個師弟便一同從莫大的院子走出來,劉正風也同時邁出院門,看的林平之聳了聳眉毛,心說這師兄弟倆還真有夠齊心的。幾個長輩匯到衆人面前,看了衡山弟子所站的隊伍一眼,便一招手,帶着衆人向玉女峰行去,那正是今日五嶽劍派再次會盟的地點。
衡山衆人兩排兩排的行在山路上,中途遇上了走在前邊的泰山派衆人,不過只是長輩們上前打了個招呼,便又默默趕路,一路無語。林平之登上山頂,看到玉女峰上寬敞平整,放上幾千人也不會擠上一點,靠近山崖的那頭搭了一個高臺,想來便是會場的所在了。
環視四周,林平之看到已經等在那裡的華山派和恆山派之人,還有就是一些應邀參加大會的正道中人,心中暗道只差嵩山派了,希望左老大別架子太大,讓少爺我等的太久。林平之心裡的念頭還沒轉完,便聽得一聲鑼響,嵩山的人來了。
嵩山派乃五嶽盟主,又是五嶽劍派中實力最雄厚的一派,自然坐在上首。一羣身着黃衫的嵩山弟子簇擁着左冷禪等幾人坐在上首靠左。華山派乃是地主,亦是坐在上首,正與嵩山派比鄰。華山衆人皆是身穿青衣,以老嶽爲首,他旁邊坐着他老婆甯中則,後邊坐着大徒弟令狐沖。剩下的三家則是分別在高臺的左右兩邊席地而坐,峰頂各派中只有幾位長輩有華山派特地準備的軟墊。
待得五嶽衆人分位坐好,嶽不羣作爲此次大會舉辦人,自然是最先說話。只見嶽不羣走出華山的隊伍行至臺上,向四下掃了一眼,看到山頂上除了圍坐半圈的五嶽劍派之人,便是站在下邊的那些邀請來觀禮的正道人士,以青城和峨眉兩派人數最多,並沒放多少江湖閒漢來湊熱鬧。嶽不羣行至場中,清了清嗓子便開口道:“諸位。”
嶽不羣說話聲音並不大,不過卻蓋過了山頂衆人的嗡嗡聲,讓每人都聽的清清楚楚,猶如嶽不羣是在每個人身邊說的話一樣。只這一手真功夫便讓在場諸人都敬佩不已,均在心底暗道:不愧是五嶽劍派的掌門,大名鼎鼎的君子劍嶽不羣果然有不凡之處。
看到每人都住口看向自己,嶽不羣微微一笑,向四周分別抱拳後,就接着道:“諸位,今日我五嶽劍派在此會盟,距上次泰山日觀峰大會已有十五年了,此次我五嶽劍派再度相會,實在是五嶽劍派的盛典。在此,嶽某也要多謝諸位給嶽某這個面子,給五嶽劍派這個面子,能夠來到華山參加此次大會。”
臺下衆人都紛紛道:“是嶽掌門和五嶽劍派給我等面子。”也有人厚着臉皮道:“不用客氣。”又是一陣嗡嗡聲,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等山頂衆人再次靜下來後,嶽不羣又開口道:“我等五嶽劍派此次會盟,最主要的便是商討去年江湖上關於嵩山派的不利傳聞這一事。本來我們五嶽劍派是一點也不信那些莫須有的傳聞的,但那些惡意傳言之人卻一點也不知收斂,反而越傳越兇,當我們五嶽劍派如無物。要是讓我嶽某得知是誰傳出這等連篇的鬼話,我華山上下第一個便饒不了他。”
一席話說的擲地有聲,場下衆人紛紛叫好,剩下的四派也相繼有人大喊道:“我泰山派亦不饒他。”,“貧尼定不與那些小人干休。”,“我衡山上下皆同意嶽掌門的說法。”,“嵩山派與那些人不死不休。”嶽不羣聽到羣情激奮的喊聲,面帶微笑的捋了捋下巴上的三柳長鬚,顯然很是得意自己能引起山頂衆人的共鳴。
等到衆人話音漸小後,嶽不羣又道:“本來我等四派傳書給左盟主說,在嵩山會盟並商討此事,也是以行動告訴江湖上的朋友,我們五嶽劍派還是一家,他們惡意重傷嵩山派便是與我等五派爲敵。但左盟主卻說只要我等幾派不疑他嵩山派就好,至於會盟地點便定在華山好了,雖說在嵩山會盟更直接,但說不準那些藏在暗處之人又會怎麼編排我等五派,徒惹是非。下面便由左盟主上臺說說,他們嵩山派對此事的看法及打探到的一些消息。”嶽不羣說完話,又向四周抱了抱拳,便飄然而下。臺下掌聲驟起,半晌不衰,也不知道是在給老嶽鼓掌歡送他,還是在歡迎老左,或者是二者兼有。
左冷禪身材高大挺拔,略微發胖,長相很是威猛,龍行虎步間便走到臺中央。別說諸多觀禮之人沒見過這個名滿天下的大嵩陽神掌左冷禪,就是五嶽劍派的許多後晉弟子也大多沒見過這個‘左盟主’,所以臺下衆人都仔細的打量了左某人一番。
林平之也是頭一回見着這個笑傲中有名的陰謀家,正在全神貫注的看着左老大的時候,盤腿坐在他身邊的紫嫣拉了拉他的袖子,悄聲的說道:“師哥,這位左掌門長得好黑好醜啊。”
林平之翻了小丫頭一眼,又掃了四周一圈後,也低聲道:“以後別說人家醜,得叫人家威武,咱們自己明白就好,萬一讓別人知道你罵他,那不是找打架麼。”看着紫嫣捂着嘴,低頭一個勁的聳肩膀,林平之繼續道:“不是跟你說過麼,醜人多作怪,越難看的人功夫越高。所以以後一定要小心,要說人家威武,省的惹上麻煩。”
紫嫣擡頭看了林平之一眼,在他耳邊輕聲的道:“可是師哥你的功夫就很不錯哎,一般的江湖人可都打不過你的,而你又不醜。”說罷又是一聲輕笑,還順便在林平之的耳朵上吹了吹風,弄得林平之癢癢的。
林平之拍了拍敢跟自己調皮的小丫頭,嘿嘿的低聲道:“你師哥我的功夫雖說不錯,但還幹不過你爹啊,所以跟你說嘛,越醜的人越厲害,嘿嘿。哎,你個丫頭又掐我。”林平之揉着胳膊看向場上的左冷禪時,左冷禪已經說完了開場白,也謝過了信任他嵩山派的在場衆人。
只聽左冷禪大聲道:“大家都知道的,十二三年之前,江湖上也是如年前一樣傳言紛飛,結果最後怎麼樣。嘿嘿,最後還不是便宜了向問天,他帶領了不少魔教妖人叛出魔教,成立了天魔教,還當上了天魔教的教主。而且根據陸師弟的秘密查詢,那些對我派不利的傳言正是最先在雲貴地區傳播的,所以我們嵩山派認爲,這次的惡意傳言重傷我派的,正是天魔教。”左冷禪說道此處頓了頓,等着場下的反應。
不出他所料,場下衆人頓時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最後匯聚成稱頌之聲,只聽衆人此起彼伏的道:“果然還是左掌門厲害,這等十幾年前的江湖無頭公案都能查的清楚。”
“以前就猜想過是不是那些魔崽子乾的,嘿,還真是魔教之人所爲,老子就知道,魔教中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左掌門只要你一句話,咱們就一起去把天魔教給滅了。”
左冷禪聽到下邊的聲音,嘴角泛出一絲笑容,擡手止住了羣豪的話語,開口道:“所以我們嵩山派準備了一個大計劃,好在此次會盟上商討,進而對付天魔教。不過在這之前,我左冷禪準備辭去五嶽盟主一職。”
左冷禪投下了這枚重磅炸彈,讓每個在山頂上的人都長大了嘴巴,倒吸一口涼氣,併發出‘嘶嘶’的聲音。